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太陽照在人們臉上火辣辣的。京城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未曾降雨,不僅讓人們燥熱,朝堂在這股熱浪下變得躁動,在這洶涌的暗波下仿佛一個巨浪就會將人吞噬。京城、江南都急需一場暴雨來壓制這份燥熱。京城的諸多世家早已深知巨浪來襲,政事沉浮不知幾家歡喜幾家憂。
京城的茶館人聲鼎沸,南來北往的商客都愿意花幾個銅錢享受來之不易的清涼,更何況還有免費的說書可以蹭。
“啪”驚堂木一響,“話說這老蘇北侯一人一槍,威風(fēng)凜凜,殺入敵營直取首級,可惜,可嘆??!”說書人話音一頓。
“咋了,可惜啥啊?”
“對啊,先生,為啥可惜?”
“這老蘇北侯寵妾滅妻,家宅不寧,好好的夫人活活氣死了?!?p> “啊!”四周都是吸氣聲,“再厲害的男人也難過美人關(guān)呢!”
“哎,不過我聽說現(xiàn)在的蘇北侯府不準(zhǔn)納妾?!?p> “畢竟有前車之鑒啊?!?p> “老先生,您老再給說說蘇家唄?!?p> “說起這蘇家,可謂盛寵不衰,五十年前大周立朝之初蘇家就跟隨皇帝,就為皇室立下汗馬功勞。三子出征一子還,被老皇帝封為蘇北侯。老蘇北侯膝下三子一女,嫡長子也是當(dāng)今蘇北侯蘇世哲,嫡女進宮封為蘇賢妃,可惜紅顏薄命,進宮未留下子嗣便香消玉殞。其兩子為庶子,在老蘇北侯過世后便分了家?!?p> 周圍議論紛紛“真是盛寵不衰啊?!?p> “可不是,聽說蘇賢妃美艷絕代,不得不死?!?p> “為什么???美人還嫌多?!?p> “你也不想想,蘇家都這么勢大了,再出個寵妃,我看著朝廷姓蘇算了?!?p>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安靜了,這人也自知失言,捂著嘴不再言語。
不管外界的紛紛擾擾,年僅十四的蘇家二小姐蘇如鈺一如既往的偷偷看話本,溜出去逛街,仿佛一切都牽扯不到她。
不過也確實,身為蘇家最小的小姐,上有祖父和四個叔伯,還有第三代眾多優(yōu)秀子孫,哪里需要她拋頭露面,她真正的從小就站在了終點線上。
而且老皇帝在老蘇北侯臨終時特下旨讓蘇家蘇北侯一爵三代不降,這可是真正的榮耀,三代足以讓一個大家族出一個優(yōu)秀的后代了。
現(xiàn)如今的蘇北侯五十又五,膝下四子一女,皆蘇北侯夫人所生,蘇家的少爺就成了京城小姐眼中的香餑餑,畢竟沒有哪個母親愿意把女兒嫁給妻妾成群的男人。其他世家的后院哪有個干凈的。蘇家四郎前三郎都已娶親,尚未娶親的四郎更為稀罕,都只盼自家女兒嫁進蘇家日后享福,最起碼后院干凈。
蘇家內(nèi)院,一個雙鬟發(fā)髻,由藍色絲帶綁著,發(fā)絲柔亮順滑,服服帖帖的披在肩上。棉質(zhì)的淡藍色色服飾,有桃紅流蘇相間,她靈動的雙眸正滴溜溜的四處張望,小巧精致的秀鼻下是一張櫻桃潤唇,微微抿著。圓圓的小臉襯著秀氣的五官,看起來討巧極了。
這圓臉丫鬟擦了擦臉上的汗,身上偷偷摸摸的揣著幾本話本匆匆跑進雨荷閣,與剛從東廂房出來的長臉小丫鬟道:“小姐可在東廂房?”
那長臉小丫鬟點頭道:“在呢,就等你了?!?p> 圓臉小丫鬟回頭瞧了瞧院子,掀起簾子走了進去,還沒到里間就聽到里面?zhèn)鞒鲆粋€嬌憨的聲音“這小包子跑的太慢了,下次再拿話本不讓她去了。”
圓臉小丫鬟一聽就知道小姐這話本癮又犯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道:“小姐,話本已經(jīng)取回來了?!?p> 心道:自家小姐雖和善,也不能耽誤她看話本。
蘇如鈺聽到聲音抬頭瞧了眼正拿著話本的小丫鬟面露喜色,嘴上還不依不饒道:“好你個包子,讓你小姐我好等好等。”
蘇如鈺給自己的丫鬟們起名字也都十分接地氣,例如身邊的丫鬟一個包子,一個饅頭,讓自己娘親好一通笑話。
蘇如鈺自從一年前穿越到此,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原身身份不低,是蘇北侯二子蘇禮安的次女,也是目前家中最小的女兒,上有祖父祖母疼愛,下有哥哥姐姐照顧,日子相當(dāng)滋潤。
有一次閑來無事的蘇如鈺在哥哥的小書房發(fā)現(xiàn)了幾本話本,這便一發(fā)不可收拾。這個世界文學(xué)水平比自己原來的世界要高一些,話本、詩詞很多與原來藍星的不同,讓蘇如鈺在沒有電子產(chǎn)品安撫的日子里有了慰藉。
熱浪在院外肆虐,多虧蘇如鈺的雨荷苑院里幾棵老白楊郁郁蒼蒼,把熱浪阻止在院外。屋內(nèi)有一口青花五彩河塘野趣紋淺缸,內(nèi)置有冰塊,那個長臉小丫鬟在其旁緩緩扇風(fēng),為屋里帶來絲絲涼意。
此時蘇如鈺已經(jīng)沉浸到包子剛剛從京城最大的書肆帶回來的新話本,只聽院外傳來小丫鬟行禮的聲音“見過二夫人,三公子”。蘇如鈺聽見到自己母親、大哥來了,急忙把書藏屁股后邊,對包子饅頭說:“母親和哥哥來了,你們倆記得幫我打掩護”。
來人正是蘇如鈺的親生母親,蘇家二房夫人寧氏,只見二夫人頭戴金絲貓眼石攢珠髻,右簪掐絲和田掛珠釵,身著蘇繡七彩緙絲石青褂,下著豆綠洋縐裙,裙邊著竹青宮絳,腰佩和田百子觀音墜,眉目如畫,膚如凝脂,全全看不出已生育過三子,身為寧遠(yuǎn)侯府嫡出二小姐氣場可不是一般的強大。
寧氏生育一子兩女,大女兒蘇如凝已出嫁,兒子蘇豐蒲尚且十六,面前這正是二女兒蘇如鈺年芳十四。
蘇如鈺起身行禮道:“母親和哥哥怎么來了?”
寧氏含笑,用手輕輕點了點蘇如鈺的額頭,“你呀你,我若是不來,你就一直在這?”
“母親休要這般說我,父親讓我待在這雨荷苑內(nèi),無事不得外出?!?p> 寧氏摸了摸蘇如鈺的頭:“還不是你偷偷跑出府去,被你大伯撞見把你抓回來?!?p> 蘇豐蒲也在一旁說道:“對啊小妹,以后你想出去找我,我領(lǐng)你去啊?!?p> 蘇如鈺扭過頭去:“你個書呆子只知道帶我去書局,我才不去呢。都怨大伯多管閑事”。
原來蘇如鈺以前不是沒找過蘇豐蒲讓他帶自己出去玩,不過蘇豐蒲極為好學(xué),帶妹妹出去多是去書局購買新書,或是帶她去參加眾學(xué)子的詩會,慢慢地導(dǎo)致蘇如鈺不愿跟他出去玩。
蘇豐蒲悻悻的摸了摸頭。
本來自己跟小丫鬟在街上逛的好好的,不曾想被有事外出的蘇家大老爺蘇禮記逮個正著,自己大伯父雖然疼愛自己,但也不曾幫她一起瞞著,而是告訴了蘇老二蘇禮安。
蘇禮安一看這還了得,自己女兒竟如此大膽,索性罰在房內(nèi)學(xué)女律,寧氏也安排自己身邊的孫嬤嬤教她女律。
寧氏拉著她的手說:“你祖母讓我把你帶過去給她請安。”
蘇如鈺露出興奮地神色:“我就知道祖母會救我,母親我們快走,整天縫縫縫,背背背的快把我我悶死了?!?p> 其實從前的蘇如鈺自幼被教導(dǎo)不能隨意出門,倒不是什么男女有別,只是光帶小丫鬟外出不安全,帶上侍衛(wèi)吧,又不值當(dāng)。但自從蘇如鈺穿越過來,膽子也都大了,這一年里經(jīng)常偷偷外出,還曾慶幸自己沒有被抓到過,結(jié)果就被抓了。
寧氏一臉寵溺的看著這個當(dāng)年自己差點丟了命才生下來的小女兒,回想起當(dāng)自己生從丑時發(fā)動,愣是堅持到到午時還是沒有生,疼痛難耐。
蘇老太太從宮里請的太醫(yī)也未見過如此怪癥。寧氏甚至已經(jīng)含上了人參。
也多虧含了老蘇北侯留下的百年人參,最終到次日寅時才伴隨著一聲雞鳴誕下此女。
外人都傳此女貴不可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寧氏挽著蘇如鈺的手,輕輕拍了拍:“以后你性子要沉穩(wěn)一點,不要惹你父親生氣?!?p> 回想起自己的遭遇,面對自己最小的孩子,寧氏還是說不出什么狠話,都說小兒子大孫子,小女兒也是一樣的。
蘇如鈺一臉老實巴交的道:“知道了知道了母親,我再也不敢了,我們快些走吧。”
“好,好,快些走吧,別讓你祖母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