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那年,姐姐生了孩子,是個漂亮的小公主,姐夫趴在姐姐的床邊哭的喘不上氣,姐姐一邊嘲笑他,一邊哭。
妹妹考上的是師范大學,畢業(yè)之后的我進入一家公司,工作算不上輕松,工資有四千多,足夠支撐我和妹妹的生活。
我們都從家庭里走出來了,姐姐現(xiàn)在過的很幸福,妹妹也是。
看著她們的笑臉,我總有一種悲傷的感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我覺得生活特別沒有意思。
下了班我就躺在沙發(fā)上,五十多平米的房子里,掉根針都可以聽的一清二楚。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存在的價值?是否有活著的必要。
我沒有朋友,高中時發(fā)了狠的學習,除了自己的老師認的全,班內很多人在畢業(yè)時都叫不出名,甚至會懷疑班里是否有這個人。
上了大學,除了上課就是校外兼職。四年下來,和室友也是泛泛之交。這個世界上,我只掛念兩個人,一個是姐姐,她現(xiàn)在已經得到了幸福,上周去看她,她坐在明亮的客廳里看著外甥女,臉上是身為人母的溫柔,姐夫在廚房做飯。
如今的姐姐長胖了很多,眉眼間的憂愁也少了很多。姐姐雖然沒有出生在一個好的家庭,沒有享受過父母的疼愛,可她的丈夫,婆婆正力所能及的補償她。
而她也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她說:“以后我會把我的女兒寵成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p> 我真心地替她感到開心。
另一個是我的妹妹,因為我和姐姐,她過得比較的輕松,一個月前去看她,她穿著漂亮的衣服,頭發(fā)隨意的散著,整個人看起來明媚極了。
她跟我說:“二姐,我交了個男朋友,他對我很好,以后我?guī)еo你,還有大姐看看。”
她俏皮的吐著舌頭。
我想真好。
外面電閃雷鳴,辦公室里隱約的有女同事的驚呼聲,我意外地很平靜。我享受這樣的天氣,有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魚滴落在玻璃上,如果哭泣的話,不僅分不清淚還是雨,還可以把聲音都掩飾掉。
我窩在床上,找了一部俗套又圓滿的電影,窗戶被風打擊著,室內只能聽見電影的聲音,我拉了拉身上的薄毯,在這種氛圍中沉沉的睡過去。
我不期待友情,也不期待愛情。
這些是對于我來說無關緊要的東西。我的心理醫(yī)生告訴我,可以試著去嘗試,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體驗。
我保持沉默。
原生家庭的陰影一直像噩夢一樣籠罩著我,孤僻敏感多思的性格注定我不能輕易的從這片沼澤中脫身。
我做不到像姐姐一樣狠決,也做不到像妹妹一樣豁達。父母給予我的感情,不至于讓我怨恨,也不足于讓我釋懷。剛剛好夠我痛苦的活著。
我常常在想,這個世界上是否有人跟我一樣在痛苦地活著?那他/她是怎么選擇的呢?是跟我一般的活著,還是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想到最后,我又在想,算了吧,像我這樣的人,像我這樣的人生,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就夠了。何必多一個人受難呢。
姐姐說我名字是迎接美好生活的姜迎。
可我今年24歲了,除了我自己。
我什么都沒有。
我的生命中沒有太大的苦難,雖然是重男輕女之下的產物,沒有得到父母多少的愛。但因為有姐姐,我的童年少年不算太過于悲慘。我念了十六年的書,也曾從書中看到了不同的世界,也曾共情書中悲慘的人物,得到了知識和對人生的理解。
可正因為這樣,我才更難活著。
我不明白我的降生有什么意義,不明白我如今的生活有什么意義。我是滄海中的一顆最不起眼的沙礫,哪怕今天死去,也不會無人知曉。
我該怎么活,為什么要活。
這些成為了我的枷鎖。
心理醫(yī)生問我:“你想活著嗎?”
我沉默了很久,外面的天空湛藍無比,樹葉輕輕搖曳。
我說:“我想活著?!?p> 這是個對醫(yī)生來說意外的回答,因為我的各項指標都表示我沒有太大的求生欲。我沒有自殘過,我只是偶爾會站在天臺,想著跳下去會不會一了百了,也會看著廚房的水果刀發(fā)呆…
夢里,我不小心把弟弟摔在了地上,編竹籃的奶奶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她手掌上的繭子磨的臉很疼,打在身上的力度也很疼。
媽媽從里屋跑出來,拉起來我,拍打著身上的土,問我:“疼不疼?!?p> 我夢見,那個悶熱的午后。
嘰嘰喳喳的蟬鳴,和伸進衣服里的那只寬大粗糙的手掌,睜開眼是令我毛骨悚然的,油膩的,作嘔的臉。
我看見窗外的藍天,陽光照耀下閃閃發(fā)光的土地,我推開他的手跑出教室,爸爸怒氣沖沖的來到學校,把那個老師湊了一頓。
那是我第一次被父親護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