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剛剛經歷過一波刺客的沈懷遠擔心路上還有殺手,于是就將洛初帶到了軍營。
他心里想著也能順便讓最近才招攬來的神醫(yī)看看洛初身體是怎么回事。
留著一撮山羊胡子的老醫(yī)師為洛初把脈看診。這是他們營帳中醫(yī)術最為精湛之人,雖比不得宮中御醫(yī),但也稱得上是不錯。
沒過了一會兒,老醫(yī)師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抽回手,捋捋發(fā)白胡子,神色有些嚴肅。
“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懷遠看著喝了酒后就顯得格外乖順的郡主,心知她身上定然是有些棘手的事情在。
但是,他點了點頭。
走至稍遠些的地方,老醫(yī)師這才開口:“據脈象來看,夫人因生母懷相不好早產,體弱虛糜,身體各個方面較之旁人也是要弱一些的?!?p> 沈懷遠略微放下心來,原來只是正?,F象嗎?是他多慮了。
可是老醫(yī)師隨后的一句話又讓他心序起伏。
“但卻不是主要的問題。夫人常年來被人下毒,體內經年累月的毒素已經積累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卻又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p> “倘若老朽貿然解毒,怕是會破壞其體內毒素的平衡,對夫人的性命造成威脅。”
“將軍請老夫前來為夫人診治,還請恕老老朽才疏學淺,無能為力??!”
沈懷遠聽罷,心便沉了下去。
堂堂郡主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這么久的毒,宮內那么多醫(yī)術高明的太醫(yī)居然無人發(fā)現?那么幕后之人必定……
在外人看來沈懷遠只是稍頓了下,隨后就對老醫(yī)師感謝一番:“有勞醫(yī)師了?!?p> “無妨無妨,只是老朽無能為力,若是能找到明神醫(yī)說不定還有辦法。將軍還要注意……”
送走了醫(yī)師,沈懷遠變坐在了洛初身旁。
洛初面色還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顯得羸弱又楚楚可憐,醉酒的薄紅染上雙頰越發(fā)顯出與氣質不同的妖燒。
沈懷遠像是被引誘著,略帶薄繭的雙手撫上她的臉頰,看著郡主垂下的睫羽……
隨后他好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匆匆放下了手。
沈懷遠在軍內也帶了些人,方才帶著洛初一起回府。
只是,這時洛初已經睡著了。
得到消息的管家也早已等在門后,只是卻看見自家向來一絲不茍的夫人微亂的鬢發(fā)(馬車坐久了,顛簸的)、略微松散的衣衫(喝醉后覺得熱自己拽的)和帶著不正常紅暈的雙頰。
老管家:?。?!
沈懷遠頂著老管家像是看什么衣冠禽獸的眼神抱著人走進了府中。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洛初,感覺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也不知道為什么老管家為何那么看著他。
難道是覺得自己帶郡主回來得晚了?
沈懷遠自然不會想到自己其實是被老管家以為心懷不軌,占了人家女孩子的便宜。
他想不通便不想了。
其實,老醫(yī)師還是給洛初開了些藥的。這些藥雖然不能解毒,但是也能為她調理下身體,對身體有好處。
洛初被叫醒,喂了藥,可湯藥一入口,她就感到了難言的澀意,洛初皺起柳葉彎眉,一雙眼睛水霧朦朧地看著沈懷遠:“好苦,我不想喝?!?p> 都說撒嬌女人惹人疼,但是偏偏是個外表柔弱內里驕矜的郡主,根本不會在他人面前撒嬌,她其實很怕苦。
到了酒后,不那么清醒的時候,就顯出小女兒家的性子。
沈懷遠見洛初一副可憐兮兮又略帶嬌嗔的看著自己,一時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不過想到洛初身體的情況,又狠下心腸,哄著讓她喝完。
下次還是要準備些蜜餞的,沈懷遠心里暗暗下了決定。
……
近來因著太子忙著對朝堂的謀劃,稍稍便冷落了后宅,顧不得那一幫鶯鶯燕燕,而
又在這期間杜顏熙頗為受太子的寵愛,惹了不少人的眼紅。
這纏綿之事——一個男子,數個妻妾,自然是處于僧多肉少的狀態(tài)了。
倘若有人多了,便就有人會少。而太子本就是個愛美色的,被敕封之后,女人是一個一個往院里抬。
在杜顏熙來之前,最受寵的是玉美人。
玉美人人如其名,生的一身嬌嫩肌膚,如玉石般細膩,太子也最喜歡在床笫間摸著她的小手喊一聲“玉兒”。
不過自從杜顏熙來了以后,太子進她房里的日子就少了。一方面是有了新歡,便忘了舊愛;另一方面則是她有了身孕。
太子這風流成性的,怎會因為她不方便為她守身如玉?自是找了方便的人來。
玉美人每每聽到太子去了其他姐妹那里留宿,起初不以為意。
她摸著略微隆起的小腹,大抵是懷孕的緣故,臉盤圓潤了許多。女子為人母,氣質大多都會柔和不少,可她的眼里盡是野心。
等她誕下皇嗣,太子就會回心轉意了!
可是這回她一連幾天聽到的都是太子去同一個人那里留宿就坐不住了,她便要看看是什么樣的小妖精!
隔日,穆清念正逗弄自己的孩子,突然便又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說是出了大事,請她做主。
穆清念被請來的時候,就看那天見過的清麗佳人跪在那里,她雙頰紅腫,鬢發(fā)散亂,就連衣服上都有腳印。
她心下一嘆,當真是……這哪里是這樣無依無靠的孤女可以呆下去的地方啊。
一旁妝容精致,甚至還因為懷孕顯得豐腴有韻味的玉美人與之形成了對比。
玉美人拿團扇掩面,低泣起來:“太子妃娘娘可要為杜妹妹做主啊!”
穆清念淡淡問她:“發(fā)生了何事?”
“妾身本想著杜妹妹初來乍到,與院里其他姐妹并不熟絡,妾想著都是自家姐妹早晚都是要認識的,便帶著杜妹妹去見了鳶姐姐?!?p> “卻沒想到杜妹妹居然……居然偷了鳶姐姐的鐲子,被發(fā)現后怎的都不認,鳶姐姐又是個急性子的,便把杜妹妹打了一頓?!?p> 杜顏熙聽著玉美人的話,雙手攥緊,她會不會相信玉美人的話?自己并沒有偷那人的鐲子,她會不會對自己的印象不好?
穆清念一聽大概也就知道個七七八八了,這樣的小伎倆她看得多了,哪里會不懂?
她開口:“即使如此,鳶側妃已經懲戒過了,那也便罷了,便讓她禁足吧?!?p> 杜顏熙聽了,眼里的光暗淡了幾分,都不信她嗎?等人都走了,她才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院里。
她進門才發(fā)現,院里居然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穆清念??墒窍氲絼倓偟那榫?,她又有點退縮了。
在她躊躇之時,穆清念早已看見了她:“你回來了?”
杜顏熙:“嗯。”
穆清念示意杜顏熙隨自己進房間,她身邊的是位醫(yī)女,可以瞧瞧杜顏熙的傷勢,為她上藥。
她則是在一旁看著,這樣年齡的孩子跟她妹妹是一般大的。
“可是怨我不信你沒有偷東西?”
看杜顏熙不答,穆清念便繼續(xù)說:“東宮不同于尋常人家,這里面有點女子如你一樣無身份背景,而還有的女子卻是太子娶來拉攏人脈,鞏固地位的。”
“鳶側妃就是嗎?”
“不錯,鳶側妃是朝中鎮(zhèn)國大將軍的女兒,性子豪爽,為人單純,不通人情……我也看你衣服下有被人擰出的青紫,她是不會下這樣的暗手的?!?p> 杜顏熙睫毛顫了顫:“妾知道了,定然不會怨側妃娘娘的。”
穆清念有些不忍,摸了摸少女的頭:“我并非是怪你,只是勸你在這后宅多一些心機,莫要再受傷了?!?p> 杜顏熙抬頭看她,穆清念覺得她眼里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東西一閃而過。
做好一切,也沒再多說什么,穆清念離開了。
杜顏熙看著她的背影好久。
恩人還是那么善良。
隨后她面上神色一收,多了幾分狠戾。
恩人,你的孩子一定會是太子唯一的繼承人!
至于其他人……我會為你掃平一切障礙!
沒過兩天,玉美人小產了。
此事也鬧得沸沸揚揚,玉美人的丫鬟也日日去請?zhí)拥接衩廊四抢?,不是這里病了,就是那里不舒服,勢必要將人綁在自己身邊。
而太子剛開始也算是有耐性的,可是玉美人每次都是找他哭訴,說有人害她,全無溫柔小意的模樣,到了后來太子就不耐煩她。
玉美人嚶嚶嚶哭訴著:“殿下,玉兒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一定是有人害我,殿下要為我做主??!”
美人哭得梨花帶雨的,可要你天天見也覺得膩味起來了,那哭聲也惹人厭煩。
“你有完沒完?天天找孤來就是聽你哭的?自己懷孕了還不小心,非要往湖邊濕滑的地方走,自己摔了還非要說是別人害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太子就甩袖離開了。
出了門就徑直去找杜顏熙。
善解人意的她很快就撫平了太子那點兒情緒:“殿下是去看玉姐姐了?玉姐姐這些日子沉溺于悲痛之中,殿下莫要和她一般計較,過段時間,玉姐姐想通了,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