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容婉便從仆從處聽到了昨日洛騫與外院管事商討之事。
昨日午時,外院管事便放出消息稱洛騫的病已見好,不日便回歸朝廷。
容婉初知,本想去正院詢問父親之意,還未走到,卻見從外院中源源不斷的人過來探望,其中三品以下的官員居多,她此時無法進(jìn)去,卻只能作罷。
后又想昨日父親既然將她支開,便是不想聽她反駁此事,既然木已成舟,不妨等閑暇之時再問父親的打算。
誰知這一等,竟又等了兩日,十日已然過半,剩下的日子卻只剩寥寥無幾。
而再等她尋過去,卻被戚氏告知,洛騫早在四更之時,去上了早朝,且戚氏看過來的目光,竟讓她第一次有了不舒適之感。
“婉娘,昨日你父親同你說了些什么?”戚氏坐在正室,頭一次用打量的目光看向容婉。
容婉默了默,母親便是因為父親將她支開而不喜了吧,由此才會來問她父親同她到底說了些什么才會將目前支開。
可昨日,父親卻是提到要自己提防母親的外家,她怎么能當(dāng)著母親的面再說一次,而徒惹母親的不快呢!
她想了想,還是道,“爹爹說他時日所剩無幾,便想著阿婉與阿珺以后要對娘親好,為娘親著想?!?p> 只是她話音剛落,卻見母親狐疑的看向她,對她的話顯然不信,只是母親也明白,若是再繼續(xù)問,她仍是這個答案。
戚氏果真不再問,只是道,“我知你與你爹爹感情甚好,可是婉娘,我是你的娘親,你如此厚此薄彼,娘親也會傷心的?!边@一臉的荒涼倒是做不得假。
容婉愣了愣,實在想不到戚氏會說這樣的話,可再細(xì)想,自她懂事以來,父親得空時會教她識字,教她念書以及做人的道理,且母親有了容珺以后,心便在容珺的身上,因此自己與父親較為親昵。
可此時她也只能安慰道,“娘親,您多想了,阿婉會對娘親一直很好的?!?p> 戚氏點了點頭,不再說什么了。
洛騫自回歸朝廷以來,卻是比以往還要忙上幾分,容婉想要見他,卻要難上幾分,隨著日子一日一日往后,容婉也開始焦慮起來。
按理說,洛騫本就時日不多,可將這最后幾日用在朝政之上,也太過浪費,可就是因為如此,才教她看不透摸不清。
容婉在翠竹苑中來回度步,螢綠急匆匆的從院外走進(jìn)來,她連忙迎上去,“可有消息了?”
明日便是那郎中給的最后一日期限,可是如今卻處處顯著不同尋常。
螢綠搖搖頭,“婢子使了仆從去郎主所在的官邸要求求見郎主,可是郎主不見?!?p> 不見?她有些不知所措,父親已經(jīng)在那官邸待了幾日未歸,可如今竟然連家中之人都不見,她只覺,也許出了什么事?
見她略有所思,螢綠又道,“婢子來時對守門的仆從說過,若有事便直接報到這里。”
她卻搖搖頭,看著螢綠道,“我們換男裝岀府吧,我今日一定要見到爹爹?!?p> 螢綠應(yīng)了,連忙回屋內(nèi)準(zhǔn)備衣物。
只是螢綠方離去,一名仆從便走了過來,看見容婉行了一禮便道,“娘子,大門前出事了。”容婉方才便有不安,一聽此事連忙問道,“出了什么事?”
她方才心神不安,以致并未發(fā)現(xiàn)這仆從雖說出事,臉上卻帶著微微的笑意,聽到她問,這才答道,“有人上門帶著媒人向娘子提親。”
她猛然頓住,“提親?”
那仆從點點頭,“聽說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孟生孟郎君,郎主碰巧到了,便將那孟郎君迎進(jìn)府來了?!?p> 這一世她并未才名在外,是什么使孟生過來提親的?難不成上一世孟生并非因為她的才名才提親的么?她似乎有什么事不知道的。
是了,父親這幾日的異常,很難說不是因為此事。
那仆從見她想事,卻是眉開眼笑道了一句,“娘子真是好福氣,那孟郎君不僅才名在外,而且聽說剛?cè)氤闵醯檬櫮?!?p> 孟生見解不凡,且知法守禮,為人甚是剛正,莫怪圣上眷顧了。
她擺了擺手,那仆人見了,便順勢退下了。
螢綠從屋中走出,見她還在愣著,便道,“娘子,要換衣裳么?”
她此時已經(jīng)沒了心力,搖了搖頭,便走進(jìn)屋內(nèi)坐下,如今,她只好等那孟生走了,再去問父親了。
約是過了一個時辰之后,容婉派去打探的人未歸,卻見洛騫身邊的小廝過來了,“娘子,郎主請您到外院書房去?!?p> 看來,是父親要給她一個解釋了。
她點了點頭,未帶婢子,便跟著小廝過去了。
剛出內(nèi)院,卻見書房門口站著一人,待她走近,便見那人身著淡青色長袍,身姿挺拔,風(fēng)華正茂,回眸間,一雙眼光射寒星,轉(zhuǎn)瞬間,卻又深如底,不是那孟生又是誰?
自那日一別,再看他,早已失掉了那白衣書生的模樣,如此這般,卻也像個世家貴郎君。
孟生見她過來,便大步走上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作揖道,“在下孟生,見過阿婉。”一句阿婉,無端將兩人的關(guān)系拉近了。
她頓了頓,福了福,“阿婉見過郎君。”
這一世初見的孟生,遠(yuǎn)不是上一世總遭她冷目以對,面對她時難免有些頹唐的孟生,如今的他一步登高,胸中的氣勢已有。
孟生點點頭,接著開口道,“既已相識,阿婉你莫要拘謹(jǐn),我已上門提親,伯父已然答應(yīng),阿婉你以后便要與我成婚,我會好好待你。”
少年明眸皓齒,忽而一笑卻比星月,她第一次見他此番模樣竟是微微有些心動,許是上一世她心中裝了別人,孟生竟未如此笑過,意識到自己竟然看呆,連忙垂下雙目,臉色卻稍稍的紅了。
只是耳邊的聲音響起,依舊溫潤如水,“走吧,伯父等著呢!”
她點點頭,隨著孟生的步伐進(jìn)去。
到了書房,她抬頭看,洛騫滿含笑意的看著她,許是心中有喜,臉色盡管仍有些蒼白,卻被這笑意稍稍掩蓋了。
“爹爹?!彼哌M(jìn)書房,臉上的羞怯稍稍淡去。
洛騫看了看她,又看向孟生,這才開口,“阿生,待我走后,婉娘便交給你了?!?p> “是?!泵仙鷳?yīng)道。
容婉卻有些愕然,父親的意思是,將死之事,孟生竟是知道了?
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愿與她成婚?他可知道,若是自己的妻族沒有根基,他在朝堂之上更是舉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