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獻祭愚者11

　　奧幕是個防備心極重的人，他在使用通訊手環(huán)同門外的保鏢對話時，視線一直停留在沈祈靈身上，保持著抬槍射擊的姿勢，似乎只要沈祈靈一有所動作，他就會一梭子子彈打爆她的頭。

　　“麻煩幫我呼叫斯庫爾，就說病人需要補充能量，讓它準(zhǔn)備些巧克力和水送來?！?p>　　門外的男人在那邊迅速應(yīng)下，四層艙房的大門隔音效果太好，沈祈靈沒能聽到保鏢接下來的動靜。

　　“請坐吧，小姐?！钡搅诉@個時候，奧幕反倒客套起來，他讓沈祈靈呆在內(nèi)嵌式機械艙房內(nèi)，不允許她走到外廳，顯然是擔(dān)心她借著送餐的間隙向保鏢求救。

　　沈祈靈看了看那張金屬桌旁的單人旋轉(zhuǎn)椅，沒說話，也沒謙讓，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傷口拖了這么久沒得到醫(yī)治，她整個人的體力幾乎被消耗一空，軟塌塌的，渾身冒著虛汗，腹部一抽一抽的疼。

　　“叮咚——”

　　艙房內(nèi)響起一陣門鈴聲，沈祈靈驚嘆對方動作之快的同時不禁開始擔(dān)憂自身處境。奧幕一直盯著她，他的槍上了消音器，在艙房內(nèi)射擊不會引起懷疑與騷亂?？墒撬灰粯樱坛抢锏哪前炎筝喫坪跏莻€老物件了，后坐力同子彈出膛的聲音足以引起保鏢的注意，甚至?xí)诔丝烷g引起騷動，將黑曼巴也吸引過來。

　　原以為奧幕會起身去應(yīng)門，沒想到對方卻只是對著手腕上的智能手環(huán)點擊了兩下，而后便繼續(xù)無聲地同她僵持。

　　這下就連讓她舉槍的機會也沒有了……

　　木制大門應(yīng)聲打開，沈祈靈聽到內(nèi)嵌式艙房外傳來幾聲輕微的摩擦音，之后便是大門重又關(guān)上的聲響。

　　看來那名保安極為信任奧幕，完全沒想到沈祈靈現(xiàn)在正在經(jīng)受死亡威脅。

　　有什么東西正在慢慢進入艙房，那聲音奇奇怪怪的，完全不像是人類的腳步聲。而后那扇滑開的電子門外溜進一個腦袋，鐵頭鐵腦的，居然是個機器人。

　　那機器人半人高，從軀干處伸出的兩只機械手里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巧克力和幾瓶水。

　　“需要什么自己取，吃飽喝足了就趕緊破譯密碼?！眾W幕的指令不容置喙，沈祈靈默默起身，從托盤里取出一根長條巧克力和一瓶水。

　　擰開瓶蓋，沈祈靈猛灌一大口，臨了還差點把自己嗆到。解完渴后她又慢悠悠撥開巧克力的外層包裝紙，惡狠狠地咬了一口，三角形的巧克力塊被她瞬間咬斷，內(nèi)置的牛奶夾心慢慢朝外溢著。

　　“你大可以拖延時間，好好享用吧，這會是你最后的晚餐?！眾W幕瞧著沈祈靈故意拖延時間的倔強模樣，倒也不惱，抱臂倚在她對面墻壁的玻璃柜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就像是在瞧著一只無理取鬧的小貓。

　　沈祈靈心里咯噔一下，咀嚼巧克力的動作逐漸僵硬。

　　他是不打算留活口了？

　　沈祈靈心中不好的猜想已有了八九分，她斜眼睨奧幕，對方卻笑瞇瞇瞧著她，那雙血紅色的眼瞳簡直像一只等待殘暴凌虐獵物的吸血鬼。

　　必須想辦法自救，絕不能死在這個男人手上！沈祈靈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心底唯剩這一個念頭，這是她第二次直面死亡，可恐懼的潮水卻比第一次還要猛烈數(shù)十倍。

　　對方是真想要她的命吶，這比面對著黑暗中的未知怪物還要令人頭皮發(fā)炸。

　　可是她又該如何自救呢？對方有槍，秒速之間就能擊斃她，這間艙房的隔音又那么好，就算她想求救，估計還沒能跑到門口就會慘死在奧幕手上。

　　沈祈靈心中升騰出一股惡心感，她甚至懷疑奧幕不會立刻殺死她，而是會慢慢地將她折磨致死。

　　她當(dāng)然也可以使用商城道具里的左輪，可是這會暴露她，先不論憑空出現(xiàn)一把手槍會引人猜忌，算上現(xiàn)在的時間，2077年，這種未來時空還會留存左輪這樣古老的物件嗎？恐怕早就供到博物館里了吧？

　　槍不行那就換刀，只不過問題是沈祈靈不了解奧幕的身手，她是一個體能只有11點的廢柴研究員，萬一奧幕的拳腳比她厲害，那么她的反抗無異于羊入虎口。

　　前面兩個都不行的話只剩下最后一個選項——安眠藥了。但光是想想就覺得不靠譜，她總不至于沖上去掰開奧幕的嘴，把藥片灌進去吧？

　　三條路都行不通，沈祈靈覺得自己絕路了。

　　這種情形下，她居然沒之前那么心驚肉跳了，反而特別冷靜。一言不發(fā)地機械般啃著手中的夾心巧克力，仿佛一只清楚知悉自己命運的蜉蝣，等待著生命最終端的黑夜降臨，等待著寂滅的剎那。

　　“嘀嘀嘀——”

　　奧幕的手環(huán)響起一陣提示音，緊接著沈祈靈看見他蹙了下眉頭。

　　“時間差不多了，小姐，黑曼巴想見你，但在這之前，把暗室密碼留下?！彼麤]去管顧黑曼巴傳來的短訊，大步上前，有力的大手自下而上一撈，直接捏住沈祈靈的下顎，迫使她昂起頭。

　　“現(xiàn)在，立刻，馬上，破解密碼?！彼讣庠谧腊干宵c了點，平滑的桌面上突然裂開一道縫，鐵板慢慢下沉約幾毫米的距離后，開始向兩邊無聲滑開，一塊可觸計算機面板露了出來，占了三分之一的桌面那么大。

　　奧幕的指尖在面板上滑動了兩下，緊接著一道光屏自面板最頂端的細縫中投射出來，在沈祈靈的眼前凝成實質(zhì)。是虛擬投影，連接思維后可以通過大腦操控頁面內(nèi)容，解放雙手，沈祈靈在2037年某家智能公司的宣傳語上見過這類產(chǎn)品，只是沒想到當(dāng)時的試運行品，此刻已經(jīng)順利投入使用了。

　　“你還剩最后半小時?！闭f著奧幕拿槍抵在沈祈靈太陽穴上，威脅的意味拉滿。

　　解開了加密會死，解不開加密也會死，她沒得選擇，進退兩難。

　　【你貌似遇到了麻煩，我的孩子?！?p>　　系統(tǒng)突兀的電子音在沈祈靈腦海里響起，她有些詫異，原本冰冷的細胞與血液突然躁動起來。

　　“……系統(tǒng)，如果我死在了奧幕的手里，真得會迎來死亡嗎？”

　　沈祈靈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句哽在她心頭的問題。心語一出口，她又突然后悔了，她覺得自己很天真，竟一時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同一個游戲系統(tǒng)確認自己的生存現(xiàn)狀？傻不傻？

　　她明明連自己到底身處游戲還是身處現(xiàn)實都分不清，居然會輕信一個游戲內(nèi)部的智能AI。

　　【無論在哪個時間線死亡，你的靈魂和肉體都會終結(jié)。】

　　系統(tǒng)冷酷無情地回答，

　　沈祈靈終于啞然了，她理不清自己現(xiàn)在到底是個什么心態(tài)，一股無力與蒼涼感充斥她的全身，可內(nèi)心仍然彌存一絲僥幸。但她無法將那份僥幸延伸，因為她拒絕拿自己的生命去做賭注。

　　“那么你現(xiàn)身是為了什么？和我做最后的告別嗎，系統(tǒng)？”沈祈靈自嘲地說。

　　【不，我只是要提醒你，你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北極星號將在明早6點抵達愚人號附近，那是司家的軍艦，聯(lián)邦的護航艦隊屆時也會同他們一起抵達，如果你再不動手，你的任務(wù)將以失敗告終。】

　　沈祈靈原本以為系統(tǒng)是來給她提供線索或幫助的，沒想到對方根本不把她的生死放在心上，目的只是催促她盡快完成任務(wù)。

　　她心底冷笑?！耙彩?，不過就是個游戲AI罷了?！?p>　　“如果任務(wù)失敗，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生還幾率不足1%，最好不要嘗試?！?p>　　系統(tǒng)毫無保留地回答，可沈祈靈卻并不驚訝，因為她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收回原本略帶凄涼的心緒，沈祈靈明白一味的任憑事態(tài)發(fā)展對她已經(jīng)沒有好處了。司家她不熟悉，但聯(lián)邦不一樣，根據(jù)游戲介紹，聯(lián)邦統(tǒng)治著整整五個大區(qū)，其實力不容小覷。一旦護航艦隊抵達，無論是從人數(shù)還是戰(zhàn)斗力上，她都不是對方的對手，到時候想要炸毀愚人號就難上加難了。

　　“聯(lián)邦派遣護航艦隊前來，是為了什么？”沈祈靈小心翼翼地問，以她現(xiàn)在掌握的有關(guān)愚人號的消息，她不覺得愚人號有驚動聯(lián)邦派遣護航艦隊的價值。

　　【無從告知?！?p>　　“……”好嘛，身份和大背景不告訴她就算了，連聯(lián)邦此行的目的也要隱瞞。沈祈靈簡直頭大如斗，她深刻懷疑自己的系統(tǒng)只是個導(dǎo)航抑或是定時鬧鐘，除此之外它形同擺設(shè)。

　　不告訴她聯(lián)邦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她猜嘍，真是麻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祈靈見系統(tǒng)不再開口，想來是消息已經(jīng)派送完畢，便也不再理它，轉(zhuǎn)而聚精會神地解密起了李宏山留下的那份加密密碼。

　　由于奧幕在行動時的目標(biāo)十分明確，他篤定的態(tài)度讓沈祈靈猜測密碼就記錄在屬于李宏山的某樣私人物品中，而記憶回放中涉及的私人物品只有那本牛皮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奇怪符號，想來就是加密后的密文。

　　說來也巧，那密文沈祈靈居然在2037年見過，她的本職是外星符號研究員，雖然是今年剛?cè)肼?，但繼承了父母留下的研究筆記，資歷算不上小白。

　　她看著那通圈圈畫畫的鬼畫符，心頭有點堵得慌，因為那串文字里有大片的晦澀詞匯，看得她頭發(fā)暈，只能磕磕絆絆先簡單翻譯一遍。

　　“極北……母親……創(chuàng)造……血肉……新人類。”

　　跟在那段不連貫文字之后的是一串?dāng)?shù)字，這個沈祈靈翻譯起來居然異常輕松——

　　“7608271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