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許如意將手臂從桃夭脖子下輕輕抽出后,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憐惜與纏眷。瞳孔里倒印的人兒睡得香甜。停留片刻替她掖好被子便起身將白日里那件衣裳穿在身上。
站在床沿邊又看了眼她的儲物袋,將從炔言那里拿來的桃核放在枕邊,隨即轉(zhuǎn)身離開了。
“尊上!”門口,彭來朝許如意拱身行禮。
“走吧?!闭f著,便踏入了彭來準(zhǔn)備好的轉(zhuǎn)送陣。
從他決定再踏入妖界開始便沒有退路了,他要收集桃夭的所有桃核,還要取回加應(yīng)池的肉身。不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送她去異世又如何,到底還是無法擺脫被祭祀的宿命。
此番雖無玄天石,殺個彭慶而已這法衣想來也夠用了。
他們既然想讓他任妖尊。那就讓妖界再助力一回吧,所以彭來這稱呼他也懶得糾正了。不過早晚的事。
隱約感覺額頭一抹溫濕的觸感,羽扇顫了兩下桃夭便陷入了一場昏沉的夢。
披天蓋地的雨砸在身上,掌心是濕滑冰冷的石板,厚重的衣裳全濕了穿在身上沉重極了。桃夭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她不是好好的在睡覺嗎?
什么情況?又被擄了?這是什么體質(zhì)!
剛想破口大罵,指間卻傳來錐心之痛。貼在石板上的臉艱難地扭過頭看向來人。
“呵呵,還想指望妖尊來救你嗎?大司命!”傲慢的語氣,精致的妝容。
我艸,你誰!
但出口卻是:“救?我大司命是需要人救的嗎?不過小小失利一回,你個連仙都未列的東西真是好大的臉!”
“哈!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是連神都未列,但那又如何?你個天地間唯一的真神可馬上就要消隕在我這個連仙都未列的東西上了。這是什么滋味?可是比你屠我蘇家三百二十一口還是爽???”
什么屠你蘇家三百二十一口?桃夭想問,但卻張不開口。
“蘇家擾亂人間秩序,該死!”桃夭吐了一口血水出來,冷冷地道。
內(nèi)心是懵逼的,表情是寡淡的。
“是啊,這不就讓你大司命給屠了唄。如今你落我手上了,可曾想過自己會是何結(jié)局?”
吐出的血水混著雨水凝聚成權(quán)杖的模樣,凝形,飛起,直刺蘇媚娘命門!
蘇媚娘拽起桃夭抵擋,權(quán)杖不得已又化作血水沒入雨中。
“祭祀過后的大司命弱得就跟個凡人似的,不枉我侍奉你三年,如今終于大仇可報。但是你一命怎么抵得上我蘇家三百多條人命呢,你大司命的命是命,我蘇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今日你落我手上,死我都不會讓你死!哈哈哈哈!知道這是什么嗎?靈為陽,邪為陰,待你身上的靈力吸干,你知道你會變成什么嗎?入不得冥界,踏不進輪回。世間再無大司命!你將變成天地間第一只邪祟,一只連魔都不如的行尸走肉?!?p> 蘇媚娘將桃夭甩在地上蹲下身子,手抬起桃夭的下巴瘋狂道:“誰讓偉大的大司命將創(chuàng)世之初時將靈氣傾入汨羅河維持三界運轉(zhuǎn),世間邪氣則封印在自己體內(nèi)了呢!你不知人的七情六欲,有欲便能成邪。你護得了這世界一時,護得了千秋萬載嗎?我蘇家就要千秋萬代,就要萬古留青,你大司命可以,我們就不可以嗎?
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嗎?頂著一副殘缺之軀仍妄想維持三界和平。真不知該說你是博愛呢,還是愚蠢。平白惹得圣主陪你喪命,最終仍是被這世界所拋棄。你說你,悲不悲哀!”
信息量有點大,她腦子轉(zhuǎn)不過來,但仍舊感覺得到靈力在消失。與上次被圣煬擄走一般,身下怕也是一個祭壇。她就逃不了被獻祭的宿命了。
“呵呵,那又如何!你個螻蟻!”桃夭道。
為什么她會有感覺,為什么她會說這樣的話?桃核不是只是給自己恢復(fù)記憶用嗎?她都已經(jīng)接受了這離譜的事情,怎么還有更離譜的事情發(fā)生了?
虛弱的身子倏然涌起了一抹想到吞噬一切的力量。雨仍舊在下,但已經(jīng)砸不到身上了,周身被一層稀薄的黑氣籠罩。瞳孔由墨黑轉(zhuǎn)變成了腥紅,臉色慘白,慢悠悠坐了起來再站了起來,渾身散發(fā)著詭異的氣息。
“你!”蘇媚娘因驚恐而瞳孔變大,不敢相信本應(yīng)該變成喪失神智的邪祟的桃夭為何能控制邪氣,難道她就注定是上天的寵兒,不管靈氣還是邪氣都能為她所用?她天生就該如此嗎?但蘇千娘已經(jīng)再無法思考了,張大的嘴里吸入了一縷黑氣,整個人變得掙擰扭曲了起來。
“這不是大司命嗎?咦,旁邊這位是誰?”
“這都不知道,旁邊這位是正待新晉的小神,聽說叫蘇媚娘,但還有名單中尚未列入正神。你也知道所有上神都須經(jīng)大司命批準(zhǔn)方可入九重天。連帝君也不例外?!?p> “是?。≌l讓大司命是這天地唯一的真神,我們都是螻蟻,沒聽見大司命剛剛說什么嗎?”
“我可仍舊記得這九重天我是入了三回貶了兩回,位列名單之中可是記不得多少回了。呵呵!”
“那這,這大司命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
“想殺了蘇千娘?那團黑氣是什么?”
“這九重天早就不是開天辟地的九重天了,四圣消隕,三界不過是大司命的玩物?!?p> “為何如此之說?”
“呵呵,是你打得過大司命,還是我打得過大司命。天下有人是她的對手嗎?”
……
嘈雜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就好像這聲音不是來自他們那張張合合的嘴,而是來自他們跳動的心。一縷縷黑氣自四面八方涌入,他們怎么能如此說?唯一一次,桃夭覺得不值。
‘傻子,不值就對了!’腦海里突然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誰?誰在說話?’
‘哼,真傻!聽我話,拾起權(quán)杖將這些礙眼的螻蟻通通消滅,世界便安靜了?!?p> 桃夭聽話地拾起權(quán)杖,眼神了無波瀾。
‘對,就是這樣。螻蟻而已,死不足息!’
權(quán)杖籠罩著濃重的邪氣,通天貫地。雨像是突然被暫停般,一顆顆雨滴懸浮在空中,面前那些張張合合的嘴也再沒有動作,風(fēng)也停止了,四周一片死寂,世界仿佛按下了停止鍵。
有個人站到了她身后握住了正揮舞著的權(quán)杖。
“夭兒,看清楚面前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