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先媛兒一腳趕到高大雄偉的大門樓,傭人已經(jīng)在大門口等候,這時兩輛人力車剛剛停好,黃老爺先從人力車?yán)锵聛恚D(zhuǎn)身抱下同車的男孩子。
“老爺,一路辛苦了。”大奶奶迎上來說,又看著老爺抱下來的10歲男孩:“這就老爺常提到的友泰吧?長得真俊。”
“是,友泰,叫大媽。”黃老爺敦促友泰。
友泰躲在老爺?shù)纳砗螅冻霭脒呏赡鄣男∧?,靦腆地望著大奶奶,怯生生地叫了聲:“大媽。”
大奶奶應(yīng)了友泰一聲,抬頭望向二奶奶,二奶奶正從人力車上下來,手中拉著個小女孩,女孩編著兩條小辮子,皮膚白得透亮,眉目清秀,一看就討人喜愛。不愧是老爺?shù)难酃猓哼@四十歲左右的女人身材適中,容貌姣好,氣質(zhì)高雅,氣場幾乎要壓倒大奶奶,不由讓大奶奶倒抽一口涼氣,媛兒這丫頭說的不出差錯,高顏值的這一家子,這是要搶了她娘倆風(fēng)頭的征兆呀!
“大姐?!倍棠讨鲃酉虼竽棠檀蛘泻?。
“路上還順利吧?”初見面大奶奶也不知和她說什么好,就隨口問了句。
“還好,謝謝大姐關(guān)心?!倍棠棠樕下缎Α?p> “一路上顛簸,都餓了,老爺,先進(jìn)屋吃飯吧,梅娘,把行李都搬進(jìn)來?!贝竽棠踢@才又把注意力轉(zhuǎn)向老爺,由于一路車馬勞頓,這個身材偉岸的比自己大幾歲的男人略顯疲憊,但大奶奶大度的表現(xiàn)和周全的安排,讓老爺倍感欣慰,他原來緊繃的心弦也因心情的松弛變得歡愉舒暢。
“好,先吃飯。”老爺說。一轉(zhuǎn)身,眼光和媛兒冷漠的眼神碰了個正著。
“媛兒?!崩蠣敋g喜地說。
“爹。”媛兒這才淡淡地叫了聲。
“走,我們先進(jìn)屋,爹一會讓你認(rèn)識你的弟妹?!?p> 媛兒一聲不哼,只是默默跟著呼擁著老爹的隊伍進(jìn)了屋。
在家宴上,老爺先向家人及被邀的鄉(xiāng)賢鄉(xiāng)鄰舉杯祝酒,并向座上賓客介紹了二奶奶娘仨,二奶奶那春風(fēng)拂面般的應(yīng)場似乎頗得在座賓客贊賞,一個二房非但不被鄉(xiāng)人貶低,還讓人對她刮目相看,這魅力讓一向端莊大度的大奶奶不由生出幾分醋意。
看著鄉(xiāng)鄰對二奶奶的逢迎,面前的美味佳肴在媛兒的眼里變得失色乏味,她臉色不快,冷眼看著和她團(tuán)桌對面而坐的那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同父異母的兄妹那聚精會神品賞美食的樣子。
友泰的妹妹8歲的媗兒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媛兒,碰到媛兒冷淡的眼神,她慌忙收回自己的眼光。
媗兒瞬間表情的變化被友泰看在眼里,他也被媛兒不友好的神色嚇得低下了頭。
看著這一對被自己嚇得縮頭縮尾的兄妹倆,媛兒高傲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地位受不到挑戰(zhàn),媛兒的敵意因此也減退了下來,她重新舉起筷子,夾了塊肉,慢吞吞地吃了起來。
三個小輩的微妙反應(yīng)逃不過精明的大奶奶的眼睛,看到媛兒緩和下來的敵視,她的醋意也平淡了下來,畢竟,兩個孩子都不是張揚的家伙,孩子如此,離不開母親的教育,當(dāng)娘的應(yīng)是孩子的榜樣。其實席上大奶奶和二奶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幾乎沒有交集,由于陌生互不了解和原本就敏感的大小關(guān)系,兩人也沒有太多交談的欲望。
家宴就這樣在協(xié)調(diào)和諧中順利結(jié)束,當(dāng)賓客散去,一家人需要面對面相處時,大奶奶和二奶奶仍是感到拘謹(jǐn),她們關(guān)系的平和需要她們中最重要的角色黃老爺來周旋和維護(hù),這個道理對于黃家村的大富戶油鹽商黃孝誠來說,他深諳此其中家庭和睦之道,所以,在家里,他要給足大度接納二房的大奶奶面子,同時又不能讓二奶奶感到委屈,畢竟因為她,黃家才有了友泰這個良善的男丁。
下午兩房太太就在各自的上下進(jìn)正屋里休息,兩房孩子也各自在母親身邊玩耍,整個下午包括今晚黃老爺都打算陪在大奶奶這里。
久別的父母相談甚歡,但媛兒見著老爹卻莫名地多了一份隔閡,除了老爹的問話,媛兒也不像小時那樣纏著父親嘰嘰喳喳,黃孝誠哪能看不出媛兒對他的疏離?也難怪她,他理解媛兒現(xiàn)在的心情,突然要接受兩個從天而降的弟妹,放在他身上他也有抵觸,他只想媛兒有一天能夠理解他的難處,黃家三代單傳,處在這個“有后為大”的年代,傳承香火也是他對家族的責(zé)任。
“媛兒對我的態(tài)度有些變化啊,文殊。”老爺對大奶奶說。
“老爺是說媛兒對你和二奶奶有些冷淡吧?這是青春期女孩子的正常心理,時間久了,不生分了就好了,老爺別太擔(dān)心,有我在,她不敢太過分?!贝竽棠陶f。
“謝謝你,文殊,這些年我和你聚少離多,讓你獨守空房、操持家業(yè)不說,現(xiàn)在還讓你做這么大的犧牲,我真的很感謝你。”黃老爺說,他是從心里感激這個通達(dá)的女人。
“不言謝,老爺,你還不是為了我們黃家嗎?我怪不得你,怪我肚子不爭氣,要不老爺你也不會納小妾,我了解你的為人,老爺不必自責(zé),文殊是個幸福的女人?!贝竽棠痰囊环捳f得老爺滿懷感動,他握著大奶奶的手,輕輕撫搓,從前美好的回憶一幕一幕重現(xiàn)在他腦海。這個男人的真誠、善解人意,這也是大奶奶甘心為他做出犧牲的原因,但是大小姐媛兒心里的小疙瘩要如何去打開呢?大奶奶心里顧慮。
媛兒這時待在自己的清閨,在村里她沒有幾個朋友,她很早就接受了文化教育,除了學(xué)校的同學(xué)比較親密以外,她和村里的女孩子沒有幾個談得來,平時假期在家,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閨房里,唯一可做的事就是讀書和畫畫,但是今天,她什么也看不進(jìn)去,畫畫的欲望也沒有,手捧書本,她在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