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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移文

第四章 垂鞭話平生(5)

南朝移文 禾鐸 3779 2024-02-06 12:06:00

  趙元沖手中折扇收起背在身后,面無表情的走近她。

  謝玿一把上去攬住他手臂,十分自覺將吳英方才所供對他一一說了。

  趙元沖聽罷,令人將吳英先行帶回曲學閣,之后才道,“看來吳緒不是幫著川穹山,他與李忠達兩人另有所圖?!眳s不伸手回應(yīng)謝玿,只清清冷冷的站著,也不去看她。

  謝玿對捆了吳英的護衛(wèi)道,“這里也不必這么多人守了,留幾個跟著李忠達和吳緒即可,這府里什么也沒有。”

  趙元沖仍不看她。

  謝玿瞧著他臉色,見他眸中并不見怒,知他只是因擔心自己而有些微火,借此機會假意生氣好叫自己以后不敢妄為,遂心中反而高興起來,繼續(xù)攬住他手臂,微小心翼翼道,“方才我在高處看得清楚,府內(nèi)處處喊捉賊的時候,川穹山的弟子與府兵只是尋聲捉賊,無一人尋著藏物處去查探,就連看守府庫的守衛(wèi)都是左右四顧一團忙亂,甚至還離守捉豬去了,可見府中已無重要東西了?!?p>  眾人恍然一悟,明白過來。

  謝玿偷偷去看趙元沖,見他面色雖還是冷淡,但唇角隱隱有些弧紋,顯是竭力忍住了笑意,不禁更是歡喜,于是更大膽的晃了晃他手臂,睜著大眼睛軟聲道,“皇兄,你猜我這是打草驚蛇還是投石問路?”

  趙元沖面上雖緩,聲音仍冷冷道,“做都做了,做之前怎不先想清楚是不是打草驚蛇?”

  聽他故作磨牙切齒的聲音,謝玿不知為何心中歡喜的幾乎耐不住要笑,用手肘輕裝撞了一下他胸膛,道,“那...不告訴我的那件事,什么‘跟著出城那隊’,‘那隊’若皇兄盯得好,這事就是投石問路,若皇兄盯得不好,這事就是真打草驚蛇了?!?p>  此言一畢,趙元沖終是再裝不下去,噙著笑回頭看著她,無奈一嘆,伸手在她額上輕彈,“我真是從來都拿你沒辦法。”

  謝玿道,“哪里,是我一舉一動都在皇兄鼓掌之間,怎么翻也翻不出天去的?;市挚煺f,怎么樣了?”

  趙元沖笑了笑,道,“恭喜你了,幸好不是打草驚蛇?!?p>  原來,李忠達得了如此巨富大財,或藏于府邸或運往別處。若是藏在府邸則必然加派人手嚴加看守,但若運往別處,這樣巨額金銀若想躲過沿途關(guān)卡盤查,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官道由官府順理成章運送過去,而官府可以大量運送之物,來往最頻繁的幾樣總歸躲不過鹽糧這兩種,只要近日盯住允州官府的這兩支差隊,總能有所獲。

  趙元沖說完,謝玿便問,“扣下了?”

  趙元沖點頭。

  謝玿睜大眼睛瞧他,“這么順理成章?”

  趙元沖又點頭,“允州通判被李忠達軟禁在府衙別院,現(xiàn)在已安然在曲學閣養(yǎng)傷,有通判作證,以按察使身份扣留拘捕,都不是難事?!?p>  各地通判負有監(jiān)察之責,直屬于京都御史臺都察院,趙元沖當時探聽得知此地通判當值出勤有異,便一早做了準備,果事事如他所料,不差分毫。

  謝玿看著他英俊溫柔的臉龐,想著他所作的事,心中既是驕傲歡喜,又有些說不清什么滋味的茫然,直道,“真好,皇兄,我可真不想做你的屬下或者對手,你一定是個可怕又很兇的主上,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當作棋子的滋味肯定不會很好受?!?p>  這時在他們身邊只留下了辰良、賀奔以及兩個護衛(wèi),趙元沖便握了她手腕晃了晃,道,“方才說自己在我鼓掌之間時,還滿足甘心的很,怎么此刻又說不愿意了。”

  謝玿面色一紅,道,“哎呀,這個股掌之間和我方才說的那個股掌之間不是一回事!”

  這話就帶出了些別的意味了,趙元沖忙強行收斂了心神,用力握了握她手腕,想此事需得回去之后再關(guān)起門來慢慢細談,此時忒不是時候。

  謝玿察覺手腕上的力道,與他一起正色收神,臉上卻羞紅一片,抬頭看見趙元沖兩顆前牙正咬了下唇,頓時更心猿意馬,翻手握住他手掌,手指穿過他指間,摸到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緊緊相扣??壑植簧醢卜?,在他指間手背緩緩摩挲,很是不知餮足的模樣。

  賀奔在一旁紅著臉撓腮幫子。

  辰良抬頭看星星看月亮,顯然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忽然,一直在監(jiān)視側(cè)門附近那藤蔓的護衛(wèi)朝眾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來了!

  謝玿貓著腰藏在樹后一望,只見一個白衣長發(fā)的人影鉆出了藤蔓,正左右打探。

  謝玿立馬張大了嘴,那東西居然也將臉涂的雪白雪白…那臉白的喂…比“它”旁邊的墻面還要白,看著著實怪滲人的。

  辰良將一口驚呼吞進肚子,嚇得跌坐在地。

  那人影顯然未注意到這幾人,看四周無人,又以那種絕妙又詭異的輕功“飄“遠了,賀奔躍上躍上樹叢一看,果然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這時幾人才從樹后出來,賀奔尋著地上隱約閃動的白色粉末,指了東南方向道,“那邊。”原來,他之前出來后,早一步在那藤蔓下灑滿了容易沾身卻能在夜里發(fā)光的粉末,那女鬼要爬出藤蔓,自然沾了些在足底,留下了可追尋的線索。

  一路跟著那“女鬼”到了城郊,見四下無人,賀奔也不再掩飾,猛然提氣大喝一聲,抽出長劍便朝著那“女鬼”后背刺下。他原想這人輕功出神入化,武功自是不弱,需攻其后方,她必會回身抵擋。

  誰知那“女鬼”忽然聽得背后大喝風聲,尖叫一聲快速向前跑去,似是受了驚嚇一般,那速度已非常人所及。

  急速飛奔的影子正自僥幸,忽見前頭紅影一閃,心中大驚,幾乎慘叫一聲頓住腳步,一屁股跌倒在地。

  她撇著嘴揉了揉摔疼的地方,不滿的抬頭,隨后倒吸一口涼氣,一捂胸口——好漂亮的人哪!

  謝玿臉色有些復(fù)雜的看著她。

  賀奔這時追了上來,看了一眼坐倒在地的“女鬼”,打量一番,心里咯噔一下,看著真的還挺瘆人。

  “你是什么人?”

  那“女鬼”放下捂著心口的手,向著身后聲音處尋去,卻見眼前一截黑藍袍子。于是抬了頭向上看去,先是一段青灰的腰帶,然后精瘦卻挺拔的肩背,最后是一張隱沒在月影中輪廓俊挺的臉。

  趙元沖微微一笑,看著那還臥在地上模樣傻傻的“女鬼”,重復(fù)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鬼”回過神,一努嘴,“憑什么告訴你?壞蛋?!比缓笈牧伺纳砩系耐翏暝木鸵饋?。

  趙元沖卻不生氣,打量著她有些笨拙可愛的動作,暗想這小姑娘年紀實在還小的很,想必她背后之人才是主謀。

  謝玿也笑瞇瞇的蹲下身,一抬下巴,道,“喂,你是誰?裝神弄鬼的,想做什么?”

  那“女鬼”瞇起眼睛看了謝玿半響,雙眼發(fā)暈——一說話更好看啊!

  謝玿被她逗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佯裝發(fā)怒,面色一寒,開始挽袖子。趙元沖連忙拉住她,對賀奔使了個眼色。

  賀奔也作勢攔住謝玿,無力的嘆口氣,將方才謝玿的話重復(fù)了一遍。

  “女鬼”白了他一眼,聲音脆生生道,“我可沒想做什么,我只是要嚇那個大壞蛋大惡人,他做了壞事,我殺不了他,叫他坐臥不安幾日也好。”

  小姑娘說話不清不楚,賀奔聽得一頭霧水,趙元沖卻省得,道,“你叫什么名字?輕功是誰教你的?李忠達是你仇人?”

  趙元沖一連三問,那小姑娘眼睛一垂,咬了咬下唇,半響后小聲嘟囔道,“我叫許襄兒,我...我有師傅,”她聲音頓了頓,嘴一癟,眼睛忽然紅了,然后她舉起袖子,使勁蹭了蹭,接著咬牙恨恨道,“李忠達是個大壞蛋,殺人不眨眼,他活該,若能被嚇死,也算是老天有眼?!?p>  謝玿無奈,又蹲下身看著她,問道,“你覺得...李忠達會像怕鬼的人?你鬧了這么多天他府里連個捉鬼防鬼的陣仗都不擺,你知不知道是為什么?”

  趙元沖也不由唏噓,這許襄兒怕是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謝玿看她迷茫懵懂,不由心生憐意,說明道,“允州府衙外裝了八卦鏡,李忠達讓人散布鬧鬼的消息,卻連院墻的一個狗洞都不堵好,允州人人都知道府衙鬧鬼,過幾日府衙若是丟了東西,有鬼自然就是鬼干的,若是抓到了裝神弄鬼的人,就是人干的。”

  許襄兒倒是也不笨,思前想后,倒吸一口涼氣,說漏了嘴,“我?guī)煾刚f惡人做賊心虛,定是怕鬼的呢,小槐收集了他作惡的很多證據(jù),可李忠達精明得很,他送不出來,叫我每日順便去府內(nèi)找他拿東西呢,哎呀,這樣的話,小槐豈不是很危險了?!?p>  眾人瞧這姑娘還單純的很,于是不由心中一嘆。趙元沖道,“姑娘,我們不是惡人,和李忠達并不熟識。”

  許襄兒擦干眼淚,抬起頭看了他,又轉(zhuǎn)過頭看了看謝玿,道,“那你們是什么人?”

  趙元沖并不回答,錯開話題道,“襄兒姑娘,我能替你報仇,你可相信?但是你要將所知所做全部告知于我,可好?”

  許襄兒又打量了三人一番,點頭道,“我...若你能替我報仇,我自然要告訴你所有事,不過...唉?”

  此時,趙元沖從暗處走出來,月光照在他臉上,許襄兒瞧清了他的臉,不由一愣,盯著他的臉發(fā)起了呆。

  謝玿撓撓下巴,暗想這小丫頭沒想到還是個好色之徒,見著好看的都這副表情?

  誰知許襄兒卻忽然笑開了,道,“是你啊?”

  眾人都是一驚,莫非...這姑娘竟然認識趙元沖?

  許襄兒笑著站起身,拍了拍土,“我見過你的畫像,師傅說,若是這幾天在允州見著了你,就把你引到她那里去,這下可好,我也不用再去裝神弄鬼引你了?!?p>  師傅?趙元沖心中略一沉吟,說道,“在下正想拜會令師尊,姑娘可否帶路?”

  許襄兒點頭道,“當然,當然?!庇只仡^問謝玿,“你也去么?”

  謝玿也道,“當然,當然?!?p>  于是幾人跟著許襄兒一路向郊外山上而去。

  路上,許襄兒一直走在謝玿身畔,偷偷打量她。

  謝玿問,“你也見過我的畫像?”

  許襄兒搖頭,“不是,我只是見著了就感覺很喜歡你。”

  謝玿好笑道,“我是女的?!?p>  許襄兒“啊”了一聲,“那不是很好,要是男的我就不敢親近你了,女的我就能離你更親近些。”

  謝玿側(cè)頭有些好笑有些不解的看她,“為何喜歡我?”

  許襄兒道,“姐姐很像我的親姐姐,雖然我的親姐姐沒有這樣好看,但當時她與我姐夫剛成親,成天臉上也就是這樣的表情,見著人也總是很溫柔很滿足的說話呢,姐姐,你與那時候的她很像?!?p>  趙元沖聽罷莞爾輕笑。

  謝玿紅著臉看了看他,又摸了摸臉頰,暗想不會吧,我難道已經(jīng)沒出息到將歡喜表現(xiàn)的這樣明顯了?

  她清了清嗓子,掩飾著問,“那時候的她?”

  許襄兒低下頭,“嗯,她死的時候?!?p>  謝玿一愣,停下了腳步。

  只見許襄兒泫然欲泣,向眾人將所知之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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