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再次絕望。
她好不容易跑到高臺下面,卻被冰涼的柵欄和護衛(wèi)攔在外面。
是了,那些權貴所在之處必定是安全的,但他們不會救她。
姜湄無助地望著高高的臺階,離得如此近,她看見那些人穿著華貴衣袍,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感覺到一道道居高臨下、漠視人命的目光。
幽眼狼在不遠處來回踱步,兇殘狠戾的獸瞳一直緊緊鎖定它的獵物,發(fā)現(xiàn)獵物似乎無法進入那個讓它感到不安的區(qū)域之后,它磨了磨爪子,矯健的后肢用力向前一撲。
它已經失去耐心,不再想戲耍獵物,而是要一口咬斷獵物的脖子。
姜湄呆愣愣地看著幽眼狼撲向自己,如墜冰窖,思緒也一同凝固了,腦海中的畫面停留在自己被咬斷脖子的想象之中。
這時,身后伸來一只手,輕松將姜湄拎到一旁。
就像一塊石頭砸穿了結在湖面的冰層,讓姜湄找回了思考能力。
姜湄感覺臉頰濺上了幾點溫熱,她轉了轉僵硬的眼珠,看見了惡狼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倒在地上抽搐,喉嚨處有一個血流不止的洞。
嘶,看著就疼。
接著姜湄看清了救命恩人的模樣。
一個十分年輕的姑娘,眼眸烏黑平靜,手中還拿著那支往下滴血的金簪,鮮艷的紅和她白皙的手指形成鮮明對比。
姜湄張了張嘴,這姑娘剛才先是干凈利落地用金簪插進惡狼喉嚨里,似乎還改變角度用力搗了搗,接著伸腿一腳把惡狼踹飛出去,最后淡定地收回腿。
從頭到尾可以用從容二字來形容。
姜湄甚至聽見了清脆的咔嚓聲,懷疑那頭畜生的肋骨都被踹斷了。
簡直帥呆了!
姜湄一陣目瞪口呆。
寧慈擦掉手指和金簪上的血,將臟了的帕子扔在腳下,轉身走上臺階。
“跟上?!?p> 姜湄恍然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得救了,劫后余生的喜悅油然而生,連忙跟了上去。
臺階兩旁看守的護衛(wèi)略作遲疑便放她進去了。
暖閣內鴉雀無聲。
衛(wèi)聽音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表情愣愣地望著寧慈。
寧慈淡淡道:“奴才不聽話可以教,畜生不聽話,還留著它做什么?”
姜湄藏在寧慈身后,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贊成,她現(xiàn)在已經是救命恩人的小迷妹了!
衛(wèi)聽風像吞了蒼蠅一樣難看,臉色鐵青,完全沒想到寧慈還有這個身手。
然而寧慈還是之前那副公事公辦的表情,絲毫沒有打臉衛(wèi)聽風的得意:“下官這便帶她去大理寺,諸位玩得盡興?!?p> 眾位世家公子哥們面面相覷,衛(wèi)聽風黑著臉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那個女官說的話,他們也不敢上去觸他的霉頭。
衛(wèi)聽音連忙起身,心有余悸地喊道:“本小姐送你回去!”
畢竟是她把人帶來的,楓山獵場位于郊野,光靠兩條腿還不曉得什么時候才能走回去。
寧慈沒有拒絕,面帶微笑地對衛(wèi)聽音點頭:“那先就謝過衛(wèi)小姐了?!?p> 姜湄頓時心里一緊,什么情況,難道她要被關回大牢里了嗎?
“寧慈。”
就在姜湄乖乖跟在她的救命恩人身后,準備離開這個給她留下心理陰影的鬼地方時,聽見了一道極為好聽的少年嗓音,就是莫名感覺涼涼的。
寧慈聞聲回頭,從容行禮道:“不知越世子還有何事?”
越珩瞪著寧慈,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那天閣樓上的人是你?”
他雖然是在詢問,實則已經萬分確定了。
每個人射箭的力道、習慣、風格都不一樣,越珩化成灰都忘不掉那支從他頸間飛過的箭,害得他失去自由被白虎衛(wèi)抓住軟禁在晟京。
兩支箭的風格一模一樣,又準又狠,攜帶著令人心驚膽寒的鋒利銳意。
先前寧慈射箭時,越珩一下就認出來了,不由自主回想起了那天夜里。
仿佛隔著風雪看見一道緋色身影站在閣樓上,纖細的手指蘊藏了旁人想象不到的力量,輕而易舉就拉開了長弓,下手毫不留情,也不怕真的一箭要了他的命。
鎮(zhèn)北王妃去世后,應如許曾陪伴過越珩一段日子,因此對越珩來說,應如許和其他人相比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另外,越珩不喜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甚至可以說非常厭惡。
寧慈本就打算找機會讓越珩知道那夜在閣樓上射箭的人是她,免得他繼續(xù)找余寶樹麻煩,如今他自己發(fā)現(xiàn)了也無妨。
不是有句話,叫債多不愁么?
寧慈心里多少也有點無奈:“從前多有得罪,還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下官改日必定登門請罪?!?p> 越珩冷冷一哼,知道她這是變相承認了。
姜湄暗自琢磨,這個少年長得又高又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啊簡直,就是看著和她的救命恩人不大對付?
寧慈看得出來越珩并不想和她多說話,不過看他似乎也沒有要為難的意思,便帶著剛救下的少女告辭了。
姜湄被帶上馬車后,心里不停地大呼壕無人性,這分明就是古代版的房車,地毯、軟塌、火爐……享受至極,渴了有好茶,餓了有精致美味的點心,窗簾串著上好的珍珠,馬車內部鑲嵌著好幾顆拳頭大的夜明珠。
一個丫鬟低頭煮茶,還有一個丫鬟跪坐在車廂角落等候命令。
寧慈一下便聞出,煮的是霧山名茶,一兩價值一錠金。
茶水煮好之后,煮茶的丫鬟也退至角落,衛(wèi)聽音親自給寧慈倒茶,還把點心都推到寧慈跟前。
“你嘗嘗,這是本小姐府中大廚做的,可好吃了?!?p> 寧慈看見姜湄悄悄咽口水,手指將茶盞輕推至她面前,淡聲道:“嘗嘗?”
姜湄看了眼衛(wèi)聽音。
寧慈微笑道:“衛(wèi)小姐心地善良,不會生氣的?!?p> “那是當然!”衛(wèi)聽音聽罷高興地擺手,“吃吧吃吧,不夠還有?!?p> 她雖然不喜歡寧慈對這個囚犯如此好,但確實談不上生氣,而且這都是一些普通的茶水點心,分給旁人一點也無妨。
姜湄:“……”
感覺這位大小姐有點傻白甜啊。
大牢里一天餓三頓,姜湄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但她知道餓極的時候越是應該慢點吃,否則難受的是她自己。
衛(wèi)聽音拉了拉寧慈的袖子,聲音弱弱地問:“寧慈,先前本小姐說冬雪節(jié)上街游玩的事,你還去嗎?”
她大概是反應過來她大哥是在故意為難寧慈,心里很是過意不去。
寧慈笑著點頭:“去啊。”
衛(wèi)聽音高興道:“一言為定!”
姜湄小口小口嚼著點心,饑餓感沒那么強烈后,她的腦子也轉得快了。
現(xiàn)在想想,感覺寧慈這個名字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見過。
姜湄一邊吃一邊冥思苦想,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瞪大眼睛,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以前看過一本虐文,小說女主不就叫這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