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人看書

　　時間緊，尉窈不廢話：“從你們告訴我元珩公子看到了聯(lián)考題目，我就在琢磨，如果真的‘全都考’，怎么個全都考法才能最大程度的難住我們？怎么才能讓我們提前知曉考法，一樣輕松過不了關(guān)？武斗過后，真讓我琢磨到了一種考法，沒想到和崔致師兄想到一起去了?！?p>　　尉茂隨即聽明白：“你是說……崔致快速念題，讓你們迅速接下一句詩的考法，很可能在本月聯(lián)考時重來一次？”

　　“是?！?p>　　“咯——”尉景驚到打嗝，“那不完了嘛！咯，崔致出題的時候，咯，我試著做題，咯，一道都來、咯，來不及想出來?！?p>　　尉窈：“我的想法是，既然沒有別的蒙題方向，不如當(dāng)本月就考這個，反復(fù)苦練背誦，總歸沒有壞處的?！?p>　　尉景痛苦叫喚：“反復(fù)背誦？！再好讀的詩反復(fù)背都會變得枯燥，啊——就沒什么捷徑嗎？”

　　尉窈搖搖頭，讀書可以成為很多事的捷徑，但讀書本身沒有捷徑。只是這種話講給自己聽就好了。

　　尉茂卻能抓住尉窈話里的重點(diǎn)，他問：“苦練也得講究方法，你有什么好主意嗎？”

　　“有?！蔽抉旱姆ㄗ邮撬约簭囊淮未巍叭伎肌崩锟偨Y(jié)出來的經(jīng)驗，是將寫有古詩的舊竹簡剪開，每一句剪成一截，把它們混到一起后隨身攜帶，只要有空閑就抽取一截，以上面的詩句為題背出下一句。“或者上一句?！?p>　　前世的“全都考”既有接下句詩的考法，還有接上句的，但是接下句的考法從最開始就是“兩截句并念”為一考題，難度遠(yuǎn)高于今天的這組題，不然尉窈在別人眼里怎會答得如此輕松，就是因為她早磨練出來了。

　　除了上兩種，還有同首詩里出二個截句，其中一句接上句，一句接下句的，后來又生演變，不同的兩首詩里，一句寫該詩的詩序，一句接上句或下句且寫出二句的注釋……

　　總之此考法確實(shí)是“全都考”，越發(fā)展越五花八門，有時候考完了能把學(xué)童急出眼瘡、嘴瘡來。

　　當(dāng)然，后續(xù)種種考法，尉窈不能提，否則景同門肯定厭學(xué)跑回家。

　　盈居書坊每個月均有要銷毀的書籍，要么是發(fā)霉蟲蛀的，要么是內(nèi)容有錯誤的。三人趕緊行動，從發(fā)霉的兩箱詩簡里挑出《國風(fēng)》篇學(xué)過的，由尉茂、尉景負(fù)責(zé)用大剪剪出截句，尉窈負(fù)責(zé)把考到幾率小的特殊疊句剔除。

　　什么樣的疊句屬特殊疊句？一種是“肅肅兔罝”、“蔽芾甘棠”類型的，它們所在的古詩簡短，每章還都重復(fù)一模一樣的句子。再有一種是“不諒人只”類型的，在詩里兩次重疊，第二次重疊是整首詩的結(jié)尾，所以“不諒人只”如果當(dāng)考題出，無法接下句，只能接上句，但是接上句的話，兩處“不諒人只”的上句均為“母也天只”。

　　很快，一枚枚小竹簡堆成了堆，尉窈從底層拿出一截，不讓二位同門看見，她先提醒“準(zhǔn)備接此句詩的下句”，再快速念：“沬之東矣?！?p>　　尉茂……腦子混亂。

　　尉景更迷糊，問：“哪個沬？”

　　她提醒：“沬是衛(wèi)國的一處城邑名，此處通女未‘妹’，此城也叫‘妹邦’?！?p>　　尉茂郁悶地?fù)u下頭說：“我倒是知道這句出自《鄘風(fēng)》篇的《桑中》，詩句我忘得差不多了，接不出下句。換一題，你再出。”

　　尉窈把“沬之東矣”單獨(dú)擱一邊，伸進(jìn)竹簡堆再取一枚，提醒“準(zhǔn)備”，還是快速念出：“衛(wèi)侯之妻?！?p>　　尉茂思考兩息，答：“東宮之妹?！贝祟}易混淆的點(diǎn)在于此截句在詩里是五連句之一，分別為……齊侯之子、衛(wèi)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如果不是背得滾瓜爛熟，單獨(dú)截一句出來，都得從頭往后順。

　　“對?！蔽抉航o尉景解釋：“這是《碩人》詩里的，學(xué)這首詩的那天是你送高婁去崔學(xué)館找我的時候?！?p>　　尉景笑：“哦，我說呢，對這句沒印象?！?p>　　高婁離城前那幾天，他一是同情對方，二為了找逃課理由，幾乎每天拉著高婁游逛平城熱鬧之地，還帶她去永寧寺看了七級浮屠。憶起那些日子，他不由牽掛：“不知道高婁走到哪了？大蹄聽不聽她的話。”

　　尉窈：“她一定撫馬回首好多次，從心里一次次跟我們告別吧?！?p>　　尉景被她說得眼眶發(fā)紅。

　　尉窈見對方如此，自己也眼眶泛紅。

　　尉茂真受不了：“你們明天各自寫好掛念她的書信，我找人快馬追上她，再讓她給你們回信捎回來?！?p>　　三人心情都大好，又定下只跟蓁同門說“全都考”的事，不傳給其余同門，免得到時沒猜中題，白費(fèi)一番好心反落埋怨。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到儲藏新貨的倉庫，新野郡進(jìn)的書籍沒分類前全擱在這里，他們各自打開一箱，從中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書籍。

　　文字對尉窈尤其珍貴，雖說阿父有抄書的便利，可是交書的時間定得很緊，想多抄出一份留給自家非常難。她剛才是想著只找《說文解字》的，可一卷卷打開、一列列瀏覽，很快就入迷進(jìn)去，腦中除了眼前文字再無其他。

　　她現(xiàn)在拿的是《孟子公孫丑》上篇里的一部分文章，可恨自己沒有過目不忘的天賦，從頭到尾讀兩遍后，她不舍的卷好，系繩，擱回原處，再拿旁邊的。

　　此書很長，是《逸周書》第一卷里的內(nèi)容。尉窈才開始讀，就聽景同門“哇”聲驚喜，催她跟尉茂過去看他手里拿的簡策?！澳銈兛?，是島夷一個叫王琰寫的《冥祥記》里的志怪故事，哎？怎么就這么點(diǎn)兒，下面的呢？你倆看這個，我找找續(xù)，一定也在這個木箱里?！?p>　　近代名士寫的志怪故事大多采用容易懂的白話文字，尉窈看完的速度比尉茂快很多。什么狗屁志怪故事！這一定不是《冥祥記》中的一篇！也絕對不是太原名士王琰寫的，倒一定是哪個憤恨大魏的蕭齊學(xué)子所寫。

　　尉窈裝著沒看明白的樣子道：“是沒寫完，我……”她示意回去看自己那邊的書。

　　尉茂在她粉染榴紅的臉龐上片刻狐疑，重看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