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牡丹。”有一天，惠風(fēng)和煦，蘇瑞雪猝不及防道。
“？？？”亓禾夜不解道，“和我說這個干嘛？”
“若你偶爾送我些牡丹，也許可以讓我開心?！碧K瑞雪道。
“知道了?！必梁桃沟馈?p> 她活了兩百多年還沒有刻意討好過任何人呢，幾乎一毛不拔，只是有恩必報，才送了旁人一些東西。
她沒有見過蘇瑞雪這么不要臉的。
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簡直聞所未聞。
在她的印象中，魔尊蘇瑞雪在外面的名聲是生殺予奪，不留情面。面若冰霜，不茍言笑。據(jù)說，見過他笑的人都死了。
如此看來，傳聞不可盡信，還是得近距離接觸才能明白對方是一個怎么樣的奇葩。
不過這奇葩是奇葩也有好處，那就是她可以跟在蘇瑞雪身邊。
大大方便了她的間諜行動。
跟在蘇瑞雪身邊的前十年是最難挨的，她白天忙前忙后，夜晚勤學(xué)苦練，根本沒有休息娛樂的時間。
她也不需要娛樂休息，都打不過蘇瑞雪，她怎么能懈怠呢？
就算不是和蘇瑞雪比，她也要超越自己。
哪怕有一日在戰(zhàn)場上遇到了，也要打得有來有往，不能單方面被碾壓，那樣太丟人了。
亓禾夜很怕丟人，這大概是神特有的道貌岸然。
她反正做不到像蘇瑞雪這樣，想殺什么就殺了。
蘇瑞雪教她很多東西，但很多都不是她感興趣的，譬如——畫畫。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亓禾夜是萬萬不敢相信，堂堂魔尊竟然喜歡畫畫。
每次作畫都要小半天，但蘇瑞雪一點(diǎn)也不覺得浪費(fèi)時間，以及麻煩。
亓禾夜就不一樣了，亓禾夜對畫畫毫無興趣，對畫畫技巧自然順理成章的一竅不通。
蘇瑞雪見亓禾夜實在沒有興趣，也不逼迫她必須也要畫幅畫。
只是去外面寫生的時候，總是帶著亓禾夜，偶爾是畫千山鳥飛絕，偶爾是畫輕舟已過萬重山，偶爾是畫飛流直下三千尺，偶爾是稻花香里說豐年……
亓禾夜偶爾當(dāng)模特，也會入畫。
“人間熱鬧，我們?nèi)ト私缈纯窗桑俊币蝗?，在蘇瑞雪畫完獨(dú)坐幽篁里，彈琴復(fù)長嘯之后，亓禾夜垂下彈琴的手道。坐了半天，還要假裝在彈琴，她好累！
“妖魔鬼怪，是被人類憎惡的。他們信奉神佛，何必自討沒趣?！碧K瑞雪把干了的畫收了起來。
畫中一女子，穿著粉色衣裳，坐在巨石上，彈著琴。四周都是竹林，風(fēng)過處，有竹葉洋洋灑灑，有一片落在了女子的發(fā)梢上。
“他們討厭我們，我們就不能去了嗎？商人喜歡錢，我們有錢，他們不會拒絕上門的生意。況且，我不信人間有人能發(fā)現(xiàn)我們是魔的！”她頭一搖，頭上停留了半個時辰的竹葉就落到了地上。
“原來你想去買東西?！碧K瑞雪笑道。
“不然呢？看風(fēng)景嗎？那里風(fēng)景還不如……”亓禾夜說不下去了，差點(diǎn)說漏嘴。
“不如什么？”蘇瑞雪挑眉，把畫卷拿在手中，詢問道。
亓禾夜坐起身，把蘇瑞雪使用的工具收拾好了，才慢悠悠道：“再美的風(fēng)景，在我心中都不如你。就像我不喜歡畫畫，卻愿意陪你畫畫。因為有你在，我才樂意?！?p> “原來，我在你心中，比人間的錦繡河山還重要呀?！碧K瑞雪笑瞇瞇道。
亓禾夜含糊道：“我最近長了點(diǎn)腦子，臉皮反而變薄了，我要矜持?！?p> “好好好，矜持淑女宋小燚?！碧K瑞雪附和道。
亓禾夜愣了一下，才道：“是宋燚，不是宋小燚，不要給我取外號！”
大燚才不喜歡小燚這個名字呢。
她害怕大燚受不了跑出來把魔宮燒得一干二凈。
蘇瑞雪道：“明日去人界吧?！?p> “好?。?！”亓禾夜興奮地一蹦三尺高。
第二天亓禾夜完全沒有興奮的意思，因為不止許慕青去了，許慕靈也在。
她穿的衣服很樸素，在財大氣粗的許慕靈面前，她像個丫鬟一樣樸素。
她心情有些低落，神界明面上很在意衣服干凈整潔，她的校服是黑白色系的，平日里頂多穿一點(diǎn)青色。
若她穿了亮色的衣服，又不免人閑言碎語了。
她不是沒有抱怨過，憑什么他們這種征戰(zhàn)沙場的神，過得還不如被供奉的神？他們被供奉，因此可以理所當(dāng)然地把上供的東西據(jù)為己有。
而像她這種打戰(zhàn)世家，簡直就是籍籍無名之輩。
沒有人喜歡戰(zhàn)爭，自然也不會供奉他們。
許慕靈笑得春光燦爛，和亓禾夜勾肩搭背道：“你今日穿得素雅，如空谷幽蘭。”
白蓮花姐姐，你本體是白蓮花的話，能不能不要穿大紅色的正裝啊，看起來格外引人注目。還有，什么空谷幽蘭，你不就是想說我是下里巴人，很土嗎？
亓禾夜心里這樣想，表面卻言笑晏晏道：“可惜尊上喜歡牡丹，不是蘭花。”
許慕靈震驚地看著蘇瑞雪，不可思議道：“你連喜歡的花都和這小屁孩說了？”
蘇瑞雪淡笑道：“隨口一說，看她沒有送我花，以為她忘了，原來記得?！?p> 亓禾夜汗顏。
她吃蘇瑞雪的，用蘇瑞雪的，身無長物，那有錢去買牡丹花。
蘇瑞雪喜歡的牡丹，必然是很貴的品種。她不可能隨手摘朵野牡丹去敷衍他吧？
這樣猶豫下去，竟然一朵沒有送。
下馬車時，亓禾夜戴上了斗笠，輕紗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
“你的臉，不可見人嗎？”許慕靈探頭探腦，想去看面紗下的亓禾夜。
亓禾夜道：“和美若天仙的許小姐你比，自然是云泥之別，不可同日而語。在你面前，我自慚形穢。不想讓過路人也這樣想，遮住更好?！?p> “挺有自知之明。”許慕靈雙手抱胸，得意洋洋道。
“我這妹妹，你別見怪?！痹谵D(zhuǎn)角的時候，許慕青輕聲道。
不得不說，挺蠢的。都和蘇瑞雪打交道十年了，自然看出了許慕靈對蘇瑞雪的心思。亓禾夜完全不關(guān)心，只是單純覺得許慕靈挺蠢的。
似乎這魔界很大，蘇瑞雪眼前的世界也不小，她再不做些什么，就要不被看見了。
其實吧，通過洛半夢和沈纖云兩人的，亓禾夜知道了這大小姐也算是蘇瑞雪的青梅竹馬。本可借著這身份近水樓臺先得月，卻總是干一些男生不喜歡的事情。
男生喜歡溫柔如水的女生，怎么可能喜歡火爆小辣椒呢？
許慕靈性格太熱烈，反而把人逼得遠(yuǎn)遠(yuǎn)的。
許慕青對亓禾夜來說沒什么利用價值，于是她沒給好臉色道：“你既然知道你這妹妹喜歡口出狂言，就該好生管教。別哪一天，引以為傲之物，反而成為燒身的引子?！?p> “宋燚……”許慕青想說什么，卻說不出話來。
你別和她計較，作為哥哥，怎么好意思和一個比自己妹妹還小兩千多歲的小孩子說呢。
唯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