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與之媲美
另一邊，鳳萼樓好不熱鬧。貴客們紛紛而至，皆坐在火盆周圍取暖。男客們飲酒對詩，女客們談笑風(fēng)生。
青黛和芷煙在樓前等待了許久，終于看見了章玉。
芷煙將懷中的手爐遞給章玉，章玉接過，輕輕拍了拍芷煙頭上的雪花，又看向兩人，問道：“為何不先進(jìn)去？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可別凍出個什么好歹來?！?p> 章玉向里走去，青黛和芷煙立馬跟著上前撫拍章玉斗篷上的積雪。
青黛解釋道：“我們方才先去尋了二娘子，二娘子正忙著和皇后娘娘操辦宴席，上至各局下至各司都得盯著。月嬤嬤便打發(fā)我們?nèi)ソo賓客奉茶，我們索性溜了出來。況且這鳳萼樓甚是壯大，這人來人往的，我們擔(dān)心您有個什么好歹，便在這守著了。”
章玉原本就不暢快，如今青黛這么一說，章玉立馬急火攻心，一把將手中的手爐扔在地上。
許是聲兒太大，周圍暢談的賓客和行走的宮人們皆被嚇了一跳，疑惑不解的看著怒氣沖天的章玉。
芷煙也驚了一跳，這是伺候章玉以來第一次見她發(fā)火。
芷煙連忙蹲下?lián)炱鸨淮蚍氖譅t，好在雪厚，并未有所損壞。
撿起手爐后，芷煙大聲喊道：“姑娘怎么這么不小心，還是奴婢幫您拿著吧。”
青黛連忙輕輕推著章玉繼續(xù)向前走去，悄聲道：“姑娘怎么了？怎么發(fā)這么大火？可萬不能在這里使性子，回頭若傳出口舌，二娘子定要追究?！?p> 直到三人走到一條人煙稀少的巷道，章玉憤懣道：“我的好叔母，可真是糟踐起我來了，她身邊的一個嬤嬤竟都敢使喚我的人去伺候旁人。怎么，這宮里是沒有人了嗎？”
在芷煙印象中章玉一直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小女娘，盡管二娘子怎么難為她，她都不會說一個“不”字?？扇缃裼H耳聽到章玉口中說出這番話來，倒是詫異至極。
青黛自醉玉軒就一直跟著章玉，她深知章玉的脾性，對此也并不是很震驚。這么多年來章玉一直隱藏鋒芒，忍辱負(fù)重，怕的就是被拋棄。如今章玉能這么說定是有她的道理。
章玉見兩個丫頭不敢說話，便慢慢平復(fù)心情，責(zé)問道：“前些日子我不是才命人給你們兩一人做了身粉紅云錦斗篷嗎，今日為何不穿著？”
芷煙結(jié)結(jié)巴巴答道：“不是我們不想穿，而......而是我們怕二娘子又要指責(zé)您。這宮中的宮女尚且沒有斗篷可穿，我們這種身份，又怎能穿呢？”
章玉恨鐵不成鋼：“怕什么，這是我自己剩的料子做的衣裳，我想給誰穿就給誰穿，礙著她什么事？”
“我這些個家人雖對我甚無感情，可卻都對我和和氣氣?？晌疫@個二叔母，不管明里暗里都是對我百般刁難。我倒要看看，從今往后她還敢不敢如此待我?！?p> 青黛見章玉如此說，心里的猜測有了底。
鳳萼樓實在是壯觀，章玉三人繞了又繞，終于到了百園。
皇后身邊的女官前來指路：“章姑娘這邊請，娘娘在西廂閣等您?！?p> 西廂閣內(nèi)全然不同外面，倒是暖和至極。還未進(jìn)去，就聽見里面?zhèn)鞒鰜淼臍g聲笑語。
“章八姐姐來了！”
崔時錦上前挽住章玉，喜笑顏開。
不等章玉回應(yīng)，眾人的示好聲便充貫了章玉的耳朵。
這次來的人皆是皇親貴戚，章玉基本全然不識。平日便不常露面的她，別說這些貴女們，便是自己的表姊表妹都不甚相熟。崔時錦常進(jìn)宮玩樂，自是與章玉相熟。
章玉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勾勾嘴角，獨自尬笑著。
“章玉，過來。”
看著章玉窘迫的神色，里閣的二夫人袁央立即露出鄙夷不屑的神色，趕忙將章玉叫至身旁。
章玉先向皇后行大禮：“玉兒拜見姑母，姑母千歲千歲千千歲?！?p> 而后給各位夫人一一行禮，后站至袁央身旁，趁眾人交流之際，袁央悄聲警告道：“今日來的都是貴族，盡早收收你那沒教養(yǎng)的模樣，切不可給我丟人。”
章玉淡定從容道：“二叔母放心，玉兒知道該如何做，不勞煩您操心?！?p> 袁央向章玉一一介紹了在座的各位貴婦與貴女。章玉都從容應(yīng)對，在場眾人都很是喜愛眼前這個乖巧懂事的女娘。
一個貴婦夸贊道：“早就聽聞?wù)录野斯媚镲L(fēng)華絕代，如今一瞧，果真是驚為天人，名不虛傳啊。二夫人，你可真是有福氣，將這姑娘教養(yǎng)的如此好。”
眾人皆附和道：“是啊，可真漂亮，真乖巧?！?p> 袁央沾沾自喜道：“夫人謬贊了?！?p> 崔時錦挽住章玉，對袁央說道：“夫人可否將章八姐姐借我們一會兒，我們想去玩雪?！?p>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姑娘，袁央不好拒絕，便把由頭轉(zhuǎn)向章玉，“玉兒前些天才感染了風(fēng)寒，身子虛弱，怕是不能吹風(fēng)受凍?！?p> 袁央眼神示意著章玉，章玉偏不慣著她，拉著崔時錦便往出走，“無妨。”
袁央頓感詫異，方才章玉是抗議自己了嗎？
皇后章悅薇安慰道：“我早就告訴過你，莫要對她太過苛責(zé)，她不是你我能夠得罪的。”
......
章玉愣愣站著，看著園子里的貴女們嬉戲打鬧。
突然一個小雪球砸在章玉的身上，崔時錦笑道：“章姐姐怎么不動，不動我們可就專打你了！”
章玉小心翼翼望了望西廂閣內(nèi)，袁央正直勾勾盯著自己，眼神凌厲。原本不敢反抗的章玉此刻較上了勁，她偏要當(dāng)著袁央的面做袁央不允許讓她做的事。
她蹲下身子揉起一個又一個雪球，輕輕砸向其他人。
有趣，甚是有趣！
此刻她不再想端著身子，做她們眼中十全十美的貴女。她要放下這一身的包袱，讓自己開心。
章悅薇慈笑道：“你瞧，她們多開心，這才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姑娘。吾知道你對她如此苛責(zé)是為她好，可越壓著她，反而適得其反?！?p> 袁央一時說不出話來。
“叮叮當(dāng)當(dāng)——”
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傳入眾人的耳內(nèi)。
眾人皆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仔細(xì)聆聽鈴鐺聲的出處。
只見不遠(yuǎn)處，一位戴著淡黃色面紗的少女正慢步向眾人走來。鈴鐺聲正是從她身上傳出，她的脖子雙手雙腳皆戴著風(fēng)雅鈴鐺，宛如仙女下凡。
章玉被少女的美貌所吸引，久久不能平息。少女也始終與章玉對視，那雙媚眼看得章玉如癡如醉?；秀遍g，仿佛看到少女?dāng)R著面紗勾魂的笑了笑。
忽然，東廂閣內(nèi)一男子走出，壞笑著將少女?dāng)堉翍阎?，強行帶入東廂閣。
貴女們都在猜測此女的身份，“被男客摟摟抱抱可真是不知廉恥?！?p> 崔時錦恍然大悟：“我知道她是誰了！”
“誰？”
“容貌能與章八姐姐媲美的女子也只有那位猶然圣女——嬌滿。猶然女子個個貌美如花，可卻都是些不知廉恥的。她們部落的女人全都是商品，送來送去。反正我是瞧不上她。”
眾人皆議論紛紛。
章玉擔(dān)憂嬌滿，欲去東廂閣。崔時錦連忙阻攔道：“姐姐作甚，她自去她的，姐姐莫要多管。東廂閣都是男客，姐姐過去怕是不好?！?p> 章玉識得方才的男子，是京都出了名的混賬東西常剛，她不忍如此美麗的女子被糟踐。還是決定去東廂閣看看。
“無妨，二叔父與我的幾個兄長都在里面，我沒什么怕的。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膽。”
崔時錦雖懼怕，但也跟著章玉前去，“我在外邊等你，我父親在里面若是我發(fā)現(xiàn)我進(jìn)去定要教訓(xùn)我?！?p> 章玉四處看了看，沒想到東廂閣內(nèi)也有許多女子，不過都依偎在男客身邊的婢子。
章勇責(zé)問道：“你怎么到這來了，去西廂閣待著?！?p> 章玉立刻解釋道：“叔父莫要誤會，玉兒是來尋人的。”
章玉的幾個哥哥起身將章玉往門外拉，“哥哥們，我真是來尋人的。”
元逸忽然發(fā)覺章玉竟站在閣內(nèi)，欣喜不已。連忙上前：“玉兒怎么來了？”
“參見太子殿下，臣女來尋人。”
“玉兒要尋誰？”
章玉指著角落里被動手動腳的嬌滿——“她?！?p> 嬌滿緩緩放下面紗，露出那張神顏，眼中流露出驚訝。
“皇后娘娘請圣女前去拜見。”
章玉拉起嬌滿的手便向外走，常剛眉頭皺起，與章玉對峙，不愿松開嬌滿的手。
章玉惡狠狠瞪了一眼常剛，他不敢與章玉作對，默默松開了手。
“章玉告退?！?p> 元逸追了出去，“玉兒等等吾?！保瑢牙锏陌臇|西遞給章玉。
“這是宮里做的桂花糕，你最愛吃的。今日宴席諸事繁多怕是沒怎么顧上吃飯吧？”
章玉有些遲疑，元逸繼續(xù)補充道：“快些拿著，我原想著待會親自給你送過去，沒成想你竟自己來了?！?p> 章玉示意青黛收下，“那便謝過逸哥哥了?！?p> 元逸笑道：“宴席就快開始了，莫要亂逛了，快些進(jìn)閣內(nèi)待著吧，外面風(fēng)大，擔(dān)心感染風(fēng)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