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余致微信于綰，欲其代借書也。何則？昔綰曰今欲再適圖書館。而綰無回音，或過夜而后知不可與老男人談情矣。
幸綰近午而應(yīng)余矣，綰說：“求宥，吾手機放于手袋，故不知信息。今晨，吾又與表妹倆適圖書館矣。”
“吾本欲爾代借書。”
綰說：“何不早以告我？吾今已還矣?！?p> “罷之，無妨。”
綰說：“爾次日息乎？”
“然。爾次日暇乎？”
綰說：“我日日暇，爾可以茍邀我?！?p> “諾，然則次日見。”
夜晚，綰致微信說：“寢矣乎？”
“未也。次晨誠期適圖書館乎？”
綰說：“然。”
“次日免粉飾。”
綰說：“但吾粉飾美甚?！?p> “爾今足美矣?！?p> 綰說：“淡妝而已?！?p> “圖書館內(nèi)莫不看書，何暇看爾妝容？”
綰說：“諾，免之則免之。”
“晚安。”
綰說：“晚安?！?p> 次晨，余與綰果會于圖書館。看書有頃，綰如廁，返而頰紅步快，俯首遮面，兩步并一步，余問曰：“奚如？遇親人乎？”
綰皺眉曰：“否，見同學矣?！?p> “何故不可以見？”
綰曰：“吾未粉飾也，為爾非之故也?！?p> “男同學歟？”
綰曰：“然，吾稱之曰戔?！?p> “奚為不欲戔睹爾素顏？爾喜戔歟？”
綰曰：“然而戔不喜我?！?p> “戔曾拒爾乎？”
綰曰：“不曾，然全班莫不知吾喜戔，而戔無所示。吾告爾，高考成績甫出，吾臨而問諸戔，戔不應(yīng)，以我爲空氣。而吾臉已垂觸其臉，班長在旁亦笑之。如是，旁人皆知吾有意焉，而戔忽之。吾慍而刪其微信，戔未問何故。如是，吾不復與戔聯(lián)絡(luò)矣?！?p> “然則使戔睹爾美容，則可使悔諸？”
綰曰：“否，勿言之矣。吾須告爾一事，吾父母已知爾矣?！?p> “爾表妹倆使然乎？”
綰曰：“然。”
“爾表妹倆謂我何？”
綰曰：“謂爾發(fā)長話多?！?p> “吾恐爾嫌吾寡言也。”
綰曰：“勿怨，童言無忌。”
“爾父母問我於爾乎？”
綰曰：“所問甚多，然吾未細答，搪塞而已。”
“爾父母必不罷休?！?p> 綰曰：“吾亦謂然?！?p> 余與綰出於圖書館，步於附近公園。綰見美犬，謂余曰：“爾獨居，何不養(yǎng)動物？”
“《尚書·旅獒》有之曰：‘不役耳目，百度惟貞。玩人喪德，玩物喪志。志以道寧，言以道接。不作無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貴異物賤用物，民乃足。犬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獸不育於國，不寶遠物則遠人格，所寶惟賢則邇?nèi)税?。嗚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細行，終累大德?！?p> “吾以是律己。今人愛動物以示其仁，我不以爲仁。——
“《淮南子·主術(shù)》有之曰：‘遍知萬物而不知人道，不可謂智；遍愛群生而不愛人類，不可謂仁。仁者，愛其類也；智者，不可惑也。仁者雖在斷割之中，其所不忍之色可見也；智者雖煩難之事，其不暗之效可見也。內(nèi)恕反情，心之所欲，其不加諸人，由近知遠，由己知人，此仁智之所合而行也。小有教而大有存也，小有誅而大有寧也，唯惻隱推而行之，此智者之所獨斷也?！?p> “《呂氏春秋·愛類》有之曰：‘仁于他物，不仁于人，不得爲仁。不仁于他物，獨仁于人，猶若爲仁。仁也者，仁乎其類者也?！?p> “《孟子·盡心上》有之曰：‘君子之於物也，愛之而弗仁；於民也，仁之而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p> “且吾養(yǎng)己已不易矣，況養(yǎng)動物乎？不能善養(yǎng)而養(yǎng)之，可謂仁乎？喑之閹之，以食物留之，以樊籠囚之，以其配誘之，出其幼子，可謂仁乎？是故吾獨居而不養(yǎng)動物也?！?p> 綰曰：“爾何故獨居？家人焉在？”
“前五年，吾父卒於肝癌。吾有一兄在異地，吾母與居，每周返焉?！?p> 綰曰：“爾兄奚事？”
“生產(chǎn)五金配件。嗟，有救護車焉?！庇嘌运?，頤前指。
綰視之曰：“醫(yī)護者抬一老媼上車矣?！?p> “愿無恙?！?p> 綰曰：“爾若遇老人暈倒，識急救之乎？”
“然?！?p> 綰曰：“誠然？奈何？”
“撻肘窩。”
綰曰：“爾曾經(jīng)驗諸？”
“不曾，然爾若暈倒，我必以急救之?！?p> 綰曰：“所以然者何？”
“拍打類於刮痧。刮痧者，刮瘀血衃血至膚，使復歸于鮮血，以養(yǎng)人。刮者，既可以熱衃血，又可以引鮮血，皆可以活衃血。至于拍者，其深入更甚於刮者也?！?p> 綰曰：“衃血奚由生？”
“大抵觸寒使然。譬諸水，沸則活潑，冰則凝結(jié)。血液亦然，觸寒必滯，流于隅隈必閼。若隈者，肘、腋、髀、腘是也；隅者，手掌、腳掌是也?！?p> 綰曰：“然則何故拍肘窩？”
“《內(nèi)經(jīng)·靈樞·邪客》有之曰：‘黃帝問於歧伯曰：“人有八虛，各何以候？”歧伯答曰：“以候五臟?！秉S帝曰：“候之奈何？”歧伯曰：“肺心有邪，其氣留于兩肘；肝有邪，其氣留于兩腋；脾有邪，其氣留于兩髀；腎有邪，其氣留于兩腘。凡此八虛者，皆機關(guān)之室，真氣之所過，血絡(luò)之所游。邪氣惡血，固不得住留。住留則傷筋絡(luò)骨節(jié)，機關(guān)不得屈伸，故病攣也。”’
“肘者，八虛之二也，決人生死者也。何謂？心肺失常者，或昏，或暈，或惶，或驚，或死。故邪氣惡血留于肘者虛。是故欲救昏暈者，先拍肘窩?！?p> 綰曰：“善。爾若誠遇暈倒老人，真敢急救諸？”
“不知也，視其情。”
綰曰：“吾亦恐老人勒索。爾知老人所為勒索乎？”
“曾思之?！?p> 綰曰：“愿聞之?！?p> “大抵有四者。一者無自知之心。老人欲見敬，然而不欲人以爲老弱，故喜黑發(fā)，惡白發(fā)，遂施掩眼法以回春，欲人以爲未老，而又欲人敬老，身上隨處痛，嘴上識武功。故老人不自信暈倒，寤必證其不弱，可奈何？自證受撞則可矣，故誣扶之者爲撞之者。
“二者不信人間有真情。老人自以爲飽經(jīng)世故，以爲好人寡而慝人多，不信有人肯無故而相助，且固不肯助人如是?！?p> “《呻吟語·廣喻》有之曰：‘鏡空而無我相，故照物不爽分毫。若有一絲痕，照人面上便有一絲；若有一點瘢，照人面上便有一點，差不在人面也。心體不虛而應(yīng)物亦然。故禪家嘗教人空諸有。而吾儒惟有喜怒哀樂未發(fā)之中，故有發(fā)而中節(jié)之和。目中有花，則視萬物皆妄見也；耳中有聲，則聽萬物皆妄聞也；心中有物，則處萬物皆妄意也。是故此心貴虛。’
“《菜根譚·概論》有之曰：‘心地上無風濤，隨在皆青山綠樹；性天中有化育，觸處都魚躍鳶飛。一翳在眼，空花亂起；纖塵著體，雜念紛飛。了翳無花，銷塵絕念。’
“故老人不信好人，以爲助人者必有邪，非偷即搶，非有過即有愧?！?p> “《菜根譚·體道》有之曰：‘信人者，人未必盡誠，己則獨誠矣；疑人者，人未必皆詐，己則先詐矣?！?p> “三者冀一招起富。老人備嘗艱苦，自身老弱多病，孩子猶未長進，孫子所費浩大；其家多災(zāi)多難，殫財殫力，故不欲安分守己矣；素欲不勞而得，故常伺機發(fā)跡，冀躺以替勞。如是者，心有不愜、不足、不幸、不遇，故自以爲賤，然亦欲光宗耀祖，為家族立功，雖虧心而無礙?！?p> “《淮南子·詮言》有之曰：‘凡人之性，少則猖狂，壯則暴強，老則好利。’
“《論語·季氏》有之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p> “四者頭中傷而有所忘。如是者，自以爲無有差忒，而事實則否。敢問爾有諸？”
綰曰：“有之。出門疑忘閉門，返視乃知門已閉矣；烹飪疑忘加鹽，飯時乃知再加鹽矣；四處搜尋手機，不意手機固在握也。”
余笑之，然不敢過也，余曰：“如是者，亡已閉門矣，遂返查之；亡已加鹽矣，遂再加之；忘手中物矣，遂枉尋之。至于頭中傷者，必勉追憶，而扶之者現(xiàn)焉，遂以充其所忘矣。五者真受撞而仆?！?p> 綰曰：“爾可謂知老人矣?！?p> 有頃，余載綰，至于其小區(qū)。
綰曰：“欲入坐乎？吾父母蓋不在。”
“蓋不在乎？”
綰曰：“爾稍俟焉，我入視之。”少頃，返曰：“唯吾弟在家。爾欲入乎？彼不咬人?！?p> “不如待他日?！?p> 綰曰：“然則吾還也?！?p> “諾?！?p> 綰曰：“爾今后稍早放下我，今在小區(qū)，吾不敢吻爾?！?p> “不吻亦無傷，吾徒不欲爾行遠也?！?p> 綰曰：“但吾恐鄰里見爾。”
“然則吾今后稍早放下爾?！?p> 綰往，余觀，是娉婷裊娜也，嬌艷如蓮花然。其嬌奚如？褐污踏腳下，青翠盤腰間，粉嫩領(lǐng)軀上，藍蔚頂首前；暄風噓頸旋，飛吻努唇獻，含思回眸瞥，盡情揮手別。
次晨，余蹲坑之時，綰致電說：“爾家在二十四座乎？”
“否，十四座。奚如？爾來矣乎？”
綰說：“然吾誤記之，徒記爾家在四樓，忘其在十四座矣?！?p> “爾今在二十四座乎？”
綰似嘆氣，又似喘氣說：“然，至于二十四座四樓，見門之異，遂致電焉，今不得不下樓而復上樓矣。吾本欲以使爾驚喜?！?p> “吾今已驚喜。爾奚以來？乘公交車乎？”
綰說：“然，迨家人未寤，吾竊出，乘公交車之最早者來?！?p> “吾欣焉。但爾父母起身而不見爾，爾不恐乎？”
綰說：“吾可以晨跑告之?！?p> “吾德爾。爾早飯訖矣乎？”
綰說：“否，小便而后盥櫛即出矣。”
“吾為爾備早飯。”
綰說：“善?！?p> 少頃，余聞聲，啟門曰：“歡迎光臨！”
綰曰：“免禮?！敝劣诳蛷d，綰曰：“樓上喧噪也?！?p> “其日夜如是，吾已慣矣?！?p> 綰曰：“於夜亦然乎？”
“然。足下亥時不疲，子時不寢，興興焉，歡歡焉，樂而忽人之苦。底下亥時難安，子時難寐，衰衰焉，怏怏焉，苦而忽人之樂?！?p> 綰曰：“樓上有孩童乎？”
“然?！?p> 綰曰：“孩童奚以固好動？”
“《內(nèi)經(jīng)·靈樞·逆順》有之曰：‘人生十歲，五臟始定，血氣已通，其氣在下，故好走；二十歲，血氣始盛，肌肉方長，故好趨；三十歲，五臟大定，肌肉堅固，血脈盛滿，故好步；四十歲，五臟六腑十二經(jīng)脈，皆大盛以平定，腠理始疏，榮華頹落，發(fā)頗斑白，平盛不搖，故好坐；五十歲，肝氣始衰，肝葉始薄，膽汁始減，目始不明；六十歲，心氣始衰，若憂悲，血氣懈惰，故好臥；七十歲，脾氣虛，皮膚枯；八十歲，肺氣衰，魄離，故言善誤；九十歲，腎氣焦，四臟經(jīng)脈空虛；百歲，五臟皆虛，神氣皆去，形骸獨居而終矣?！?p> 綰曰：“吾以中醫(yī)爲深奧，爾識諸？”
“不識其所以治病，知其所求而已?！?p> 綰曰：“愿聞之?！?p> “《內(nèi)經(jīng)·靈樞·通天》有之曰：‘陰陽和平之人，居處安靜，無為懼懼，無為欣欣，婉然從物，或與不爭，與時變化，尊則謙謙，譚而不治，是謂至治?！庩柡推街?，其陰陽之氣和，血脈調(diào)。……陰陽和平之人，其狀委委然，隨隨然，颙颙然，愉愉然，暶暶然，豆豆然，眾人皆曰君子。此陰陽和平之人也?！?p> “如是者，不抗不卑，不亢不悲，不驕不躁，不冷不匿，中庸中和，中規(guī)中矩，身心相安，情志沈謐，飲食均衡，起居合理?！?p> “《內(nèi)經(jīng)·靈樞·本神》有之曰：‘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因哀悲動中者，竭絕而失生；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愁憂者，氣閉塞而不行；盛怒者，迷惑而不治；恐懼者，神蕩而不收?！?p> “《禮記·中庸》有之曰：‘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p> “《淮南子·原道》有之曰：‘夫喜怒者，道之邪也；憂悲者，德之失也；好憎者，心之過也；嗜欲者，性之累也。人大怒破陰，大喜墜陽，薄氣發(fā)喑，驚怖爲狂。憂悲多恚，病乃成積；好憎繁多，禍乃相隨。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通而不變，靜之至也；嗜欲不載，虛之至也；無所好憎，平之至也；不與物散，粹之至也。能此五者，則通於神明。通於神明者，得其內(nèi)者也。是故以中制外，百事不廢。中能得之，則外能收之。中之得則五藏寧，思慮平，筋力勁強，耳目聰明，疏達而不悖，堅強而不鞼，無所大過而無所不逮，處小而不逼，處大而不窕，其魂不躁，其神不嬈，湫漻寂寞，爲天下梟。大道坦坦，去身不遠，求之近者，往而復反。迫則能應(yīng)，感則能動，物穆無窮，變無形像，優(yōu)游委縱，如響之與影。登高臨下，無失所秉；履危行險，無忘玄伏。能存之此，其德不虧。萬物紛糅，與之轉(zhuǎn)化，以聽天下，若背風而馳，是謂至德。至德則樂矣?！?p> “《呻吟語·談道》有之曰：‘以虛養(yǎng)心，以德養(yǎng)身，以善養(yǎng)人，以仁養(yǎng)天下萬物，以道養(yǎng)萬世。養(yǎng)之義大矣哉！’
“《呻吟語·圣賢》有之曰：‘圣人低昂氣化，挽回事勢，如調(diào)劑氣血，損其侈，不益其強；補其虛，不甚其弱，要歸于平而已。不平則偏，偏則病，大偏則大病，小偏則小病。圣人雖欲不平，不可得也。定靜安慮，圣人無一刻不如此?；蛟唬合才返矫媲昂稳纾吭唬褐蝗蜗才罚o安慮於胸次無分毫加損?！?p> 綰曰：“今者或謂西醫(yī)不及中醫(yī)，勸人棄西從中，爾以爲奚如？”
“《菜根譚·概論》有之曰：‘天地中萬物，人倫中萬情，世界中萬事，以俗眼觀，紛紛各異；以道眼觀，種種是常。何須分別！何須取舍！’
“故以道眼觀世，則不必分別取舍，尋常則已矣?！?p> 綰曰：“吾知中醫(yī)論性味，西醫(yī)則不論也?！?p> “然，中醫(yī)講食‘形’化‘氣’，以四性五味之氣述其形。寒，涼，熱，溫，辛，酸，甘，苦，咸，皆可嘗，醫(yī)書是以論食。”
綰曰：“敢問古醫(yī)奚以著書？”
“古醫(yī)書大同小異，醫(yī)師以昔者爲基，辨而析之，考而證之，棄異存同，刪冗撮要，以成其書。”
綰曰：“《本草綱目》亦然乎？”
“然，其中有不少暗黑醫(yī)方?！?p> 綰曰：“愿聞之。”
“《本草綱目·服器·敗天公》有之曰：‘敗天公（《別錄·下品》），釋名——笠。弘景曰：“此乃人所戴竹笠之敗者。取竹燒灰用?！睍r珍曰：“笠乃賤者御雨之具。以竹爲胎，以箬葉夾之?！恶诽煺摗吩疲骸煨稳珞叶暗刂?，則天公之名蓋取於此?！忠耘ｑR尾、棕毛、皂羅漆制以蔽日者，亦名笠子，乃古所謂褦襶子者也。”主治——平；主鬼疰精魅，燒灰酒服（《別錄》）?！?p> 綰曰：“奚謂鬼疰精魅？”
“撞邪也?！?p> 綰曰：“敗天公可以辟邪耶？笠帽燒后得灰不少，須飲盡乎？”
“既已燒盡，則應(yīng)飲盡，恐飽則分?！?p> 綰曰：“何故用天公之敗者？”
“惜新天公也?！?p> 綰曰：“李時珍曾以敗天公驅(qū)邪乎？”
“不知也?！?p> 綰曰：“弘景爲誰？”
“陶弘景及宋、齊、梁三朝，曾撰《名醫(yī)別錄》?！睹t(yī)別錄·下品》有之曰：‘敗天公，平，主治鬼疰精魅?！?p> 綰曰：“其中無‘燒灰酒服’。”
“然，燒灰酒服者未見於《名醫(yī)別錄》。雖然，《新修本草·玉石草木》有之曰：‘敗天公，平，主鬼疰精魅，此人所戴竹笠之敗者也，取上竹燒，酒服之?！崧劇缎滦薇静荨?，首部官修藥典也，基於景所撰之《本草經(jīng)集注》。”
綰曰：“珍醫(yī)而偏信暗黑醫(yī)方，何故？”
“而景既通醫(yī)藥，又通煉丹、方術(shù)、文學、天文、物理，其德隆望尊，可謂全才矣。故其醫(yī)方滿《本草綱目》，且不少暗黑醫(yī)方?！?p> 綰曰：“昔吾以古之辟邪者皆使桃木劍。”
“但桃木劍貴於敗天公，可謂神器矣?！?p> “《本草綱目·服器·桃橛》有之曰：‘桃橛（《拾遺》），釋名——桃杙。時珍曰：“橛音厥，即杙也。人多削桃木釘於地上，以鎮(zhèn)家宅。三載者尤良。許慎云：‘羿死於桃棓?！瘲?，杖也。故鬼畏桃，而今人以桃梗作杙橛，以辟鬼也。《禮記》云：‘王吊則巫祝以桃茢前引，以辟不祥。茢者，桃枝作帚也?！恫┪镏尽吩疲骸腋鶢懹?，可以召鬼?！墩绠悅鳌吩疲骸淼窎|南桃枝爾?！^諸說，則桃之辟鬼祟疰忤，其來有由矣?！敝髦巍湫?，腹痛，鬼疰，破血，辟邪，惡氣，腹?jié)M，煮汁服之，與桃符同功（藏器）。’
綰曰：“藏器爲人名乎？”
“然，《本草拾遺》由唐·陳藏器撰。吾無之，然《本草綱目》常引之?！?p> 綰曰：“珍尤敬器乎？”
“吾聞之，珍評《本草拾遺》曰：‘藏器著述，博極群書，精核物類，訂繩謬誤，搜羅幽隱，自本草以來一人而已?！?p> 綰曰：“愿聞其暗黑醫(yī)方。”
“《本草綱目·服器·死人枕席》有之曰：‘死人枕席（《拾遺》）。主治——尸疰，石蛔；又治疣目，以枕及席拭之二七遍令爛，去疣（藏器）；療自汗盜汗，死人席緣燒灰，煮汁浴身，自愈（時珍）。發(fā)明——藏器曰：“有嫗人患冷滯，積年不瘥。宋·徐嗣伯診之曰：‘此尸疰也，當以死人枕煮服之，乃愈?！妒峭炮Ｖ腥≌?，枕已一邊腐缺，嫗服之即瘥。張景聲十五歲，患腹脹面黃，眾藥不能治，以問嗣伯，嗣伯曰：‘此石蛔爾，極難療，當取死人枕煮服之?！么蠡紫x，頭堅如石者五六升，病即瘥。沈僧翼患眼痛，又多見鬼物，嗣伯曰：‘邪氣入肝，可覓死人枕煮服之。竟，可埋枕於故處?！缙溲裕钟?。王晏問曰：‘三病不同，皆用死人枕而俱瘥，何也？’答曰：‘尸疰者，鬼氣也，伏而未起，故令人沉滯。得死人枕治之，魂氣飛越，不復附體，故用死人枕煮服之。邪氣入肝，則使人眼痛而見魍魎，須邪物以鉤之，故用死人枕之氣。因不去之，故令埋於故處也。’”時珍曰：“按謝士泰《刪繁方》云：‘治尸疰，或見尸，或聞哭聲者，取死人席，斬棺內(nèi)馀，棄路上者一虎口、長三寸，水三升煮一升服，立效?！思从盟廊苏碇庖?，故附之?！薄?p> “珍雖崇前輩，亦能獨創(chuàng)。——
“《本草綱目·服器·病人衣》有之曰：‘主治——天行疫瘟。取初病人衣服，於甑上蒸過，則一家不染（時珍）。’”
綰曰：“愿聞醫(yī)術(shù)?！?p> “《本草綱目·獸·羊屎》有之曰：‘羊屎（青羖羊者良）。氣味——苦，平，無毒。時珍曰：“制粉霜?！敝髦巍苤?，主小兒泄痢，腸鳴驚癇（《別錄》）；燒灰理聤耳，并竹罯刺入肉，治箭鏃不出（《日華》）；燒灰，淋汁沐頭，不過十度，即生發(fā)長黑，和雁肪涂頭亦良（藏器）。頌曰：“屎納鯽魚腹中，瓦缶固濟，燒灰涂發(fā)，易生而黑，甚效?！敝鬁嘞虏浚未笕酥兄T疾，疳濕，大小便不通；燒煙熏鼻，治中惡心腹刺痛，亦熏諸瘡中毒、痔瘺等，治骨蒸彌良（蘇恭）?！涡毫飨选籽蚴侯l納口中（《千金》）。……治頭風白屑——烏羊糞煎汁洗之（《圣惠》）?！?p> 綰曰：“然則白羊糞與烏羊糞不同功歟？”
“然。治頭風白屑方出於《太平圣惠方》，由宋·王懷隱敕編?！短绞セ莘健ぶ晤^風白屑諸方》有之曰：‘治白屑立效方——又方，右用烏羊糞，燒作灰，淋取汁，熱暖洗頭?！?p> 綰曰：“《本草綱目》更簡略?！?p> “然。至于治小兒流涎方，則出於《備急千金要方》，由唐·孫思邈撰。《備急千金要方·小兒雜病》有之曰：‘治小兒口中涎出方——以白羊屎納口中?！?p> 綰曰：“《本草綱目》有異焉，云‘頻納口中’?！?p> “然，珍用藥更狠?！?p> 綰曰：“小兒口塞羊屎如是，其口水或可止而不流，然其淚水必猛流不止矣。”
“爲小兒則無奈何，大人欲塞屎于其口，則必無能逃。故小兒宜聽言受教，不可以流涎不止，亦不可以不食奶。——
“《本草綱目·禽·雀屎》有之曰：‘雄雀屎，一名白丁香，俗名青丹（《拾遺》）、雀蘇（《炮炙論》）。修治——《日華》曰：“凡鳥左翼掩左者是雄，其屎頭尖挺直?！睌唬骸胺彩梗鹩萌竷杭S。雀兒口黃，未經(jīng)淫者也。其雀蘇底坐尖在上是雄，兩頭圓者是雌，陰人使雄，陽人使雌。臘月采得，去兩畔附著者，缽中研細，以甘草水浸一夜，去水焙干用?！睍r珍曰：“《別錄》只用雄雀屎，雌雄分用，則出自雷氏也。”……治小兒不乳——用雀屎四枚抹之，著乳上與吮（《總微》）?！?p> 綰曰：“抹雀屎于乳頭者，小兒肯吮諸？”
“爾非小兒，焉知小兒不肯吮？”
綰曰：“設(shè)爾爲小兒，則悅食奶兼食屎乎？”
“爾肯抹之，我肯食之?！?p> 綰曰：“非吾不肯抹之也，但恐爾食之而后又索吻也?！?p> “吾今晨已吃屎矣，相吻之時，爾亦嘗之矣?！?p> 綰曰：“宜爾口臭之甚也?！?p> “何不卻？”
綰曰：“知禮也。”
“善哉?！?p> 綰曰：“能戒諸？”
“能?！?p> 綰曰：“善?！?p> “還于醫(yī)方。治小兒不乳方出於宋《小兒衛(wèi)生總微論方》?！缎盒l(wèi)生總微論方·難乳論》有之曰：‘治小兒不能乳——以雀矢四枚抹之，著乳上，令吮之，兒大增服?！?p> 綰曰：“古之小兒可憐，常含屎。”
“屎各有功，非獨入口?！?p> “《本草綱目·獸·牛屎》有之曰：‘牛屎（稀者名牛洞。烏牯、黃牯牛者良）。氣味——苦，寒，無毒?！剁R源》云：“牛屎抽銅暈，燒火能養(yǎng)一切藥方?！敝髦巍[惡氣。干者燔之，敷鼠瘺惡瘡（別錄）；燒灰，敷灸瘡不瘥（藏器）；敷小兒爛瘡、爛痘及癰腫不合，能滅瘢痕（時珍）；絞汁，治消渴黃癉，腳氣霍亂，小便不通（蘇恭）。發(fā)明——時珍曰：“牛屎散熱解毒利溲，故能治腫、疸、霍亂、瘧痢、傷損諸疾。燒灰則收濕生肌拔毒，故能治癰疽、瘡瘺、爛痘諸疾也。《宋書》云：‘孫法宗苦頭創(chuàng)。夜有女人至曰：“我，天使也。事本不關(guān)善人，使者誤及爾，但取牛糞煮敷之，即驗?！比缙溲?，果瘥。此亦一異也?！涡嚎卩洹着＜S涂口中取瘥（《總錄》）?！涡阂固洹Ｊ阂粔K，安席下，勿令母知。（《食療》）’”
綰曰：“奚謂口噤？”
“《圣濟總錄·小兒口噤》有之曰：‘論曰：夫小兒初生，便得口噤，不能飲乳者，此由在胎時，其母腑藏有熱，熏蒸胞胎，熱氣入兒心脾，致初生后，口中忽結(jié)熱於舌上，如黍米大，令兒不能吮乳，名之曰噤也?！?p> “治小兒口噤方出於《圣濟總錄》，由宋·趙佶敕編。《圣濟總錄·小兒口噤》有之曰：‘治小兒口噤體熱方——又方，右取白牛尿，涂口中，瘥?！?p> 綰曰：“此用尿，彼用屎，何也？”
“蓋白牛屎之功更甚於白牛尿。至于治小兒夜啼方，則出於《食療本草》，由唐·孟詵撰，由唐·張鼎補。《食療本草·中》有之曰：‘又小兒夜啼——取干牛糞如手大，安臥席下，勿令母知，子母俱吉?！?p> 綰曰：“勿令母知，則誰放牛糞于席下？”
“父也。”
綰曰：“母子被牛糞熏一夜，能成寐乎？”
“是故勿令母知，母子同眠也?！?p> 綰曰：“設(shè)爾被牛糞熏一夜，胡不知？”
“《食療本草》用干牛糞，不濃郁也?！?p> 綰曰：“干牛糞奚以治小兒夜啼？”
“吾謂干牛糞有微香，可以定心安眠。”
綰曰：“糞不可輕哉?！?p> “然?！?p> “《本草綱目·獸·白馬通》有之曰：‘時珍曰：“馬屎曰通，牛屎曰洞，豬屎曰零，皆諱其名也。凡屎必達胴腸乃出，故曰通曰洞。胴，即廣腸也。”氣味——微溫，無毒。《鏡源》云：“馬屎火，養(yǎng)一切藥力?！敝髦巍箍?，止吐血，下血，鼻衄，金瘡止血，婦人崩中（《別錄》）；敷頂，止衄（徐之才）；絞汁服，治產(chǎn)后諸血氣，傷寒時疾當吐下者（藏器）；治時行病起合陰陽垂死者，絞汁三合，日夜各二服；又治杖瘡、打損傷瘡中風作痛者，炒熱，包熨五十遍，極效（孟詵）；絞汁灌之，治卒中惡死；酒服，治產(chǎn)后寒熱悶脹；燒灰水服，治久痢赤白；和豬脂涂，治馬咬人瘡，及馬汗入瘡，剝死馬骨刺傷人，毒攻欲死者（時珍。出《小品》諸方）?！渲袗核劳吕恢?，不知是何病，不拘大人小兒，馬糞一丸，絞汁灌之，干者水煮汁亦可。此扁鵲法也。（《肘后》）’
“治卒中惡死吐利不止方出於《肘后備急方》，由東晉·葛洪撰?！吨夂髠浼狈健ぞ茸渲袗核婪健酚兄唬骸艟刃鹤渌蓝吕?，不知是何病者，馬屎一丸，絞取汁以吞之。無濕者，水煮取汁。’”
綰曰：“吾今稍思之而已，已幾反胃矣，則病人能吞之耶？”
“今紙上之糞已使爾反胃矣，而況鏟屎官日日收拾貓糞狗糞乎？”
綰曰：“豈貓糞狗糞亦有奇效耶？”
“然?！?p> “《本草綱目·獸·貓屎》有之曰：‘修治——臘月采干者，泥固，燒存性，收用。主治——痘瘡倒陷不發(fā)，瘰疬潰爛，惡瘡蠱疰，蝎螫鼠咬（時珍，痘黡有無價散，見人類）；燒灰水服，治“寒熱鬼瘧，發(fā)無期度”者，極驗（《蜀本草》）?！喂眢骂^禿——貓兒屎燒灰，臘豬脂和，敷之。（《千金》）’
“治鬼舐頭禿方出自《備急千金要方》?！秱浼鼻Ы鹨健ゎ^面風》有之曰：‘治鬼舐頭方——燒貓兒屎，臘月豬脂和敷上。又方，貓兒毛灰膏和敷之。又方，磚末和蒜搗敷，日一。’”
綰曰：“然則貓糞可以治禿頭歟？”
“《諸病源候論·毛發(fā)病·鬼舐頭》有之曰：‘有人風邪在於頭，有偏虛處，則發(fā)禿落，肌肉枯死，或如錢大，或如指大，發(fā)不生，亦不癢，故謂之鬼舐頭?！?p> “故鬼舐頭不可謂禿頭。至于狗糞，——
“《本草綱目·獸·狗屎》有之曰：‘狗屎（白狗者良）。氣味——熱，有小毒。《丹房鏡源》云：“白狗糞煮銅。”主治——疔瘡，水絞汁服，治諸毒不可入口者（蘇恭）；瘭疽徹骨癢者，燒灰涂瘡，勿令病者知，又和臘豬脂，敷瘺瘡腫毒，疔腫出根（藏器）。燒灰服，發(fā)痘瘡倒靨，治霍亂癥積，止心腹痛，解一切毒（時珍）。發(fā)明——時珍曰：“狗屎所治諸病，皆取其解毒之功耳。”……治發(fā)背癰腫——用白犬屎半升，水絞取汁服，以滓敷之，日再。（《外臺》）’
“治發(fā)背癰腫方出於《外臺秘要》，由唐·王燾撰?！锻馀_秘要·癰疽發(fā)背證候等論并法》有之曰：‘又發(fā)背神驗方——狗白糞半兩，上一味，覺欲作腫者，以暖水一升絞取汁，分再服，以滓敷上，每日再爲之，瘥止。’”
綰曰：“何故獨用白犬屎？”
“非唯其屎，其心、血、乳、膽、骨皆可以治病?！?p> 綰曰：“敢問以糞治病之法爰起？”
“《內(nèi)經(jīng)·素問·腹中論》有之曰：‘黃帝問曰：“有病心腹?jié)M，旦食則不能暮食，此爲何?。俊贬畬υ唬骸懊麪懝拿??！钡墼唬骸爸沃魏?？”岐伯曰：“治之以雞矢醴。一劑知，二劑已?！薄?p> 綰曰：“奚謂雞矢醴？”
“《本草綱目·禽·雞屎白》有之曰：‘鼓脹生於濕熱，亦有積滯成者。雞屎能下氣消積，通利大小便，故治鼓脹有殊功，此岐伯神方也。醴者，一宿初來之酒醅也?！?p> 綰曰：“一劑知，二劑已，何謂？”
“一劑輒知效，再劑輒瘳矣。”
綰曰：“然則非唯尿可以治病，屎亦可以?！?p> “然，尿以爲藥久矣。——
“《本草綱目·獸·牛溺》有之曰：‘牛溺（黃犍、沙牛、黑牯牛者良），氣味——苦，辛，微溫，五毒（之才曰寒）。主治——水腫，腹脹腳滿，利小便（《別錄》）。……治癥癖鼓脹——烏牛尿一升，微火煎如稠飴，空心服棗許，當鳴轉(zhuǎn)病出，隔日更服之。（《千金翼》）’
“治癥癖鼓脹方出於《千金翼方》，由孫思邈撰?！肚Ы鹨矸健ゑ狈e》有之曰：‘治癥癖乃至鼓脹方——取烏牛尿一升，微火煎如稠糖，空腹服大棗許一枚，當鳴轉(zhuǎn)病出，隔日更服，忌口味。又方，人尿三升煎取一升，空腹服，如牛尿法?！?p> 綰曰：“尿不可輕哉?！?p> “非唯人尿可以治病，人屎亦可?！?p> “《本草綱目·人·耳塞》有之曰：‘耳塞（《日華》）。釋名——耳垢（《綱目》）、腦膏（《日華》）、泥丸脂。時珍曰：“《修真指南》云：‘腎氣從脾右畔上入于耳，化爲耳塞。耳者，腎之竅也。腎氣通則無塞，塞則氣不通，故謂之塞?！睔馕丁?，苦，溫，有毒。主治——癲狂鬼神及嗜酒（大明）；蛇、蟲、蜈蚣螫者，涂之良（時珍）……治破傷中風——用病人耳中膜，并刮爪甲上末，唾調(diào)，涂瘡口，立效。（《儒門事親》方）’
“治破傷中風方出於《儒門事親》，由金·張從正撰?！度彘T事親·破傷風邪》有之曰：‘治破傷風——病患耳塞，并爪甲上刮末，唾津調(diào)涂瘡口上，立效?！?p> 綰曰：“爾可以蓄之以備急用?！?p> “非唯耳屎，指甲頭發(fā)亦可蓄?！?p> “《本草綱目·人·爪甲》有之曰：‘爪甲（《綱目》）。釋名——筋退。時珍曰：“爪甲者，筋之馀，膽之外候也?！薄鹅`樞經(jīng)》云：“肝應(yīng)爪，爪厚色黃者膽厚，爪薄色紅者膽??；爪堅色青者膽急，爪軟色赤者膽緩；爪直色白無紋者膽直，爪惡色黑多紋者膽結(jié)。”氣味——甘，咸，無毒。主治——鼻衄，細刮搐之，立愈，眾人甲亦可（宗奭）；催生，下胞衣，利小便，治尿血，及陰陽易病，破傷中風，去目翳（時珍）。懷妊婦人爪甲，取末點目，去翳障（藏器）?！涡”隳蜓酥讣装脲X，頭發(fā)一錢半，燒研末，每服一錢，空心溫酒下。（《圣濟錄》）’
“治小便尿血方出於《圣濟總錄》?！妒備洝ば”愠鲅酚兄唬骸涡∧c尿血方——指甲半錢，頭發(fā)一分，上二味，燒灰研勻，空心溫酒調(diào)一錢匕，頓服?！?p> 綰曰：“是故古人不剪發(fā)、不剃須，無非蓄之以用藥。”
“然，須不可輕哉。——
“《本草綱目·人·髭須》有之曰：‘髭須（《證類》）。集解——時珍曰：“嘴上曰髭，頤下曰須，兩頰曰髯。詳見亂發(fā)下?！敝髦巍獰校蟀b瘡（慎微）。發(fā)明——慎微曰：“唐·李績病，醫(yī)云：‘得須灰服之，方止?！诼勚熳约赭?，燒灰賜服，復令敷癰，立愈。故白樂天詩云：‘剪須燒藥賜功臣?！炙巍我暮喖?，仁宗曰：‘古人言髭可治疾。今朕剪髭與之合藥，表朕意也?！薄?p> “治癰瘡方出於《證類本草》，由北宋·唐慎微撰?！蹲C類本草·人·人髭》有之曰：‘人髭，唐·李績嘗疾。醫(yī)診之云：“得須灰服之，方止?！碧谒熳约赭冢瑹屹n服之，復令敷癰瘡，立愈。故白樂天云：“剪須燒藥賜功臣?！比首诨实圪n呂夷簡曰：“古人有語——髭可治疾。今朕剪髭與之合藥，表朕意。’”
綰曰：“故女人不及男人，無胡須也，不可以治病?！?p> “女人或有小胡須?！?p> 綰曰：“愿聞其故。”
“蓋其氣不足而血有馀也?！?p> “《內(nèi)經(jīng)·靈樞·五音五味》有之曰：‘黃帝曰：“婦人無須者，無血氣乎？”歧伯曰：“沖脈，任脈，皆起於胞中，上循背里，爲經(jīng)絡(luò)之海。其浮而外者，循腹上行，會于咽喉，別而絡(luò)唇口。血氣盛，則充膚熱肉；血獨盛者，澹滲皮膚，生毫毛。今婦人之生，有馀於氣，不足於血，以其數(shù)脫血也。沖任之脈不榮口唇，故須不生焉?！薄?p> “以是觀之，氣不足而血有馀者，其沖任二脈之血氣聚于唇口，故血匯而潤膚，毫毛於是乎生?！?p> 綰曰：“女人之胡須稀少，不可以爲藥，故古人重男輕女?！?p> “女人亦有所以爲藥者?！?p> “《本草綱目·人·婦人月水》有之曰：‘婦人月水（宋嘉祐）附月經(jīng)衣。釋名——月經(jīng)（《素問》），天癸（《素問》），紅鉛。時珍曰：“女子，陰類也，以血爲主。其血上應(yīng)太陰，下應(yīng)海潮。月有盈虧，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與之相符，故謂之月水、月信、月經(jīng)。經(jīng)者，常也，有常軌也。天癸者，天一生水也。邪術(shù)家謂之紅鉛，謬名也。女人之經(jīng)，一月一行，其常也；或先或后，或通或塞，其病也。復有變常而古人并未言及者，不可不知。有行期只吐血衄血，或眼耳出血者，是謂逆行。有三月一行者，是謂居經(jīng)，俗名按季。有一年一行，是謂避年。有一生不行而受胎者，是謂暗經(jīng)。有受胎之后，月月行經(jīng)而產(chǎn)子者，是謂盛胎，俗名垢胎。有受胎數(shù)月，血忽大下而胎不隕者，是謂漏胎。此雖以氣血有馀不足言，而亦異於常矣。女子二七天癸至，七七天癸絕，其常也。有女年十二、十三而產(chǎn)子，如《褚記室》所載，平江蘇達卿女，十二受孕者；有婦年五十、六十而產(chǎn)子，如《遼史》所載，函普妻六十馀，生二男一女者，此又異常之尤者也。學醫(yī)者之於此類，恐亦宜留心焉?！睔馕丁?，平，無毒。主治——解毒箭并女勞復（弘景）?！瘟顙D不妒——取婦人月水布裹蛤蟆，於廁前一尺，入地五寸埋之。（張華《博物志》）’”
綰曰：“婦人何故妒？”
“妾也?！?p> “《戰(zhàn)國策·楚策四》有之曰：‘魏王遺楚王美人，楚王悅之。夫人鄭袖知王之悅新人也，甚愛新人，衣服玩好，擇其所喜而爲之；宮室臥具，擇其所善而爲之，愛之甚於王，王曰：“婦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今鄭袖知寡人之悅新人也，其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親，忠臣之所以事君也?！编嵭渲跻约籂懖欢室?，因謂新人曰：“王愛子美矣。雖然，惡子之鼻。子為見王，則必掩子鼻?！毙氯艘娡?，因掩其鼻。王謂鄭袖曰：“夫新人見寡人，則掩其鼻，何也?”鄭袖曰：“妾知也?！蓖踉唬骸半m惡，必言之?！编嵭湓唬骸捌渌茞郝劸踔粢?。”王曰：“悍哉！”令劓之，無使逆命。’
“《韓非·內(nèi)儲說下六微》有之曰：‘衛(wèi)人有夫妻禱者，而祝曰：“使我無故，得百束布?！逼浞蛟唬骸昂紊僖?？“對曰：“益是，子將以買妾?！薄?p> “故諺云：‘兄弟爭財，不窮無息；妻妾爭寵，不毀無休?！！?p> 綰曰：“男人明知婦必妒，然亦納妾，何故？”
“事先知令婦不妒方也?！?p> 綰曰：“令婦不妒可謂治病乎？”
“於古可謂治心病矣?！?p> 綰曰：“或令婦不妒以爲治病，莫為婦叫屈以爲正義?！?p> “吾識為婦叫屈者?！?p> “《呻吟語·治道》有之曰：‘夫禮也，嚴於婦人之守貞，而疏於男子之縱欲，亦圣人之偏也。今輿隸仆僮皆有婢妾娼女，小童莫不淫狎，以爲丈夫之小節(jié)而莫之問。凌嫡失所，逼妾殞身者紛紛，恐非圣王之世所宜也，此不可不嚴為之禁也?！?p> 綰曰：“敬哉。”
“且有名重而不覬姣，位高而不棄妻者。——
“《晏子春秋·六篇》有之曰：‘景公有愛女，請嫁于晏子。公乃往宴晏子之家，飲酒酣，公見其妻曰：“此子之內(nèi)子邪？”晏子對曰：“然，是也?！惫唬骸拔?，亦老且惡矣。寡人有女，少且姣，請以滿夫子之宮?！标套舆`席而對曰：“乃此則老且惡，嬰與之居故矣，故及其少而姣也。且人固以壯托乎老，姣托乎惡。彼嘗托，而嬰受之矣。君雖有賜，可以使嬰背其托乎？”再拜而辭?！?p> “《晏子春秋·八篇》有之曰：‘有工女托於晏子之家者曰：“婢妾，東郭之野人也。愿得入身，比數(shù)于下陳焉?！标套釉唬骸澳私穸笞灾岵恍ひ?！古之爲政者，士農(nóng)工商異居，男女有別而不通，故士無邪行，女無淫事。今仆托國主民，而女欲奔仆，仆必見色而行無廉也?！彼觳灰?。’
“故太史公（管晏列傳）云：‘假令晏子而在，余雖為之執(zhí)鞭，所忻慕焉。’吾與之同意?！?p> 綰曰：“敬哉！”
“還于醫(yī)方。令婦不妒方出於《博物志》，由西晉·張華撰，但吾未見令婦不妒方焉?！?p> 綰曰：“《博物志》可謂醫(yī)書乎？”
“《博物志》似奇幻傳記，故有不少暗黑醫(yī)方?！?p> “《本草綱目·人·婦人月水》有之曰：‘發(fā)明——時珍曰：“女人入月，惡液腥穢，故君子遠之，為其不潔能損陽生病也。煎膏治藥，出痘持戒，修煉性命者，皆避忌之，以此也?！薄恫┪镏尽吩疲骸胺瞿蠂衅嫘g(shù)，能令刀斫不入，惟以月水涂刀便死?！贝耸欠x液壞人神氣，故合藥忌觸之。此說甚爲有據(jù)。今有方士邪術(shù)，鼓弄愚人，以法取童女初行經(jīng)水服食，謂之先天紅鉛，巧立名色，多方配合，謂《參同契》之金華、《悟真篇》之首經(jīng)，皆此物也。愚人信之，吞咽穢滓，以爲秘方，往往發(fā)出丹疹，殊可嘆惡。按蕭了真《金丹詩》云：“一等旁門性好淫，強陽復去采他陰。口含天癸稱爲藥，似恁洳沮枉用心?！眴韬簦∮奕擞^此，可自悟矣。凡紅鉛方，今并不錄?！谓馑幖尽恢菀娜耍越广~爲鏑，涂毒藥于鏃鋒上，中人即沸爛，須臾骨壞，但服月水、屎汁解之（《博物志》）?！?p> 綰曰：“刀斫不入，月水涂刀便死者，《博物志》有諸？”
“不見焉。”
綰曰：“至于治解藥箭毒方，《博物志》有諸？”
“有之?！?p> “《博物志·卷九》有之曰：‘交州夷名曰俚子。俚子弓長數(shù)尺，箭長尺馀，以燋銅爲鏑，涂毒藥于鏑鋒，中人即死，不時斂藏，即膀脹沸爛，須臾肌肉燋煎都盡，唯骨耳。其俗誓不以此藥法語人。治之，飲婦人月水及糞汁?！?p> 綰曰：“吾以爲虛言。殪俚子，則無毒箭矣，焉用婦人月水及糞汁？”
“是謂為民除害?！?p> 綰曰：“哀哉婦人，生為人用?！?p> “暗黑醫(yī)方亦顧婦人也?！?p> “《本草綱目·人·頭垢》有之曰：‘頭垢（《別錄》）。釋名——梳上者名百齒霜。弘景曰：“《術(shù)》云，頭垢浮針，以肥膩故耳。今當用悅澤人者，其垢可丸也?！睔馕丁?，苦，溫，有毒。主治——淋閉不通（《別錄》）。療噎疾，酸漿煎膏用之，立愈，又治勞復（弘景）；中蠱毒、蕈毒，米飲或酒化下，并取吐爲度（大明）?！螊D人吹乳——百齒霜，以無根水丸梧子大。每服三丸，食后屋上倒流水下，隨左右暖臥，取汗甚效?；蛞院菲吡?，同百齒霜和丸，熱酒下，得汗立愈（《衛(wèi)生寶鑒》）’
“治婦人吹乳方出於《衛(wèi)生寶鑒》，由元·羅天益撰?！缎l(wèi)生寶鑒·婦人門》有之曰：‘勝金丹，治婦人吹奶，極有效。百齒霜，即梳上發(fā)之垢也，不以多少，上一味，用無根水丸如桐子大，每服三丸，倒流水送下。食后，病左乳左臥，右乳右臥，溫覆出汗。倒流水法，取水傾屋上流下是也。’”
綰曰：“如是者頸項疲甚。”
“茍嘗吹乳之痛，則頸項之疲不足論矣?！?p> 綰曰：“爲母之苦，唯母知之?！?p> “爲母之苦，孝子報之?！?p> “《本草綱目·人·人肉》有之曰：‘人肉（《拾遺》）。主治——瘵疾（藏器）。發(fā)明——時珍曰：“張杲《醫(yī)說》言：‘唐·開元中，明州人陳藏器著《本草拾遺》，載人肉療羸瘵。自此閭閻有病此者，多相效割股?！搓愂现?，已有割股割肝者矣，而歸咎陳氏，所以罪其筆之於書，而不立言以破惑也，《本草》可輕言哉？嗚呼！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父母雖病篤，豈肯欲子孫殘傷其支體，而自食其骨肉乎？此愚民之見也。按何孟春《馀冬序錄》云：‘江伯兒母病，割脅肉以進。不愈，禱於神，欲殺子以謝神。母愈，遂殺其三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