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堂之上鬧得很不愉快,太子公然提出要掌管茶葉貿(mào)易。
要知道數(shù)年前謝衿游歷西域歸來就開始經(jīng)營茶葉貿(mào)易,那時候茶葉生意不景氣,不管茶葉貿(mào)易還是茶葉稅收,都只是國庫中很小的一個進(jìn)項,沒人指望依靠它壯大國庫,太子更是對其避之不及,當(dāng)今圣上只好把它交到小兒子謝衿手上,當(dāng)然并不指望他做出什么成績。
謝衿卻為它付出全部心血,他選育品種,開發(fā)荒地,修筑水利,組織百姓種植茶葉,開通專用的茶葉商道,在各個郡城創(chuàng)立商號,為不同地區(qū)的茶葉品種打響招牌,如今茶葉方面的收入僅次于國家稅收,除此之外其他商品想借用茶道,需支付一定費(fèi)用,毫不夸張的說,國庫得以充盈,謝衿功不可沒。
太子眼紅了,竟厚顏無恥地想要將之據(jù)為己有,皇帝的態(tài)度更令他心寒。
“太子已精通治國強(qiáng)兵之道,可一個好的帝王絕不能僅僅只懂這些,學(xué)習(xí)如何開源節(jié)流也很重要,太子的想法是對的?!?p> 大殿一片靜默,太子和皇帝似乎等著謝衿開口交出茶葉貿(mào)易掌管權(quán)。
茶葉從生產(chǎn)到銷售已經(jīng)是一個完善的流程,掌權(quán)者什么都不做,坐在那就能拿錢拿到手軟,這樣成熟的貿(mào)易,太子并沒有鍛煉的機(jī)會,謝衿不想一退再退,除非他的父皇真能明目張膽地做到厚此薄彼,因此對他們的話置若罔聞。
厲良別朗聲打破了沉默:“臣有稟啟奏?!?p> “愛卿請講?!?p> “微臣認(rèn)為太子此舉不妥,士農(nóng)工商,商為末等,國家財力雄厚固然重要,但為君者重在使國家富裕,國家富裕必先富民,茶葉貿(mào)易雖然賺錢,但于普通百姓并無太大益處,況且……”
太子橫眉立目道:“丞相大人,你可不要做的太明顯!”
“臣不懂太子殿下何意,還請殿下明示!”姜還是老的辣,厲良別的地位無人能撼動,他不怕得罪太子。
“算盤啪啪響,還用我明說嗎?揣著明白裝糊涂……”
厲良別氣極,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跪地哭訴:“老臣自問無愧于心,多年來為中原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如今,唉,望陛下恩準(zhǔn)老臣告老還鄉(xiāng),半生兩袖清風(fēng),別到老了落得個晚節(jié)不保?!?p> 厲良別所言非虛,他的確為了中原國犧牲良多,他這個宰相全憑卓越政績得來的,他的哭訴令皇帝老淚縱橫,親自攙扶他起身,喝斥太子。
太子眼睛都瞪直了,對厲良別的演技大加贊嘆,其實太子和皇帝一樣,認(rèn)為中原國能有今日之盛況,厲良別功不可沒,但他打心底里不相信厲良別沒有私心,因此他始終無法對厲良別心服口服,可皇帝發(fā)話了,他不敢不從,憋著一口惡氣給厲良別賠禮道歉。
這一出鬧劇,皇帝陛下頓感無力,宣布退朝。
謝衿心憂厲良別,送他出宮上了馬車。其實出了朝堂,厲良別就朝謝衿眨了眨眼,當(dāng)時人多眼雜,他們并不好說什么,現(xiàn)在四下無人,謝衿才關(guān)切道:“舅舅,您真的沒事嗎?”
厲良別胡子一翹一翹的:“看來我演的還挺像,陛下應(yīng)該和你一樣,都沒發(fā)現(xiàn)?!彼麌@了口氣:“為了你小子啊,舅舅我也是不要臉面了,居然用起了潑皮無賴的腌臜手段。”
謝衿有些垂頭喪氣:“就怕到頭來還是辜負(fù)舅舅一片苦心?!?p> “你不必多想,你的路,我為你鋪,你只需準(zhǔn)備好鞋子,別累著腳……來,舅舅順路送你回去?!?p> “不了舅舅,我還要去母后那?!?p> “去吧,別什么都跟她說,平白操心?!?p> 皇后身體向來不康健,昨夜與季扶曇促膝長談,精神實在遭不住,一直臥榻酣睡,沒有人敢打擾,謝衿下了早朝接走季扶曇她都不知道。
謝衿沒有注意到,季扶曇沒有像他認(rèn)為的那樣視他如猛虎,對他避之不及,相反他來接她時,她不驚不擾,乖乖地就跟他走了,抬轎之人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二人如履平地。
可謝衿不是一個自作多情的人,他認(rèn)為季扶曇的順從是用來迷惑他的假象,她在伺機(jī)而動,而他,得想方設(shè)法將她留在身邊,此刻,一個邪惡的念頭縈繞額間,揮散不去。
禁戒齋,謝衿喝了許多屠荻酒,大顯國進(jìn)貢的烈酒。謝衿輕易不飲酒,即使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也不會多喝,他要求自己始終保持頭腦清醒,可是今天他要讓自己醉一回,醉了也許就能放下心頭那一點憐憫之心,讓自己無后顧之憂地痛快地傷害她。
謝衿一杯接一杯,元英不敢阻止,季扶曇懶得搭理,她沒吃幾口,便回獨(dú)愁居了。
月掛中天,昨晚與皇后徹夜長談,她精疲力盡,此刻酣然入睡。她還是習(xí)慣有人陪著,自從來到瀟陵王府,葉染已都和她睡在一起,謝衿并不知道,所以醉如頹山的他來到床邊時被聽聞響動而坐起的葉染已嚇了一個趔趄,葉染已更是面如土色,情急之下?lián)u晃熟睡的季扶曇:“曇兒曇兒?!?p> 謝衿指著門要求葉染已出去:“你出去?!?p> 葉染已不為所動,向來莊重儒雅的瀟陵王拖出葉染已,插上房門。
對葉染已的乞求置若罔聞。
季扶曇慌里慌張爬下床:“你把奶娘怎么了?”
謝衿冷哼一聲,修長合度的指爪撩撥季扶曇中衣領(lǐng)口,鉆進(jìn)眼里的若隱若現(xiàn)使酒精在他胃里燃。
他不滿足于小飲怡情,企圖將礙事的衣領(lǐng)掀地更開……
季扶曇捏住這只胡作非為的手:“別在這里發(fā)酒瘋?!?p> 謝衿難得一見的強(qiáng)勢,一副不會罷休的姿態(tài),可惜這些季扶談都看不見,她還在耐心勸導(dǎo):“你走吧,今天的事我就當(dāng)沒發(fā)生?!?p> 季扶曇沒有惱羞成怒,謝衿更加肆無忌憚,將她一把搶進(jìn)懷里,滾燙的胸腹緊貼著季扶曇那層薄薄的絲質(zhì)衣料,季扶曇顯得張皇失措,平日里彬彬有禮的手隔著中衣探索,企圖找到衣帶,解開這繁瑣的束縛。
季扶曇頓時火冒三丈,此時的謝衿不是那個風(fēng)度翩翩的淑人君子,簡直成了鮮廉寡恥的登徒子,她蓄勢待發(fā),腳化為鐵錘,手化為木棒,如雨點般落在謝衿臉上,背上,胳膊上,腿上。
葉染已搬來救兵相思子,天仙子和元英,他們聽見打斗聲,擔(dān)心喝醉的王爺下手沒輕重,王妃會吃虧,強(qiáng)行破門而入。
葉染已一拍腦門:“哎喲我的小姐誒,我忘了你會武功?!?p> 謝衿本想借著酒勁發(fā)作,不曾想竟觸怒天顏,自找了不痛快,那點壯膽的微醺也消失得無因無,身上還在隱隱作痛,他懊惱地雙手捂臉,懸在頭上的弦斷了,心想完了,這下弄巧成拙了,她一定恨死我了,我把我們的路徹底堵死,真是自掘墳?zāi)埂?p> 謝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懸霞樓的,元英給他上了藥,他沮喪到了極點,旁若無人道:“我怎么這么失敗啊,成親這么久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可還是無功而返,我還是個男人嗎?”
元英不想看到王爺垂頭喪氣的樣子,為他尋找借口:“王妃是中郎將,武功高強(qiáng),王爺沒有得逞也是情有可原的?!?p> 謝衿靈光乍現(xiàn):“沒有武功!”他又搖搖頭:“這跟折斷她的翅膀有什么區(qū)別?!?p> 他問元英:“假如你是一只刺猬,你是要眼睛還是一身堅硬的刺?!?p> “沒了刺會死嗎?”謝衿問的認(rèn)真,元英不想讀研,認(rèn)真地問道。
謝衿遲疑了,真的刺猬若是沒了刺大概會死吧:“會如何不會又如何?”
“如果沒了刺會死,我就選擇刺,如果不會死,我就選擇眼睛?!彼X得說的不夠完全,又補(bǔ)充:“家養(yǎng)的刺猬有點缺陷也能活吧,野生的沒了自保和捕獵能力,活不了多久吧!”
謝衿早就有了打算,這么問不過是想得到認(rèn)同,證明自己沒有錯,這一夜,他拋下心中負(fù)累,睡了一個好覺。
云海塵清,山河影滿,桂冷吹香雪。
且停亭的桂花掛滿枝椏,在絲滑敦厚的綠葉間香氣怒放,迎著這花香白海棠紛紛開開且落,成了帶著香氣的大片雪花。
獨(dú)愁居的桂花樹也競相吐芬芳,季扶曇蕩著秋千,如同置身于且停亭,她玩笑道:“這得益于我目不能視,只聞桂花香,不見百花色?!?p> 相思子嘆口氣:“可我還是想讓王妃看看那顏色?!?p> 天仙子也頗有遺憾:“王妃你不知道,王府的且停亭與御花園比起來也不遑多讓,說句真心話,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選且停亭?!?p> “為什么呀?”雖然且停亭很好,但季扶曇還是對御花園抱有向往。
“御花園太過規(guī)整,每一處都像精心設(shè)計過的,略顯生硬……更重要的是,那里不自由?!?p> 季扶曇眼尾一閃,疑惑道:“為何不自由?”
“宮里大多身份尊貴,等級又森嚴(yán),只要有個份位比你高的人在場,你就不能放開了玩?!泵棵肯氲酱颂幪煜勺有闹卸疾煌纯欤骸澳菚r還在宮里,干完活我在御花園溜達(dá),看到一朵從前沒留意過的花,我只是湊近聞聞,讓一位嬤嬤看見了,她劈頭蓋臉訓(xùn)斥我一頓,說什么這是太子妃親自栽種的,不容我這個下賤之人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