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們并不知道此后我們四個的命運(yùn)會和宮里那位有千絲萬縷糾葛不清的關(guān)系。
商國三年伊始,天地間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雪,從年初十下到二月頭了才漸停,無風(fēng)時雪花像鵝毛羽扇那般沉沉落下,有風(fēng)時便被席卷成一團(tuán)一簇,撲上人的面頰,讓人躲閃不及。
往年人們常常期盼這樣一場瑞雪兆豐年,但如今的街道上人們都行色匆匆,別說喜悅的神色了,就連過年該有的紅也少得可憐。
譽(yù)王府里,父親那夜之后整個人像少了一絲魂一樣,不是以前軍營里那么嚴(yán)肅,但同樣讓人覺得不敢靠近,母親倒是每日在廚房變著法的鼓搗新東西,廚藝精進(jìn)不少。
“娘親,你最近做的飯可太好吃了,我每天做夢想到這個味道都流口水呢,嘻嘻?!蔽易プC(jī)會猛夸,一邊朝他們?nèi)齻€擠眉弄眼,姐姐繼續(xù)優(yōu)雅吃飯,蕭木悶頭不做聲。
母親斜睨我一眼,“說吧,你又憋著什么壞呢?”
“哎呀!娘親,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呢?”
我又朝凌淵努努嘴,他不搭理,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一腳,他才無奈的搖搖頭,起身抱拳和父親母親匯報到,“稟告王爺,夫人,風(fēng)雪漸停,小姐們看最近好不容易出了太陽,想著可以出去散散心呢。”
父親慢慢放下手中的筷子,他不說話,母親也不開口答應(yīng),等父親眉頭漸漸散開,“抒兒,儀兒,爹知道你們最近是憋壞了,可是你們也知道,先皇顧伯伯他,”停頓半刻,父親繼續(xù)到,“最近外面不安全,暗處有多少人在盯著咱們家?!?p> “老爺,他們還小,別跟孩子們這么嚴(yán)肅?!蹦赣H嗔了一句。
“好吧,我的大小姐們,但要聽爹的話,只能在朝陽街一帶玩,天黑前必須回府,”朝陽街不是京城最熱鬧的,但絕對是最繁華的,主要是因為在這邊有很多大品牌和連鎖店鋪,各地都挑出了數(shù)一數(shù)二的物件在這條街設(shè)立分銷鋪面,也因此吸引了王臣貴胄和他們的家眷們,所以,在這條街上,也是最安全的,“淵兒,保護(hù)好他們,記住,最近咱們溫家在外面一定要低調(diào)。”
“王爺放心?!?p> “好耶,可以出去玩啦。”我拉著姐姐就跑了出去。身后是父親母親無奈的相視一笑,“這群孩子,唉。”
——
朝陽街上,午后的暖陽正徐徐照過來,照的地上的雪亮晶晶的,盡管已經(jīng)立春,說話間仍能哈出白氣。
沿街大大小小的攤販前,擺著琳瑯滿目的小玩意兒,他們賣力地吆喝著,想趕在京官們休沐期結(jié)束前再賺一些。
街邊一個穿著藍(lán)色粗布衣,面容瘦削,雙目狹長的小販拿著一個撥浪鼓搖的正歡,可惜這種小孩子家的玩意兒吸引不起我們的興趣?!靶〗愎樱昀镉行抡{(diào)的胭脂粉,歡迎來試?!迸赃叺牡晷《操u力的向過路人吆喝著,好不熱鬧。
走到一半,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大嬸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我們,片刻后,笑盈盈的對上我的目光說,“看小姐是個文雅人,要不要看看我這邊的東西?!?p> 只見對面的大嬸支著一條長桌,桌上鋪著一條素淡的麻布,上面筆墨紙硯四樣齊齊整整,一眼看過去竟都有幾分質(zhì)量。
我雙眼放光,看看姐姐和凌淵,便把他們一并拽了過去,“大嬸,你這些東西不是普通物件啊?!?p> 父親雖然是一介武夫,但在我們的培養(yǎng)上可沒少費(fèi)心,我自幼跟著先生識字讀書,用具都是一等一的,去年中秋佳節(jié),江南徽州進(jìn)貢一批上等的宣紙,先皇顧念父親功勛,賞了王府一卷,父親將其入庫時叫了我去一睹圣物,眼前這紙,柔軟通透,薄而不脆,輕而不澀,竟也有幾分官家用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