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季扶曇三人回到趙家軍營,吾日耶緹牽著艾玉出來迎接,吾日耶緹左看右看,沒有看見季孟的身影,她強忍著失望說:“看到你們平安回來我就放心了?!?p> 艾玉大病初愈,經(jīng)過這次大變故,他沉悶了不少,可年紀(jì)小,無法掩飾對父親的懷念,嬌聲嬌氣道:“姐姐,娘說你會把爹爹帶回來,爹爹呢?”
季扶曇猶豫著該怎么開口,路上練習(xí)了數(shù)遍的謊言在看到吾日耶緹和艾玉的那一刻,潰不成軍,她幾欲開口,嗓子卻是啞的。
“季伯母,我們進去說吧,外面風(fēng)沙大,曇兒的嗓子不太舒服?!敝x衿解圍道。
“好好,快進來,是我太心急了?!?p> 謝衿語氣平緩堅定,季扶曇在一旁附和,吾日耶緹不疑有他,她拍了拍胸口:“謝天謝地,總算有他們的消息了……剛才曇兒的反應(yīng)真給我一頓好嚇。”
“去跟乳娘說,燉一碗雪梨湯,給你大姐潤潤嗓子。”吾日耶緹吩咐艾玉,艾玉聽話地出去了,他跟葉染已說要燉兩碗,因為他也想喝。
……
臥房里,楊月純睡得安穩(wěn),她不認(rèn)床,能吃能睡。
艾山打地鋪睡在地上,他的睡眠也一貫很好,但是不知是環(huán)境陌生他太過警覺,還是側(cè)身看著楊月純的睡顏心情激動,他到后半夜才入夢。
楊月純蹲在地上看他,他睜開眼睛,摟過楊月純的脖子,楊月純頃刻間跌到他的胸膛上,呵呵傻笑,撅著嘴索吻,艾山有點羞澀想要退縮,但想到過了這村可沒了這店,他慢慢靠近楊月純的唇,就要親到了,哈吾勒震耳的嗓音雷霆般地響徹,夢境似銅鏡,碎了一地,艾山不情愿地睜開雙眼,擦去一臉的汗,煩躁地嘟噥道:“大清早的擾人美夢?!?p> 他掀被起身,楊月純睡得香甜,他輕手輕腳離開房間。
艾山進入大堂,哈吾勒來不及收手,一只茶盞飛往艾山的腦門,他舉刀一擋,茶盞應(yīng)聲落地。哈吾勒還在氣頭上:“你怎么來了,險些傷到你?!?p> “父親為何時生這么大的氣?”
“說了你也幫不上忙……”
“父親不說就這么否定我嗎……”
哈吾勒不語,艾山繼續(xù)說:“您不妨說說,孩兒想為父親分憂。”
艾山表現(xiàn)的誠懇,哈吾勒也想讓他早點上手鹽幫事物,便說,“我有個干兒子,他之前跟我說想要退出鹽幫,我沒答應(yīng),一不留神這件事情捅到幫主那了,幫主怕他有二心,屢次試探他,他知道在鹽幫待不下去,這趁著我不在竟然逃跑了,幫主派高手去追他,他恐怕在劫難逃。”
“父親是不想舍棄他?”
哈吾勒惋惜道:“培養(yǎng)了十幾年,我的心血啊……我養(yǎng)了他十幾年,一個女人招招手就把他騙走了?!惫崂胀葱募彩?。
艾山在哈吾勒身前蹲下,哈吾勒摸摸他的頭:“還是親生的好啊……”
艾山眼睛微瞇,即刻間明白哈吾勒為何非要他帶上楊月純,原來是有前車之鑒?。骸梆B(yǎng)子的確不如親子,他之于你,我之于季孟就是很好的例子?!?p> “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送我這么個好大兒……”哈吾勒一掃之前的陰郁,看著艾山這個親兒子越看越滿意。
艾山站起身,揖手:“請父親讓我前去解救大哥。”
哈吾勒有點心動,但還是挺猶豫:“只怕幫主那里不好交代?!?p> “父親的能力我是有所耳聞的,幫主離不開您,若您執(zhí)意要保大哥,想必他會有所顧忌?!卑骄渚湓诶?,哈吾勒心想,我若步步退讓,幫主只會步步緊逼。
驀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涌上哈吾勒的心頭,他看向艾山的眼里充滿危險的意味,艾山低著頭似乎有所察覺,他微抬眼簾,猛然看見哈吾勒的笑眼。
“沒想到我兒子這么快就派上用場了?”哈吾勒交代了些事情,艾山匆忙給楊月純告了別,便快馬加鞭前去營救哈吾勒的干兒子。
“彌諸,放棄抵抗吧,遲早都是要見閻王的,多躲一刻有什么意義?”云貓聲如洪鐘,彌諸輕功了得,他屏氣凝神,云貓知道他在附近,但無法確定他的具體位置,他自信能夠找到彌諸,這只是時間的問題,他手下的獵物還沒有過從他手底下逃跑的先例。
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喲,我們小貓也有要失手的時候嗎?”
彌諸一驚:是藏垢,看來幫主真是下了血本要置自己于死地,居然派來鹽幫的兩大高手云貓與藏垢來追殺自己。
云貓不欲與他多說,藏垢覺得他無趣,于是收斂笑容正經(jīng)起來,他仔細(xì)聆聽,不一會便將目光鎖定在一堆稻草的后面,他朝那一指,云貓會意,長茅直戳草堆。
“危險,回來……”藏垢發(fā)覺事情不對,朝云貓喊叫,話音未落,一串烈火直沖云貓面門,彌諸趁機越過房頂,再次逃之夭夭。
藏垢幫著云貓撲火,云貓并無大礙,藏垢放下心來,玩心大起:“你變成沒有須須的禿貓了,哈……”他佯裝捂嘴竊笑。
云貓沒好氣道:“笑毛,抓不到他可沒你我的好果子吃?!?p> “你哪有什么毛可供我笑的?”說著他居然自懷中取出一面銅鏡:“你自己看看,你的眉毛胡子,額前的頭發(fā)可都燒沒了?!?p> 云貓一臉不可思議:“知道你愛美,不知道你這么愛美,這個時候居然還帶著銅鏡?!彼舆^銅鏡:“啊,我的臉……我毀容了!”
藏垢看他著急了,趕忙安慰:“沒有沒有,只是燒糊了,沒有燒焦,洗把臉就好了?!?p> 云貓感覺臉確實不疼,應(yīng)該沒有燒焦,放下心來,親自將鏡子重又塞回藏垢的胸前。
彌諸驚魂未定,一刻不停跑了很遠,快要跑斷氣了,他知道自己生的希望渺茫,只希望再見梨隱最后一面。
一輛馬車途徑彌諸,走出一段距離慢了下來,彌諸回頭觀望,馬車折轉(zhuǎn)向他,窗簾拉開,是一位中年男子,衣著華貴:“彌諸,快上來?!?p> 藏垢和云貓飛檐走壁追尋彌諸,不見彌諸身影,只見一馬車轆轆而過。
云貓皺了皺他被燒掉的眉頭:“不應(yīng)該呀……”
藏垢努了努他挺拔的俏鼻子:“有血腥氣,他在馬車上,追……”
二人已經(jīng)站到了馬車頂端,彌諸無法,提劍下車。
云貓手握長茅,作勢攻擊,藏垢長身玉立,但笑不語,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云貓吹了吹他被燒掉的胡子:“一起上!”
藏垢搖搖他那優(yōu)雅的頭顱:“有你足以,我們兩個打他一個,實在是太欺負(fù)人了?!?p> 彌諸的劍已經(jīng)砍來,云貓沒時間與藏垢討價還價,飛身迎擊,劍不敵長茅,彌諸很快落于下風(fēng),但他善躲,云貓總擊不中他要害,他恨藏垢的作壁上觀,大喝:“藏垢,看我不告訴幫主?”
藏垢自腰間摸出飛刃,嗖嗖嗖飛向彌諸,艾山破簾而出,拔劍擊打飛刃,改變飛刃方向,飛刃嗖嗖嗖擲向云貓,割破云貓左腿的褲子,露出皮肉,但絲毫沒傷著皮肉,云貓與藏垢知曉遇到對手,但也知道對方無意傷人。
云貓退到藏垢身邊,縷了縷額前碎發(fā):“閣下何人,與鹽幫有何結(jié)怨?為何從中阻攔?”
艾山昂首:“,在下不才,投身副幫主門下,我與鹽幫共進退,并未結(jié)怨,此人是副幫主要保下的。”
云貓嘟囔道:“我一個字也不信?!?p> 藏垢一直未言語,云貓推了推他:“怎么辦?”
藏垢沒有理睬他,向艾山揖禮:“在下唐突了,只是這是幫主下的令,我等不得不為,還望行個方便?!?p> 云貓知曉藏垢傲慢,禮數(shù)向來不夠周全,想必此人身份特殊:“他真是我們的人?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他?”
藏垢道:“我也沒見過他?!?p> 云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見情勢不對,他覺得先不打破砂鍋問到底。
“此事自有副幫主從中斡旋,你們難道想公然和副幫主為敵嗎?”
“既然是副幫主要保的人,我二人這就撤下……”藏垢明哲保身,不想得罪副幫主。
見藏垢如此,云貓也不再糾纏,但他話鋒一轉(zhuǎn):“可否查看下馬車?”
藏垢阻止:“誒,說好了此事交給副幫主去處理?!?p> 云貓本欲作罷,艾山親自掀開車簾,做了個請的姿勢,道:“請一探究竟?!痹曝埡筒毓缚催^去,確實沒有第三人。
“在下告辭?!?p> “告辭?!?p> 二人走后,彌諸欲打開馬車底座:“快放季先生出來。”
艾山攔住他:“且慢,那個藏垢很精明,他們還沒走遠,我擔(dān)心……”
“季先生會不會……”
“不會,馬車底部有出氣孔,他不會有事!”
二人坐上馬車,艾山在前駕車,彌諸不解:“你就是干爹的親生兒子吧?可你為什么也叫季先生爹?”
彌諸是從鹽幫大本營逃出來的,他聽聞副幫主找到了親生兒子,剛才見到艾山,一開始只是覺得長得像,后來他自稱是副幫主麾下,他就知道這就是副幫主的兒子了。
“我真的和哈吾勒長得很像?”
剛問完,艾山就覺得自己很傻,搖了搖頭道:“白問,我自己都覺得挺像?!?p> “雖然一眼就能看出你們是父子,但你比他俊美多了,你娘應(yīng)該很美吧!”
“是啊,她要是生個女兒還不知道得多漂亮呢!”艾山又想到季扶曇,她很漂亮,只是他們長得一點都不想,真難過啊,仔細(xì)算下來,他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艾玉好歹和她有一個共同的父親。
剛才他一直尾隨著那輛馬車,他認(rèn)識那是季家的馬車,里面坐著的一定是季孟,他看到一個受傷逃命的人,季孟喊那人彌諸,他便知道彌諸就是哈吾勒的義子。
來不及困惑彌諸和季孟的關(guān)系,因為他聞到殺氣,他明白這殺氣是沖著彌諸來的,他來不及多想,鉆進馬車。
看見艾山,季孟欣喜若狂,他聽聞季弦去世,艾山失蹤的消息,他沒有辦法回去找他們,眼下可好,艾山出現(xiàn)在他面前,艾山叫了聲爹,久違的一聲爹,他高興壞了,可下一刻,艾山卻打暈了他。
艾山繞了一段路,在一處客棧停下來,他仔細(xì)查看,四下里很安全,客棧也是季家的產(chǎn)業(yè),他告訴客棧伙計,季孟在不遠處的馬車?yán)铩?p> ……
月黑風(fēng)高夜,季扶曇背著個包裹,鬼鬼祟祟。
“你要去那里?”
季扶曇一身黑衣裝扮,企圖趁夜黑風(fēng)高時離開軍營,殊不知謝衿一直留意著她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