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哄哄吧
謝靜淞那確實有些不記事的腦子愣了片刻,才想起來這兩柄長槍和那倆水火張道馨拿著揮的熒光棒長得一模一樣。
有些話在這樣的場景其實不適合說出來,但若不問清楚,謝靜淞覺得自己的心里就會住下一只到處抓撓的貓。思來想去,她認為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就斟酌著開口道:“唔……呃……這你母親留給你的?”
這話一出來,她無意間又踩爆了大小姐的淚腺。撲棱著兩扇長睫毛的大小姐抽噎著,大聲吸溜著鼻涕,逐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吧,那看來確實是。
尷尬拿手摳了摳衣袖,謝靜淞又假裝若無其事地問:“除了城主府,還有別的什么試煉嗎?”
收回長槍開始抹淚的張?zhí)N清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這不是試煉,就算是,我也并沒有通過……道途……是母親留下來的?!?p> 這種時候再問一句你的母親是不是死了好像有些不太禮貌?
想把話打磨得圓滑一點,謝靜淞絞盡腦汁,最后發(fā)現(xiàn)不如攤開了說。
她直接問道:“連長老口中所說的在十年前屠戮了一秘境人的長首,和你的母親有關(guān)系嗎?”
倒也不能怪她思維發(fā)散,而是種種蛛絲馬跡被那兩柄長槍挑在一起,最終指向了一個真相:長首就是張道馨。
不過,能讓她光速懷疑長首其實是個假名,這名字的奇怪程度是要負很大一部分責(zé)任的——怎么可能有奇葩爹媽給自家小孩兒起這種沒什么寓意的怪名字?
聽到這話,那雙依舊浸著淚水的漂亮眼睛就很震驚地望了過來,好像她挑破的是什么隱藏得很好的秘密。
謝靜淞嘆了口氣,抓著這傻孩子的衣袖舉起來給她囫圇吞棗地抹了把臉,半是誘哄半是真心的溫和道:“告訴我也沒什么事吧,反正我已經(jīng)知道了很多。”
被這拙劣的溫柔輕而易舉擊碎了心理防線,大小姐撲過來將她攔腰抱住,糊著灰塵和淚水的臉在她的腰腹處蹭來蹭去:“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大師姐,嗚嗚嗚嗚嗚嗚嗚……我的母親她真的很溫柔……”
聽到那聲“大師姐”,謝靜淞準(zhǔn)備嫌棄推開她的手一頓,落到她的后背上變成了輕輕的順毛。
并沒有共情到什么的她低頭盡量用一種不敷衍的聲音說道:“嗯,很溫柔?!?p> 張?zhí)N清的身世講起來很簡單。
剔除那些亂七八糟的贊美,總結(jié)起來就是我那印象模糊卻溫柔強大的母親與頭鐵非得撞南墻的我。
身為凡人世家的大小姐,張?zhí)N清的父親手握重權(quán),安安穩(wěn)穩(wěn)這樣過下去就會一生順?biāo)斓乃堑锰粢粭l不歸路去走。
一切的起因都可以歸結(jié)為張道馨留下來的那封斷絕關(guān)系的書信。
“我一直在找母親這樣做的原因?!?p> 但父親的羽翼在年幼的她眼中簡直是是遮天蔽日,為了不讓她重蹈覆轍,他在牢牢護住她的同時也鎖死了一切探知到真相的可能。
光是踩點探索,制定一番縝密的出逃計劃并將其付諸實踐,就已經(jīng)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
謝靜淞思索道:“那你現(xiàn)在知道多少?”
張?zhí)N清仰頭看她:“我的母親絕對不是那種殘暴的人!這里面一定有隱情!”
“……嗯,”畢竟是新鮮出爐的師妹,雖然說的是純純的廢話,但是謝靜淞忍了,“還有呢?”
張?zhí)N清皺眉,開始在腦子里搜索信息了。
她發(fā)出了很天真的聲音:“嗯……我的母親給我留了一把天地秘境的鑰匙,我們可以一起進去修煉?”
不輕不重的給了腦子看起來也新新的師妹一下,謝靜淞嘆氣:“沒有別的了?”
有些心虛的張?zhí)N清縮了縮脖子:“沒有了……”
很快就想明白原因,謝靜淞挑眉道:“秘境里面后來發(fā)生的事情,有人囑咐你不要說出去?”
“哇!這里真好看,”突然轉(zhuǎn)頭看天看地的張?zhí)N清沒回答,反而是僵硬笑道,“師姐,等我和父親報完平安要到銀子了,我們就買點仆役回來吧!”
“……嗯,在這里種點菜吧?!?p> “好辣,很酸,”淡定目睹全程的曲易久嘗了一口茶后皺眉將手中的杯子放下來,“口感有些怪,你們來試一試吧?”
謝靜淞向來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見狀利索把纏著她的張?zhí)N清往前面一推,讓她替自己去尊師重道:“來,試試看!”
曲易久斟了一杯茶將其輕輕推到前方,示意道:“請用?!?p> “?”
張?zhí)N清扭頭看她,某種敏銳的直覺讓她下意識伸手死死抓住了謝靜淞的衣袖,誠懇謙讓道:“師姐,你來吧!”
謝靜淞摸摸她的頭,使了個巧勁扯出了衣袖:“好師妹,乖,這可是師尊的饋贈,你師姐我要去盤算山上可以種什么菜去了?!?p> 毫無心理負擔(dān)的大師姐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一個恨不得鉆地縫的倒霉蛋恭敬地捧起了杯子。
那一刻,感覺像是捧起了整個世界。
謝靜淞偷摸著回頭一看,笑了,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
理由是現(xiàn)扯的,但閑著也沒事干的謝靜淞還是在深山里上上下下轉(zhuǎn)了兩圈,將看不見的微信步數(shù)刷到朋友圈第一名后拎著暴力薅起來的野菜和路邊撿的樹枝溜溜達達地走了回去。
“快看,”她快樂地嚷嚷出聲,“我又撿到了一根好看的小樹枝!”
沉默片刻,張?zhí)N清別過了頭,對此沒有做任何評價。
礙于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而她在做飯方面不說是一塌糊涂也可以被評為黑暗料理之王,謝靜淞只能指望著很會泡茶的曲易久可以順帶著點亮廚藝。
“抱歉,我辟谷多年,”只會泡茶的曲易久搖頭道,“早已忘卻烹飪之道?!?p> 天色已晚,涼涼的夜風(fēng)卷過去的時候會將人的長發(fā)吹得飄飄蕩蕩,衣衫單薄的張?zhí)N清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她想了想,道:“在鍋里面放點水,再放菜進去,煮熟了就能吃了吧?”
比風(fēng)更涼、比張?zhí)N清更感到冷的是謝靜淞悲傷的心情。
“好問題,那么鍋呢?”
兩人面面相覷,看向曲易久。
于是變成了三人面面相覷。
尚且抱有一絲期待的謝靜淞小心問道:“那……辟谷丹什么的,有嗎?”
曲易久垂眸,輕輕搖頭。
于是最后那點希望也碎了。
謝靜淞含淚啃了口干糧餅子夾生野菜,用牙齒跟邦邦硬的餅子打架。
明天就下山,立刻馬上下山!??!

一衣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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