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猛地掛斷。
季霜站在原地，死死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良久，她打開工作室的門，開始收拾先前沒來得及清理的打磨機。
季霜極力讓自己不去想方才的事，分散著自己的注意力，干脆將工作室整個打掃了一遍。
剛把垃圾扔出去，季霜的手機響了。
特有的提示音是工作社交軟件的，怕有什么臨時通知，季霜不敢耽誤，當即打開手機去看。
正是Tate發(fā)來的消息——
【會議記錄做得詳略得當，還不錯，算是有點用?！?p> 【不許驕傲，下次繼續(xù)努力?！?p> 季霜眼睛微微睜大，半日的陰霾一瞬間去了一大半。
所謂“還不錯”“繼續(xù)努力”——也指她今天對A組設(shè)計師稿子的評價嗎？
看來，Tate是認可她的評價的。
季霜紅著眼眶，露出一個有些心酸的笑容。
老爺子那邊……看來只能以后慢慢解釋了。
眼下，她還是得一步步往前走。
半夜下起了雨，季霜懷揣著心事，一晚上翻來覆去的沒睡好。
加之受家學影響，季霜很不喜歡雨天。
因為漆器在雨天幾乎是沒辦法制作的，尤其是用木胎做造型時，過于濕潤的天氣會讓胎胚表面凝聚一層水汽，十分不易干燥。
這時如果再刷漆，水汽就會包裹在漆膜里，使木制品表面渾濁不清，造成流墜；至于色澤不均勻、泛白等現(xiàn)象更是常有。
小時候第一次做木胎漆器，季霜點背，制好胚后連著幾天都下雨，季國峰讓季霜再等等，天晴了再吃漆。
季霜裱布刮灰弄了幾天百無聊賴，實在沒了耐性，私自鉆進工作室里吃漆髹漆，最后弄了個極其難看的成品出來，被季國峰足足笑話了一個月，極大程度上打擊了季霜的自信心。
從那之后，季霜一到雨天就條件反射地打蔫。
踩著雨靴進了設(shè)計部大門，季霜在門口的墊子上抖了抖傘，下意識搜尋Tate的身影。
結(jié)果迎面碰上A組的Vivian和Amy。
兩個人端著咖啡，從她面前路過。
Amy沒什么反應(yīng)，而Vivian則目光兇狠，狠狠瞪了眼季霜。
季霜只當做沒看，找了間會議室坐下，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忙碌了大半個上午，季霜正要緩口氣去接杯熱水，出門就碰上了A組的一個男設(shè)計師。
對方似乎在等季霜，看到她出來后嘿嘿一笑，把手上抱著的一摞文件塞給季霜。
“麻煩，打印一下，明天例會要用?！?p> 這樣的雜活季霜都已經(jīng)干出經(jīng)驗了，熟稔應(yīng)下后朝旁邊一看，就看到拐角處，A組幾個設(shè)計師正圍做一團說話，低低的笑鬧聲頗為明顯。
那A組的男設(shè)計師此時也走到了幾人身旁，低頭說著小話，還時不時地朝季霜投來目光。
那眼神，季霜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她微微蹙眉，抱著文件去打印機那里排隊，迎面碰上B組組長阿May。
有前一天的搭話經(jīng)歷，季霜也沒之前那么拘謹了，有心上前跟阿May打招呼。
誰知道季霜剛走近阿May，阿May就旁若無人地移開目光，拿著自己的文件轉(zhuǎn)身離開了。
扥剛看到阿May走過去，開始跟Vivian交頭接耳說起小話，還時不時朝她投來目光時，季霜瞬間就明白了。
看來，這位V姐是把昨天那點事已經(jīng)傳遍全公司了。
所以上午那位男同事笑嘻嘻的，感情是來看她的笑話的。
季霜不甚在意。
總之，她問心無愧就是。
眼看就要到中午，季霜餓得發(fā)昏，正想著去吃什么時——
“季小姐！”
季霜抬眸看去，微愣。
又是劉助理，還是徐氏海鮮。
“喏，魚子瘦肉炒飯?！眲⒅戆咽掷锏耐赓u袋塞給季霜。
季霜一言難盡，“又是，顧總給的？”
劉助理笑瞇瞇：“對啊。今天下雨嘛，外賣送得慢，外頭人又多，這下你正好不用出去了?！?p> “得了，我的任務(wù)完成了，走了哈。”
劉助理說完，腳底抹油似的離開，徒留季霜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顧欽究竟想干什么？
季霜看著手中精美的外賣袋，深深懷疑顧欽另有所圖。
她滿腹懷疑地把一大碗炒飯下肚，饜足的同時又心中暗暗決定——
要是明天再送，她高低得找個機會問問顧欽了。
與此同時，Ivan大廈二十五樓內(nèi)，吃完中飯的劉助理拿著會議文件去找顧欽簽字，瞧著自家老板似乎心情不錯，便試探地提及送午飯的事——
“顧總，您讓我每天這么給季小姐送飯，影響不太好吧？”
顧欽從文件里抬頭，劍眉微挑，不置可否。
劉助理干笑兩聲，“這，這讓別人看到了，還覺得您跟季小姐有什么呢……”
顧欽又垂眸繼續(xù)看文件，語氣漫不經(jīng)心：“所以你也覺得我跟她有什么？”
“沒有！”劉助理微微一凜，“您跟季小姐的關(guān)系很單純?。 ?p> “那還有什么問題呢？”顧欽在文件尾頁簽字，好整以暇地看向劉助理，“她是設(shè)計組唯一一個實習生，一個人干十個人的活，老板關(guān)心一下勤奮的員工，有什么問題嗎？”
一句話重復(fù)兩遍，劉助理不敢說明顧欽這段話粉飾成分有多重，只能微笑點頭附和。
“您說得對，那明天給季小姐點什么飯呢？”
顧欽語氣毫不在意，“我吃什么她吃什么，難道她還要搞特殊？”
絲毫不知自己被顧欽劃出搞特殊行列的季霜，此時正在會議室里聽著雨聲打瞌睡。
“干什么呢？”
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敲了兩下，季霜一個激靈站起來。
轉(zhuǎn)頭一看，就見Tate倚著門框，皮笑肉不笑地瞧著季霜，“上班時間摸魚睡覺，你很有態(tài)度啊?！?p> 季霜尷尬不已，搓著手笑了兩聲，“下雨，有點犯困?！?p> 所幸Tate沒有揪著她不放，轉(zhuǎn)身就走，“來下我辦公室?！?p> 季霜一愣，哦了一聲趕忙跟上。
進了Tate的獨立辦公室，只見他的畫案放著一沓設(shè)計稿，且有相當一部分都是Ivan現(xiàn)有的奢侈品配飾系列的熱銷品手稿。
Tate踱步到辦公桌前，靠著桌子喝了口水，朝著畫案上努努嘴。
“給你十分鐘看完，然后口述一下你對這些手稿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