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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天居

第七十七章 菊死枝頭 吹落北風(fēng)

富天居 Ae3b7t 3005 2024-02-27 22:00:00

  太后一手牽著厲熏熏一手握著謝衿:“我就把熏熏交給你了,答應(yīng)我照顧好她?!?p>  謝衿沉痛,如果這是母后最后的心愿,他怎能不應(yīng),母后受了太多苦,現(xiàn)在她終于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過日子了,可卻命不久矣,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世上還能有什么事情比這更讓人悲痛呢:“我答應(yīng)你,母后?!?p>  太后又對厲熏熏說:“你也長大了,要懂事,管理好后宮,不要讓阿衿有后顧之憂。”

  “姑母,我會的,但是但是你不要有事……”

  太后臨終前還跟謝衿說了些話,但他不愿回憶,因為他不想照做:“曇兒那孩子,不管她的心在不在你這,只要你在這皇宮之內(nèi),你就留不住她,放過她,也是放過你自己。”

  為了讓季扶曇早日醒來,謝衿每天抱著香雪兒在她榻前,季扶曇聽見咿咿呀呀的聲音,想起了艾山艾玉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咿呀一段時間后開始叫爹娘,再大一點會叫姐姐叫爺爺,她還想到葉染已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知道她現(xiàn)在如何了,她很擔(dān)心,感覺有一股力量打通自己的血脈,全身氣血開始流通,她努力很久終于艱難睜開了眼睛。

  她看見謝衿喜出望外,還看見裘太醫(yī)松了口氣,他站起身對謝衿嘰里咕嚕說了很多話,可是她聽不清楚,還未從剛結(jié)束的夢魘中抽身。

  公主奶娘劉嬤嬤抱著香雪兒站在床尾,謝衿扶季扶曇起身,他接過天仙子手中的稀粥,上面僅有蔥花和細(xì)碎的蔬菜葉子,季扶曇嘴里寡淡,周入口倒覺得香甜可口。

  謝衿看她神思清明了才說:“精神如何,想繼續(xù)睡還是想出去曬會太陽?”

  而季扶曇心中始終牽掛著葉染已:“我奶娘呢?我想見見她?!?p>  謝衿示意劉嬤嬤將香雪兒抱給季扶曇看,季扶曇看著粉嘟嘟的香雪兒,她長大了些,已經(jīng)會笑了,嘴里還沒長牙,笑起來憨態(tài)可掬,然而季扶曇不想岔開話題:“我想讓奶娘照顧我?!?p>  謝衿無法,只得耐心解釋道:“葉嬤嬤年老身體不太好,太醫(yī)說她需要靜養(yǎng)?!?p>  “我想去看看她?!?p>  “你自己還不能下床呢,等你好了再去看望她也不遲,她見你這個樣子怎么安心養(yǎng)病呢?”

  季扶曇依舊不放心:“我奶娘沒有私交外臣,是我叫她去找盡知哥哥的?!?p>  “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可能覺得自己語氣不太好,他對季扶曇懷里的香雪兒道:“你心里只有你奶娘,香雪兒都不開心了。”

  香雪兒得不到回應(yīng),小臉有點委屈,謝衿哄了兩下她才復(fù)又開朗:“香雪兒,你要快快叫母妃,你母妃才會理你?!?p>  季扶曇逗弄了一會香雪兒,頓感貧乏,躺下休息。

  謝衿命天仙子添一床新被子,他要留宿在富天殿。

  在季扶曇昏睡的月余,謝衿匆匆立了厲熏熏為后,入主鳳儀宮,并冊封季扶曇為皇貴妃,賜住富天殿。

  謝衿以守喪為由不肯留宿鳳儀宮,厲熏熏冷嗤:“這規(guī)矩是專為我設(shè)立的,他們倒是可以如膠似漆。”

  厲熏熏有意推波助瀾,宮人私交朝廷大臣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fēng)雨,而這宮人又是陛下妃子的奶娘,身份敏感,一個不小心便會殃及季扶曇,甚至季趙兩家,謝衿只能讓葉染已攬下所有罪責(zé),葉染已更是心甘情愿,只要季扶曇好好的,她做什么都甘之如飴。

  厲熏熏借著肅清后宮的名義在關(guān)押葉染已的牢房安排了自己的人,不讓郎中為她診療,克扣她的口糧,甚至不給水喝。

  謝衿一有空閑就來看季扶曇,她乖乖吃飯乖乖吃藥,每日隅中會在院里曬半個時辰太陽,午覺與香雪兒同睡,裘太醫(yī)說皇貴妃很配合,不日便會痊愈,謝衿安了心,專注處理朝政,不再時刻掛念著季扶曇。

  萬卷堂,謝衿耐著性子翻看奏折,一幫冥頑不靈的老臣無所事事,天天盯著他的后宮,上奏一些有的沒的東西,什么不要拘泥于三年守孝期,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何況陛下身為天子,更應(yīng)該為皇家開枝散葉,希望皇后誕下龍子,以保社稷安良。這些都是厲良別的授意,謝衿看破不說破,他不愿,難不成還能把他綁到鳳儀宮不成。

  元英匆匆忙忙來到萬卷堂,一臉大事不妙的神情:“陛下,葉嬤嬤斃命了。”

  謝衿轟然起身:“怎么突然這樣?”

  他頹然倒在身后太師椅上,元英擔(dān)心他突發(fā)疾病,兩步上前查看:“陛下保重龍體?!?p>  謝衿穩(wěn)住心神:“不要傳到皇貴妃耳朵里,秘密下葬?!?p>  季扶曇忍著惡心喝下的每一口藥,都是期待著早日養(yǎng)好身體,只要能下床走路,就沒有人阻止她去看望奶娘。

  天空漸漸疏朗,紅日吞噬了黑夜,清晨迎來它的第一縷陽光,季扶曇自噩夢驚醒,夢里葉染已來跟她告別,她去追,卻怎么也追不上,葉染已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奶娘……”

  “娘娘是做噩夢了嗎?”天仙子說著,用絹帕為季扶曇擦拭滿頭大汗。

  季扶曇仍舊驚魂未定:“奶娘一定病的很重吧,要不是不能下床她肯定會來看我的?!?p>  天仙子的手頓了頓,她不忍心隱瞞她,卻知道她不能再聽噩耗,天仙子這副樣子,季扶曇更是斷定了心中所想:“太醫(yī)看過了嗎?我奶娘究竟是什么???”

  天仙子站起身,咂摸著謊言:“不是致命的病,陛下讓太醫(yī)用最好的藥,葉嬤嬤會好的?!?p>  季扶曇能下床了,可她卻四處找不到葉染已,她問天仙子:“奶娘在哪里養(yǎng)???”

  她問許內(nèi)侍:“我奶娘葉嬤嬤在哪里養(yǎng)???”

  她問元英她問賀瀾:“我奶娘在哪里養(yǎng)???”

  她甚至問謝衿:“你把我奶娘弄到哪去了?”

  謝衿嘴上噙著苦笑,能晚一日知道真相就晚一日知道:“她與外臣私交,這不是小罪,只能等一段時日,大家忘了這件事,我再酌情處理?!?p>  “阿衿,你讓我見見奶娘,我不跟她說話,只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

  謝衿抱她入懷,她叫他阿衿,可他卻不能滿足她的要求:“御花園的菊花開得熱鬧,我們?nèi)ゲ梢恍┗貋矸旁诟惶斓?。?p>  謝衿與季扶曇同坐一轎輦,他的臂膀環(huán)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身,這就是他從前暢想的未來,和她一起賭書、飲茶、吃酒、賞菊,共享這盛世繁華,如今這副畫面,正與他一直以來的希冀相吻合,可又似乎與他的初衷背道而馳,莫名的隱憂縈繞不散,她的臉上沒有笑容,自己的心情也并不愜意。

  一切都像在做戲,演著幸福的戲劇,可演員卻是不幸的。

  然而他不愿意放手,即使事與愿違,這場長戲也要演下去:“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p>  謝衿裝作若無其事,心情大好的樣子:“曇兒也讀過不少書,有沒有哪位名家的詠菊詩懷揣在你心中?”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fēng)中?!?p>  一簇簇的菊花叢盡頭,厲熏熏注視著他二人郎情妾意的一幕。

  兔子道:“娘娘不過去問安嗎?”

  “不去找不自在了?!?p>  季扶曇,你不讓我自在,我又豈會讓你如意。

  “陛下,你說過這宮內(nèi),我想去哪想做什么都成,還作數(shù)嗎?”

  “朕一言九鼎,只要在這宮內(nèi),只要合規(guī)矩,你想去哪想做什么都成。”

  季扶曇讓謝衿說這話,是給許內(nèi)侍聽的,她知道許內(nèi)侍是謝衿派來監(jiān)視她的人。

  得到謝衿的親口保證,季扶曇不再每日困在富天殿,她會去御花園采些菊花。

  “是皇后?!碧煜勺友奂?,看見厲熏熏似乎要過來,想拉著她走,陛下說過不許皇后見娘娘,季扶曇手里還捧著菊花,并不想避開厲熏熏,她向厲熏熏屈膝施禮:“皇后娘娘。”

  “你倒是有雅興啊,照顧自己長大的乳母死了,你還有閑心賞菊,當(dāng)真鐵石心腸。”

  季扶曇大駭:“我奶娘只是生病了,陛下說會治好她?!?p>  厲熏熏逼近季扶曇,天仙子擋在中間,卻被一把推開:“賤婢,敢當(dāng)我的路。”

  天仙子掙扎著起身要阻止厲熏熏繼續(xù)說話:“皇后娘娘,我們娘娘身體不好,該回宮了?!?p>  季扶曇這回并沒有偏向天仙子:“你走開,我要聽她說?!?p>  厲熏熏如她所想,真相倒豆子般紛至沓來:“這宮中也只有你不知道那個老虔婆已經(jīng)歸西了,哈哈哈哈,你猜她為什么死了,還不是為了保你,你可真是個喪門星。”

  季扶曇不是沒有猜測過葉染已是否已經(jīng)死了,但身邊所有人都聲稱她只是病了,一個人的話她不信,可是大家都這么說,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他們還說因為葉染已犯了罪,所有她才不能去看望她,可葉染已沒有過錯啊,她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去辦事,即使有錯,也是從犯,罪不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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