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欽翻文件的手微頓。
“如果真的委屈，我想她自己會先來找我。”
Tate被顧欽的邏輯折服，同時也看出顧欽其實并沒打算對季霜做什么，今天這樣決定，只不過是權宜之計。
他也能理解。
雖然這次的事明顯就是Vivian錯在先，但她到底也是Ivan的老員工，曾經的設計作品也為Ivan帶來過不菲的收益。
如果處罰太過，或是逼急了Vivian，對于Ivan的聲譽是極其不好的。
想通了這一點，Tate忽然又品出點別的味來。
雖然顧總今天“秉公執(zhí)法”，并沒有偏向季霜，但不管怎么看，都有種替季霜善后的感覺。
Tate想通了這一層，反倒有些不敢說話了。
原本，他對季霜和顧欽有那種關系的傳言，只當是流言蜚語，不值一提的。
但現在，Tate覺得有點不好說了。
“顧總你這邊想好了就行?！盩ate大大方方的表態(tài)，“總之我是挺滿意季霜的，她是個可以培養(yǎng)的苗子，還希望顧總手下留情?！?p> Tate是個聰明人，說完就告辭，并沒有多留。
而顧欽看著手里的文件，輕輕挑眉。
季霜來到Ivan之后，成長速度超過了他的想象。
不過不管怎么樣，顧欽自然不感到失望，反倒有些驚喜。
只不過，季霜這個性格……
想起第二次見面時季霜對他橫眉冷豎的樣子，顧欽不由得有些頭疼。
Tate說得對，季霜是可以培養(yǎng)的。
但如果她一直是這種性格的話——
顧欽思索著，拿出手機，鬼使神差地撥通了季霜的語音電話。
另一邊，剛回了工作室的季霜，屁股都還沒坐熱，手機就冷不丁地響了。
看到語音電話是顧欽打來的，季霜瞳仁微微大睜。
這是干什么？
季霜心里驚疑不定，難道是通知她三天后不用再來上班的？
懷揣著忐忑的心情，季霜按了接通。
“顧、顧總……有什么事嗎？”
電話那頭的顧欽聽到季霜小心翼翼的語氣，嘴角忍不住勾起，語氣卻冷冷淡淡，“你在哪？”
季霜道：“在，在家??？”
還能在哪？
“明晚八點，粵海豐二樓，請你吃飯。”顧欽的語氣不容置喙，“能來嗎？”
季霜感覺自己是幻聽了，小心詢問道：“您請我嗎？還是公司團建？”
她有些摸不著頭腦，同時又擔心——
粵海豐那種地方，她消費不起。
如果不是公司報銷或老板請客，打死季霜都不去。
顧欽有些繃不住了，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你現在停薪留職，公司團建你參加不了?！?p> 頓了頓，顧欽還是頗為紳士地解釋了一句，“我請客，你帶著嘴來就行?！?p> 松了口氣的季霜還想說什么，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兩天一夜的雨，在第二天晚上已經變得淅淅瀝瀝，季霜披著雨衣踩著雨靴出了門。
想到顧欽請客，季霜破天荒地打了個車。
然而下雨堵車，季霜趕在最后一分鐘才抵達了餐廳。
二樓靠窗的位置，顧欽西裝革履地坐著，霓虹燈的光彩透過落地窗照在他身上，越發(fā)顯得顧欽清貴不染塵俗。
周圍的位置沒什么人，是而顧欽一轉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正以龜速朝他走來的季霜。
顧欽微微挑眉，季霜對上他的視線，露出個不尷不尬的笑，加快了步伐。
“跟老板吃飯踩點來，季霜，你是真的很厲害?！?p> 顧欽不咸不淡地挖苦了一句。
季霜拉開椅子坐下，連忙解釋：“不是的顧總，就是我剛剛看你盤靚條順地坐在這兒，覺得我穿的怪不禮貌的，不好意思?！?p> 她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表情卻坦然。
于是顧欽不著痕跡地掃視季霜身上的防雨幾件套，眼底不自覺劃過一抹笑意。
“沒什么禮不禮貌的，吃飯而已，又不是談合作。”顧欽淡淡說著，將菜單遞給她，“想吃什么，自己點。”
季霜遲疑地接過，卻沒動作，“顧總叫我來，應該不會真的為了吃飯吧？”
顧欽似笑非笑，“我以為你蠢，沒想到你還是有點機靈的?！?p> “……顧總是說我跟Vivian的事嗎？”季霜反應得很快，“我不是蠢，只是不想同流合污。”
看出季霜表情里的冷意，顧欽知道這姑娘是有點生氣了，但他卻并不想收回自己對于季霜的評價。
顧欽抿一口杯里的檸檬水，好整以暇看著她，“同流合污？你認為在職場上遵守某些約定成俗的規(guī)則是同流合污？那很抱歉，你可能并不適合在職場上工作，更不適合與人交往，協同合作?！?p> 季霜放下菜單，黑白分明的杏眼里隱隱透出堅韌和倔強。
“我不否認您所表達的，‘在職場要遵守規(guī)則、以工作為先、盡量少惹事’的潛在含義；但是在我看來，藝術設計創(chuàng)作必然保有一定的私密性。這也是為什么，許多出色的設計師往往都是特立獨行的?！?p> 顧欽玩味挑眉，反問道：“你想成為這樣的設計師？”
季霜語氣淡淡，“這只是我個人的主觀評價。我想成為的，只是一個作品優(yōu)秀，且能被人看到并認可的設計師?！?p> “你認為Vivian不是這樣的設計師？”
季霜認真道：“她曾經一定是，不然的話，Ivan不會留下她?！?p> 顧欽終于露出一個實打實的笑意，他搖著頭似是嘆息，“所以你的意思，她現在不是，不然你們兩個也不會發(fā)生口角之爭?！?p> 季霜不置可否。
顧欽沒指望季霜會聽從所謂的職場論，哪怕是從他口中說出的。
畢竟他不是皇帝，說出的話也不會被所有人都當成金科玉律。
他跟季霜面談，只是為了告訴她一個真相。
顧欽微微笑著，雙手微攏，官方而鄭重地對季霜娓娓道來，“你和Vivian的那樁事我知道，你是受害人，這次完全是她挑起的爭端，可這也是Vivian沒有繼續(xù)挑事，繼而讓你能被留下來的原因?！?p> “不然——如果Vivian執(zhí)意要將這件事情鬧大，那么走的人，一定會是你?！?p> 季霜表情微僵，片刻后，她心口竄上幾寸隱隱的怒火，“為什么——”
“因為從現階段來看，你身上的試錯成本太高，而Vivian已經是一個成熟的設計師，縱然她現在的作品再怎么高同質化，她也可以為Ivan賺錢，而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