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目見耳聞24
此刻方蕭曉身處黑暗之中，眉心處冒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怎么的，自從他在懸崖下暈倒，他就開始陷入一個又一個記憶的輪回，但每一次輪回與現(xiàn)實又不一樣，比如他會因為沒有南秋的幫助而死在亂葬崗，會被發(fā)瘋的村長丟進烈陽河，會被帶回蓬萊島，會因為六六的嫉妒而死亡，會被月靈兒當作叛徒一刀劃破喉嚨……總之，每輪回一次，他就會死一次，然后回到他現(xiàn)在這個地方。
但似乎上一次死亡已經(jīng)是最后一次輪回，上一個輪回的他被黑衣砍斷右手，從懸崖上墜落而亡。
掉下懸崖就是他最后的記憶點，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所以方蕭曉斷定這就是最后一次輪回。
但是他不明白，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這一次又一次的輪回，不過他也從輪回中發(fā)現(xiàn)了許多他以前從未察覺的事，比如月靈兒似乎對他使用了兩次幻境，比如月青瑤似乎一直知道他的想法……總之，這些輪回讓他對玄靈門有了新的認識，對消失的碧玥村也有了更多想法。
但是現(xiàn)在，怎么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方蕭曉感受到眉間那股陌生的內力，集中注意力將周身內力集中在眉間，嘗試與那股內力相結合，強大的排斥作用令方蕭曉頭暈眼花，但他還是強忍著難受，往眉間集中內力。
最后，他因為難受過度，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孔陌抬了抬眼皮，看著符紙上的金光漸漸淡了下去，“浪費這一身內力，得有人教教他……”
……
林葉鳴一踏進屋子，月青瑤就發(fā)現(xiàn)他長高了一截，臉上散發(fā)著活潑，變成十多歲的模樣。
“回來啦？”廚房內探出一個腦袋，那頭及肩的短發(fā)和洋溢的笑容讓月青瑤心里“咯噔”一下，“快來幫忙擇菜，今天咱們吃頓好的?！?p> 林葉鳴換好鞋，歡快地將書包往床上一扔，“今天有客人？”
林姐姐滿臉神秘莫測：“一會兒來了你就知道了?！?p> 姐弟倆在廚房其樂融融的擇菜，月青瑤放輕腳步走到林姐姐身邊，屏住呼吸湊近她，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牢記，然后珍藏在心中。
原來楊柳是把人困在美好的回憶中啊。
畫面忽然間像電路接觸不良一樣閃了一下，變化非常細微，月青瑤全神貫注于眼前的姐姐，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絲變化。
姐姐停下?lián)癫?，扭臉看向月青瑤，月青瑤有些激動又有些害怕——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看得見自己了？
不對，照理說看不見才對。月青瑤擰眉。
沒想到下一秒姐姐就露出她的八瓣大牙，她往月青瑤腦門上輕輕一彈，“想什么呢，趕緊擇菜！”
月青瑤直瞪著眼睛看她，伸手去摸額頭，半晌，他輕輕喚了聲：“姐？”
姐姐清脆的回應了他。月青瑤開心得又叫了幾聲，每一聲都得到一句清脆的回答，同時似乎有什么正從月青瑤的腦海中被剝離出來。
月青瑤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
再叫了幾聲，姐姐開始不耐煩，“哎喲，別喊了別喊了，快擇菜，要不然今晚上就沒吃的了！”
月青瑤愉快的應和她，一邊擇菜一邊打量姐姐。
姐姐稍微一轉頭，月青瑤就被什么東西閃了一下，仔細一看，是姐姐耳朵上的耳釘。
月青瑤一看到這個耳釘，腦中被抽走的記憶就被拉回來一些，他緩緩開口：“姐，你、你什么時候打的耳釘？”
“就今天啊，還是你陪我去的嘛！”姐姐笑著回答，“你是金魚吧，還沒幾個小時呢，怎么就忘了？”
今天，耳釘，客人？月青瑤咬牙陷入沉默，今天是他姐姐命運的轉折點，也是林葉鳴失去親人的第一步。
今天格外重要！
敲門聲響起，姐姐擦了擦手上的水就要去開門，被月青瑤一把拉住，“姐，讓我……”
話還沒說完，就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林媽媽的招呼聲。
“默默，菜弄好沒有，客人都來了！”
月青瑤猛然回頭，門口站著幾個大男人，其中有一張令月青瑤厭惡的臉上，還帶著虛假的笑容。幾個人帶著伴手禮，換了雙鞋走到廚房，其中一個還拍了拍姐弟二人的肩，夸贊道：“長大了，都是大廚，比姑爺我厲害，不錯！”
此時月青瑤已經(jīng)變回了十多歲的林葉鳴。
姐姐含著笑一個個打招呼：“舅舅，姑爺，高叔叔，你們來了?！?p> 又是一段寒暄。
到了吃飯時間。
林葉鳴一邊咀嚼一邊打量程謙，在他的記憶中，程謙雖然是舅舅，但一般沒事是不會來他家的。
飯桌上一家人其樂融融，一下飯桌，林葉鳴和林姐姐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林葉鳴躲在門后偷聽他們的談話。雖然電視聲音很大，但他還是能聽到些只言片語。
“……娃兒還要交學費，手上又有點緊，實在沒有錢……”
“……我們是一家人嘛，這頓飯本來該弟弟請的，承蒙哥哥姐姐的照顧……”
“……默默該去讀書，我們砸鍋賣鐵都要送她去讀書的，用她的學費換你公司，不得行……”
“……默默確實聰明，但是屋頭供不起她??！哥哥，我有今天也是很不容易的，還多虧你們的照顧?，F(xiàn)在你妹夫我的公司要垮了，你妹妹馬上也要生了，我這……唉說實在的，我現(xiàn)在確實一分錢都沒了，你個當大哥的不伸手撈一下弟弟妹妹嗎？再說了，她個女娃娃，找個技校學點技術就行了，還能早點出來打工，給家里分擔壓力……”
“……你是我屋頭的姑爺，你的事我們會幫忙想辦法，但是默默一定要去讀書！那筆錢不可能拿給你，我們只能給你拿點錢墊著……”
林葉鳴低下頭，緩緩轉過頭看向姐姐，夕陽在雪白的墻上照射出她看書的側影，那份安靜仿佛有著一層，無論外面吵的多么激烈都與她無關。
這場談話最終不歡而散，林葉鳴想跑去陽臺，卻被喊住去洗碗，等他洗完碗后再去陽臺，看到的是那幾個囂張跋扈的少年和程謙擦肩而過。
一個暑假過去。
轉眼到了開學的日子，林葉鳴還在上初中，林姐姐早就考進本校的高中部。大早上林姐姐穿著嶄新的高中校服在林葉鳴面前炫耀。
“怎么樣，好看吧？”林姐姐轉了個圈，“想要就自己考進來！”
林葉鳴噘嘴，抓起自己的書包先走一步。
昨天聽父母說，姑爺?shù)墓竞孟襁€是垮了，現(xiàn)在欠了一屁股債，姑爺也消失了一段時間，大抵是躲債去了。
不過也有部分討債人找到了他們家，林父作為姑爺?shù)母绺缰荒芟葞退€上。
高中部和初中部不在一個地方，之間相隔十多分鐘的路程，林葉鳴在路上看到那幾個少年，他們也穿的高中校服，吊兒郎當往高中部走。
林葉鳴默默低下頭朝初中部走去。
這段時間他總覺得自己有一段心結，但卻想不起來為什么發(fā)愁，好像記憶被抽走了一樣，真奇怪。
除了偶爾碰上幾個腦殘惹事之外，這一個學期過的還算平穩(wěn)，林葉鳴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他猜測是一部分腦殘畢業(yè)了，所以才會如此安寧。
父母與姐姐進行了一次三人談話，林葉鳴雖然聽不見內容，但從姐姐不斷點頭的姿態(tài)來看，大概是父母在勸說姐姐做些什么事。
姐姐回到房間后，林葉鳴回頭看向她。姐姐背對著他，用圓珠筆在草稿紙上寫下一個個數(shù)字，接著經(jīng)過各種運算算出一個正確答案，再寫在作業(yè)本上。一切看起來都很平常，姐姐身邊還是環(huán)繞著那份安靜，但林葉鳴敏銳地感覺到一股憂郁。
“姐?！绷秩~鳴叫了一聲，“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姐姐頭也不回，“我在寫作業(yè)啊，能怎么？”
“哦……”林葉鳴這么沒頭沒腦來一句確實不好回答，便埋頭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
新的學期過去了一大半，林葉鳴發(fā)現(xiàn)姐姐越來越陰沉，他多次詢問情況，得到的都是一句“我很好”“沒事啊”的回答，就算林葉鳴再怎么纏著她，也只能得到一句敷衍般的“功課有點難，學不走才難過”，同時那股憂郁也蔓延在了林葉鳴身上，林葉鳴只能盡力討好她，讓她開心。
某天，林葉鳴偶然聽到母親在打電話，從只言片語中能聽出大概是保險的事，林葉鳴沒多在意，轉頭去做自己的事。
回到房間，整理桌子時發(fā)現(xiàn)姐姐的手機屏幕亮著，林葉鳴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臨時工的招聘。
正巧，姐姐從廁所出來。
“你在看什么？”姐姐一把拿過手機。
“我只是不小心……”林葉鳴說道，“姐，你要去打工？你不是還在上學嗎，你哪里來的時間……”
“隨便看看罷了?！苯憬阌珠_始搪塞他，“你作業(yè)寫完了嗎，沒寫完別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