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灰暗破敗的院子里,腳踩在枯葉上發(fā)出駭人聽聞的沙沙聲,如果不是有打扮的齊整的丫鬟走過,誰又能想到,光鮮亮麗的相府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座院落。
秦準(zhǔn)一如往常的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走了進(jìn)來,“該喝藥了?!?p> 韓迢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前院傳來吹打聲,她好奇的問道:“怎么今天如此熱鬧?是有什么喜事嗎?”
“有啊,我和相府嫡女的定親宴?!鼻販?zhǔn)滿意的接過空碗,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看向韓迢的眼神十分冰冷,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秦郎,你在胡說什么,我才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她只是個養(yǎng)女而已。”韓迢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我需要的是丞相府的門面,而不是見不得人的你,看在我面對你這張丑臉這么多年的份上,麻煩你快點去死好嗎!”
秦準(zhǔn)發(fā)了狠,一把扯住她的頭發(fā),強(qiáng)行將她帶到鏡子前,鏡子里倒映出一張被火燒的面目全非的面容。韓迢還是不能接受自己這張丑陋的臉,嚇得抱頭縮在角落里。
秦準(zhǔn)笑的更加燦爛了,“你還不知道吧,那場火就是我放的。本想燒死你一了百了的,沒成想你不僅沒死,還成了丞相府遺失的千金,我只能將計就計,打著照顧你的幌子成功和相府搭上關(guān)系了!”
韓迢雙眼通紅,原來自己苦難的根源竟是愛了十年的人,她發(fā)瘋般的撲過來,大喊著:“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卻在離秦準(zhǔn)一臂的地方倒下了,七竅滿滿流出黑色的血。
秦準(zhǔn)晃了晃手里的空碗,一臉的得意。
韓迢自栩精通百毒,最終卻倒在了最擅長的毒里,死不瞑目。
秦準(zhǔn)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確認(rèn)死透了,這才放心的出了門。
“秦郎,人家等了你好久啊~”秦準(zhǔn)將韓遙擁進(jìn)懷里,吻了吻她的額頭,夸獎道:“盈盈真是好計策,這樣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這毒極好。”
韓遙嬌羞的捶了兩下他的胸口,“哼~秦郎慣會打趣人家,人家哪有這本事啊,這毒是二哥找人配的。”
“那也是你的功勞。”秦準(zhǔn)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子。
人死后,最后消失的是聽覺,他們的對話全部入了韓迢的耳,一字不落。
——
“起火了!起火了”韓迢猛的睜開眼睛,火勢剛起,來不及多想,憑借求生本能快速逃出火場,直到安全的地方才肯停下來。
她彎著腰喘著粗氣,抬眼便看到躲在角落里看戲的秦準(zhǔn),他的身上還穿著大紅色的狀元袍。
韓迢大吃一驚,一口氣跑出十多里,在河邊停了下來,看著水里的倒影,激動的熱淚盈眶,她還活著,臉也好好的,一切都回到了開始的時候。
秦準(zhǔn)、韓遙,重來一次,我們不死不休。
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回到相府,成為名正言順的相府嫡女,然后再一一報復(fù)回去。
想起前世,祖母淑壽大長公主每年都要施粥三日,給丟失的自己祈福。韓迢鼓足干勁,朝著京都而去,一路跋山涉水、食不果腹,終于在施粥的最后一日趕到了,她高舉打著相府徽記,刻著她名字的玉牌倒在淑壽大長公主腳下。
淑壽大長公主將她帶回相府,檢查了玉牌和肩膀上從未對外人道的蝴蝶胎記,確認(rèn)無誤后派人給遠(yuǎn)在護(hù)國寺為韓遙心疾祈福的大夫人謝氏,捎了口信,又給韓迢安排了院落和奴婢,就回慈院養(yǎng)病了。
她身體極差,精心養(yǎng)護(hù)一年,方能出來三日,安排好這些已經(jīng)到極限了。
一連四日府里的其他主子都沒出現(xiàn)在韓迢的面前,丫鬟婆子們也是見人下菜碟,越發(fā)的苛待,先是飯食然后是碳火,現(xiàn)在連人影都不見了,只留了一個呆呆傻傻的小丫鬟東風(fēng)還在。
“姑...姑娘...大夫人回來了,要見您呢!”東風(fēng)焦急的拿著珠花往韓迢頭上插,卻被韓迢拒絕了,只簪了一枚木頭簪子就去了大夫人院子里。
大夫人謝氏靠在門框邊紅著眼望著外面,這個遺落了十年的女兒實在是惹她心酸。
大姑娘韓遙趕忙上前扶住她,“瞧母親急的,二妹妹馬上就到了,母親與其望眼欲穿,…倒不如多備些金銀珠寶,妹妹在窮鄉(xiāng)僻壤里待了十年,實在是缺的很呢。”
謝氏皺了皺眉,退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品茶,清貴人家最不喜金銀俗物,甚至看不起行商之人,若是女兒染上這等不良之風(fēng),著實是令人頭大的。
韓遙見計謀得逞,以帕捂面笑了起來,還想搶走自己在相府的地位,簡直是癡人說夢。
韓迢進(jìn)屋便覺氣氛不對,又見韓遙笑的詭異,心下便明白了個大概,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不孝女兒給娘問安?!?p> 一聲“娘”還是讓謝氏紅了眼,激動的握住她的手,仔細(xì)打量起來,韓迢默不作聲的將滿是凍瘡的手覆在謝氏手背上,雙眸含淚的望著她,眼睛里滿是濡慕之情。
韓遙見情況不對,立刻上前挽住謝氏的手,十分善解人意的說道:“母親可是高興糊涂了,妹妹剛?cè)朐蹅兏ㄊ怯卸倘钡?,倒不如問問缺些什么,咱們也好添置一二。?p> 謝氏趕忙擦了擦眼淚,輕撫著韓迢的手問道:“秋姐兒在府里住的可還習(xí)慣,可有什么短缺的?”韓迢掃了眼韓遙頭上的點翠簪,眼里滿是羨慕,小聲道:“娘,女兒想要珠花?!?p> 謝氏身子一怔,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收回了握著她的手,語氣略顯不悅的說道:“什么娘不娘的,鄉(xiāng)野稱呼,若傳出去讓人怎么看我們相府,學(xué)學(xué)你大姐姐,規(guī)矩知禮?!?p> 一旁的韓遙露出勝券在握的神情,拔下頭上的點翠簪作勢就要塞到韓迢手里,“只要是是姐姐有的,都可以給妹妹?!?p> 韓迢躊躇著沒有接,一但接了就立刻坐實了她小家子氣的貪婪本性,韓遙好謀算。
“姐姐誤會了,妹妹怎么敢要姐姐如此貴重的東西呢。”
說完,轉(zhuǎn)頭濡慕的看向謝氏,眼眶紅了紅,“母親,每年新年,隔壁大娘都會給自己的女兒做通草珠花,女兒可羨慕了。女兒愚笨忘了回家的路,找不到母親了,也不能佩戴母親親手做的通草珠花了?!?p> 一滴熱淚恰到好處的自眼角滾落。
這滴淚正好滾進(jìn)了謝氏的心里,燙的她鉆心的疼,將韓迢摟進(jìn)懷里,母女二人抱頭痛哭,惹得一旁的丫鬟婆子全都紅了眼。
韓遙雙手攥拳,長長的指甲扎進(jìn)肉里,銀牙緊咬,面目猙獰。
旁邊的丫鬟西風(fēng)掐了她一把,她立刻回過神來,捂著胸口緩緩倒下。
西風(fēng)大呼,“大夫人不好了,大姑娘心疾發(fā)作昏過去了!”
謝氏松開韓迢的手撲向韓遙,焦急的喊著:“盈姐兒你怎么了,還不趕緊請?zhí)t(yī)?!?p> “母親,女兒曾跟游醫(yī)學(xué)過幾年,知道心疾昏厥之人需以木簪刺人中方能喚醒?!表n迢道。
“快,快救救你大姐姐。”謝氏完全慌了神,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了。
韓迢拔下頭上的木簪就要刺,韓遙嚇得青筋冒起,眼珠在眼皮下左右滾個不停,怕是要裝不下去了。
“別碰她!”
言落進(jìn)來一個男子,長身玉立、面若冠玉,明明是極好的長相偏偏多了幾分陰柔,顯得有些陰險,破壞了大好的面相。
男子抓住韓迢的手大力將她扯到一邊,抱起韓遙就出了門,扯下腰間牌子扔給管家讓他去宮里請?zhí)t(yī)。
韓迢望著二人離開的背影,唇角微勾,她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抓到了一個還不錯的把柄。
見謝氏過來扶她,立刻換上一副無辜可憐的神情,“母親,女兒只是想救姐姐,竟被如此誤會。那人是誰啊,是姐姐的未婚夫嗎?”
謝氏拍了拍她身上的土,重新握住她的手,道:“那是你二哥哥韓進(jìn),從小就疼你大姐姐,以后也會疼你的?!?p> “哦,是嗎?那可太好了?!蔽铱床灰姷门叮挠懈绺绲氖謺旁谧约好妹玫钠ü芍夏?。
見謝氏神色焦急,想去看韓遙又有些猶豫,韓迢立刻善解人意的說道:“母親,女兒非常喜歡姐姐,想親自照顧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