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很好。自從跟容與同居后,好像很少失眠了,明明從未了解過彼此,但是各個感官都告訴自己:我與他很熟悉。緣分真的很奇妙,上輩子的事情都忘了,可它卻總能讓我感覺到昔日曾相識。
聽起來荒謬至極。
人于世間不過是槐南一夢,散時散,聚時聚,聽天便好。我自然知道與他相遇已是不易,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不管上輩子發(fā)生過什么荒唐事,就用這輩子來和解吧。
昨天一整夜無夢纏繞,不知算不算是個好兆頭。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入冬的時節(jié),太陽光卻格外熱烈,畢竟過幾日天要是太冷,連太陽自己都懶得出來。不遠處的停云也懶懶散散,隨風俯瞰人間。我找了張毛毯鋪在落地窗前,坐下來和云一起看這座到處是車水馬龍的城市。旁邊有一張四方桌,上面擺著剛泡好的一杯香茶,輕嗅茶香,細品一口茶水,不禁贊嘆人間有味是還得是清歡。
“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痹谶@個講求“快”的時代里,難得能享受到五柳先生所言的閑適悠然,我深知這其中的人生意義,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唏噓世間倥傯又聒噪,不曾體驗過書中的從前車馬慢,閑余之際,看花開花落,看云卷云舒,也不覺得是在蹉跎歲月。
也罷。此行山高路遠,長路漫漫且慢慢。
視線不經(jīng)意間落在了客廳里的桌子上,在桌子的偏左側(cè)放著容與不知從哪里弄的蘭花,漸暮色的,插在一只青瓷釉里,極其不協(xié)調(diào)。我對花不甚了解,只曉得蘭是花中君子,經(jīng)過這幾日對它的灌溉,我已經(jīng)知道了它并不好養(yǎng)活。細長的葉子泛著黃,有幾片葉稍已經(jīng)開始枯萎,我猜不出幾日,容與又會抱來一堆好看且難以栽培的“新”花回來。想象著他與花作斗爭的樣子,沒忍住笑出聲來。
笨蛋,都不知道買玫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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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與從外地出差回來了。
見了面就與我一陣繾綣。逼著問我想不想他,我忍著疼痛口是心非道:“不想!”被他來來回回折磨了個遍,直到他聽見滿意的答案才放手。
傍晚有些安靜。不似前幾日野風呼嘯,只是沒了月亮,只剩稀疏的繁星各自分散在角落,發(fā)著幽黯的光,無人在意。看天氣預報說這幾日會下雪,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默默地在等待每一朵雪花的降臨。雪,一觸即化,它來到這世界上不過彈指間,不留意就消逝為云煙。我喜歡北方的冬天,或早或晚,總會下一場雪,到了第二日出門時,抬頭就是一片暖陽。
我走到客廳倒了杯熱水,看見容與在廚房做飯。這家伙什么都會,剛剛專注切菜的樣子還…挺帥。我盯著他有些出神,他似乎感受到我的視線,走了過來,吻了吻我的唇邊。
“餓了嗎?再等十分鐘我們就吃飯?!?p> 我覺得容與上輩子應該是個將軍。但是單看他的面容更像個貴公子,君子如珩,羽衣昱曜。
我微微傾身把頭靠在他的肩頭,仰頭看他。
“陸總,您這賢夫良父的模樣,公司的員工們知道嗎?”
容與姓陸,叫陸景舒。他跟我說,容與是他上輩子的小字。我喜歡叫他容與,比叫陸景舒好聽。
他忽然湊近,嘴唇輕碰在我的耳垂上,呼出的熱氣充斥著我的耳廓,說出來的話也刻意壓低了聲音。
“賢夫良父?”
“那你什么時候能給我生個孩子,讓我體驗怎么做父親?嗯?”
我抿著嘴不說話。
他也沒逼我,只說了句“洗手吃飯吧”,轉(zhuǎn)身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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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是年底的原因,容與頻頻往公司里跑,很少能與他碰面。晚上他回來時,我早就已經(jīng)睡下了,他不愿意打擾到我,草草洗漱幾下就埋頭歇息。
昨天影視公司通知我要趕個通告,得跑一趟上海采景。我潦草的跟容與打了個招呼,就飛去了上海。
《長夢》要翻拍成電視劇了。導演過來與我商量選角的事,我是作者兼編劇,總要爭取一下我的意見。
不過選了一下午角兒,總是不盡人意。
晚上的時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容與不在,竟然失眠了。外面環(huán)境是靜謐的,偶爾會有一兩聲鳥叫,也不顯聒噪,我望著不遠處幾點模糊的亮色出神。
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一句詩。
夜探月高聽杜宇,思君轉(zhuǎn)側(cè)寢未休。
卻怎么也記不得出處,又好奇得緊,掙扎一番,決定去網(wǎng)上搜一下,然而網(wǎng)上的信息告訴我,從來都沒有過這句詩。
是一閃而現(xiàn)的靈感?還是上輩子我寫過的?
不等我細究這其中的奧妙,便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又是一夜無夢,這次,還算是個好兆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