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北鑒司的監(jiān)牢不同于別處衙門的監(jiān)牢。
這倒霉催的北鑒司聽名字便知暗里為宦官所用,本是處理朝中大案要案的機構(gòu),奈何七年之前,這中宗即位,武則天干政,大肆啟用外戚,加之欲誅李唐之心已起,本想借北鑒司司丞李珩一案既開了誅李唐王室的先河,又借機打壓了朝內(nèi)宦官勢力,奈何這李珩先行自罪,而朝中宦官亦求自重,故而將北鑒司棄之不顧。
北鑒司所關(guān)押的囚犯皆以謀逆重犯為主,但基本自高陽公主案后,也都是羈押些朝中重臣及家眷。故而監(jiān)獄的檔次雖不比宮中的奢華,卻也差不幾分。然這長達七年之久的棄置即便是皇宮也會褪色幾分。
“吱呀”沉重的牢門被推開。
“咳咳~”一聲秀氣的被嗆到的干咳。
“誰?”喬凌菲聽見動靜,怯懦卻又充滿希冀的問道。
“噔噔噔噔”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男一女,她聽得出來。
原本提到嗓子眼以為這砍頭也來的太快的心,也一瞬放回到肚子里。
“林小魚~是你吧,還有那個武二郎?!?p> “......”腳步頓住
“你怎么知道是我二人”轉(zhuǎn)角處林笑愚的身影出現(xiàn),緊隨其后的正是“武二郎”裴童卿。
裴童卿命衙差打開牢門,便拎著提前準(zhǔn)備好的飯菜走了進去。
一邊往地上擺著吃食,一邊悄聲問道:“喂,你說武二郎是什么意思啊”
喬凌菲一看是來送吃的瞬間淚目,這是再生父母?。?p> 餓了一整天,滴水未進,看見這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食盒的美食,早都把滿門抄斬的事拋諸腦后了,更別說眼前這裴童卿問的話。
不等裴童卿把吃食挨個拿出來,喬凌菲早已完全顧不得形象已經(jīng)狼吞虎咽開了。
林笑愚看到她這般吃相,扶額搖頭加嘆息。
林裴二人相視無語,只能默默的看著喬凌菲“享受美食”。
“嗝~”總算是飽餐一頓,喬凌菲滿足的打個飽嗝,拍拍肚子癱坐在地上。抓起衣袖胡亂照嘴上一擦,抬頭看著兩人道“喂,林小魚,算你還有良心,謝啦啊”
林笑愚又聽到這個稱呼。臉一黑:“斷頭飯,自然是要豐盛點的?!?p> “斷就斷吧吃飽作數(shù),哎?你剛問我什么來著?!毕胧沁@餓了一天之后來了一頓飽餐把她喬凌菲腦殼撐壞了。哪里還管得著什么斷頭啊。
林笑愚快被氣笑了“你是如何得知是我二人來此?!?p> “嗝,腳步聲啊,這么偌大的監(jiān)牢,兩個人的腳步聲還能聽不出來?”
“哦?說來聽聽。”
“切~你想聽我就要說啊,白天時候干啥去了,我那么拼命的喊你,你可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不說便不說,走童卿?!绷中τ薜挂膊粦T著她,招呼一聲裴童卿便轉(zhuǎn)過身一低頭出了監(jiān)牢。裴童卿亦是起身欲走出監(jiān)牢。
“小兒科,欲擒故縱,姐姐我不吃這套?!笨匆姸擞x開,喬凌菲自顧的囁嚅道。
誰料想二人并未理會她竟真的拐了彎令衙差前來鎖門。
“喂喂,林小魚,你也太不像男人了吧?!?p> 聽著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喬凌菲喊道
“喂,林小魚,林小魚,武二郎?”
“我說我說,女漢子能屈能伸,我說還不行么?!?p> 腳步聲頓住又折返了回來。
“林小魚你一個大男人求我一下會死啊。”
“說吧”林笑愚面無表情說道。
“說就說,兇巴巴。”
喬凌菲解釋道,而女人的腳步通常步履輕盈,步長較短(步伐較?。捎谂孕凶邥r身體柔軟腰部擺動幅度更大故而需要依靠更高頻率來維持平衡,而男人則不同,男人通常會采用較大的步伐,以及腳步聲較重,由于身體結(jié)構(gòu)的不同,男性走路步頻也會較慢,且更為穩(wěn)定。當(dāng)然這只是基礎(chǔ)邏輯。
這諾大的監(jiān)牢唯獨留有兩名女衙差看守,有動靜時,清晰可聞。方才林笑愚與裴童卿二人先后走進監(jiān)牢,并未進行刻意偽裝,腳步聲自是清晰。故而斷定來這監(jiān)牢的定是一男一女。
而這喬凌菲今日一天里所見的一男一女同行,且又能隨時進出這北鑒司衙門的自然只有他二人,所以也就斷定是他二人。
喬凌菲解釋著,這裴童卿聽著喬凌菲的解釋,在一旁令兩名女衙差在旁邊走著,一邊端詳一邊連連點頭稱是。
林笑愚聽著低頭沉思。片刻之后他突然開口道“喬姑娘,你可能識得足跡?”
“額,你要嚇?biāo)牢遥遣皇侨腴T課程么~~怎么?”喬凌菲被林笑愚突如其來的發(fā)問嚇了一跳。
“童卿,將你拓印的足跡拿來?!?p> 裴童卿一聽,立馬興奮起來“是,頭兒”,本來就是打算來碰碰運氣,順便帶些吃食過來,卻不想竟有意外驚喜。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裴童卿便拿了卷宗回來。
“哎,打住,我憑什么要幫你們?”喬凌菲站起身,伸出胳膊拒絕道“我這都快砍頭的人,幫你們有什么好處?”
這一問倒是一盆冷水潑向二人,將二人問的啞口無言。
不料這裴童卿也是心直口快道:“受誅連女眷不處死刑,是送去教坊司。”
林笑愚想到這裴童卿要說的話便急忙想要阻攔,可是緊攔慢攔也沒將她攔下。
“教坊司?那不就是高級紅燈區(qū)么!”這教坊司喬凌菲是知道的,也就是說他這死罪免了,換了個生不如死的!
她心突然的一沉,微蹙的額頭不由得冒出一層細(xì)密的冷汗?!澳俏疫@亭亭玉立的警校之花豈不是~~~”
“喬姑娘,或許”林笑愚見這喬凌菲臉色驟變也是急了。
“或許什么?”喬凌菲聽林笑愚這說辭,貌似事情上有回還的余地便,一瞬呼吸急促了一下,似是方才看見美食似的眼神這次卻投向了林笑愚。
“如若能破了眼下這樁案子”林笑愚心虛道“或許可戴罪立功,林某定當(dāng)上書閣老,以求寬處。”鬼才知道這栽在魏王和來俊臣手里會不會有生還的余地。他也真是敢說,就憑他小小七品繡衣,如何去撼動朝堂之上的魏王?
喬凌菲聽到戴罪立功四個字就好像看見媽媽在向她溫暖的招手,沒錯就是媽媽的手,把他從黑暗里拉出來的手。
“那我告訴你,林小魚,你可說話算數(shù),咱倆拉鉤!”
“拉鉤?”不等林笑愚反應(yīng)過來,喬凌菲便拉起林笑愚的右手,掰開他的小拇指與喬凌菲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又硬生生的將中間三根手指折回成握拳狀。
見那林笑愚大拇指不見動作,便又使出蠻力壓彎他的手腕勉強的將兩人的大拇指碰在一起,方才作罷:“好,你也蓋章了,這個這個什么三杯吐滿桌,五岳倒為輕,你可記住你說的啊”這喬凌菲是有些文化,但是不多。畢竟告別唐詩三百首那么多年,能記個大概就算她語文老師高人一等了。
林笑愚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三杯~~~吐”
“三杯吐......,”裴童卿猶是博聞強識,也不曾聽聞過這首詩詞。
“額......搞錯了再來,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眴塘璺茖擂螐?fù)又道。
林笑愚算是在這詩書盛世話長安的大唐的一個例外,雖不至于胸?zé)o點墨,卻也實在識不得幾首詩詞。無奈只得附和道“五岳為輕,五岳為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