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計劃經(jīng)濟失敗
金色陽光照耀在兩人身上,烘干了方寄草和葉嫣然身上的潮濕與狼狽。
被藏丹一脈抬出來的靈獸尸體一改先前龐大堅硬的駭人模樣,又變回了普通長嘴獸,一行人后面跟著的是被劍修押送出來的九令程峰師徒。
九令在斗魂賽上失了半條命,如今自食惡果又葬送另外半條,想他當初如果肯在馭獸一脈勤勤懇懇做他的獸主,今日也該被選做內門弟子才對。
可惜,哪有那么多如果。
程峰亦然,多行不義必自斃,有今日惡果也是咎由自取。
程峰尚清醒著,見到立在藏劍樓之前的駱笙,二話不說撲跪過去。
“駱師姐!我是被挾持的,你相信我!”
“是他們內外勾結要陷我于不仁不義??!”
駱笙別開目光,懶得再多看腳邊的齷齪之人一眼,可程峰還想繼續(xù)狡辯。
方寄草趁亂甩出混亂符貼在程峰腰后。
局勢逆轉,程峰忽然發(fā)癲,掙脫束縛,發(fā)瘋似的抓起九令的頭發(fā)破口大罵,將這些年二人的所作所為道了個一清二楚。
這下連審訊的步驟都省了。
“夠了!”
駱笙聽得胃中翻江倒海,她出自名門,也曾見過家族之間勾心斗角,可宗門內發(fā)生這般無德無畏之事仍令她作嘔。
貪墨陰錢、賣主求榮、謀害獸奴,一樁樁皆在她意料之外,簡直下流無恥!
駱笙難忍心頭之恨,長袖一揮,一陣疾勁的掌風將程峰連著九令掃出藏劍樓院內。
負責押解犯人的劍修連忙追趕出去。
鬧劇至此結束。
過了一會兒,駱笙平復心情,向站在路邊的落魄二人組走去。
方寄草垂下眼皮一動不動,心里卻明鏡兒似的,知道駱笙睫羽上的寒霜正釘在自己身上。
或者說自始至終,駱笙的目光都沒能從方寄草身上移開,哪怕是交代葉嫣然的時候。
“請少主隨馭獸師先行回房,不日葉長老便會到達靈獸山,到時馭獸一脈自會請少主出門會見?!?p> 這便是要禁足的意思。
葉嫣然撇著嘴,自知理虧又連累了方寄草,無力解釋道:“方師妹是我軟磨硬泡才肯跟來的,你莫罰她?!?p> “這是馭獸私事,少主請先回寮房?!?p> 一聲令下,站在駱笙身后的馭獸師頂著壓力移步葉嫣然左右,葉嫣然眼淚都要掉下來,可憐巴巴瞄著方寄草,大有生離死別的不舍。
等人走后,駱笙冷冷地站在方寄草面臨前,半晌沒開口,偌大的庭院里,仿佛只能聽見隔壁羊圈里喝水的聲音。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后果就是就要做好受訓挨罰的準備,既知曉結果,方寄草反而沉靜下來,靜靜等候發(fā)落。
“扣除半年俸祿,一個月內不準再出山門?!瘪橌侠湔Z冰人,只說了這么一句再沒有下文。
“只是這樣?”方寄草有點茫然,直到駱笙暴躁的目光打過來,她才慢慢點頭,離開藏劍樓范圍內。
陋室里。
“和葉長老之女在一起的女孩是什么人?”
坐在蒲團正位的中年人視野開闊,眼神深邃,眉毛濃密且長,像是兩把鋒利的劍,眼睛則如同兩顆古井無波的湖水,深邃又澄清。
明明渾身瘦弱無骨,端坐在主位上哪怕一言不發(fā),也自有不怒自威之相。
“回稟陸長老,此人名叫方寄草,原是飼養(yǎng)豬猱的獸奴?!贝尬∽谒麑γ?,解釋道:“就是個天啟孤女,當初是被人販子賣上山來的?!?p> 陸長生緩緩睜開眼,慢悠悠道:“既已查明,就不要難為小輩了,此事也幸虧她二人發(fā)現(xiàn)的及時,敢于制止,不然宗門損失可不止?jié)矟駧妆窘?jīng)書那般簡單?!?p> 血淚教訓歷歷在目,馭獸一脈再不能有半點差池。
“長老說的正是?!贝尬⌒α诵Γ骸榜橌弦膊⑽措y為那女孩,只罰了她一個月禁足,以儆效尤,倒是清朗不大滿意駱笙罰的太輕?!?p> “清朗古板,駱笙叛逆,小輩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标戦L生身體往后仰,陽光正照在頭頂,反射出幾根銀光:“今年靈獸接二連三妖變,這個冬天不好過,定要看緊山門,尤其是獸場那邊,讓內門弟子跟著幫襯些?!?p> “是?!?p> 另一邊,方寄草不知道自己的隱私被人扒了個精光,一面翻開黃冊,一面對照張懷遠的手絹上的信息,將受害人一一比對了出來。
等忙完頭等大事,她便逐頁翻閱,終于在今年新入門的獸奴登記科目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原來我真是個孤兒?!?p> 信息欄里,除了九令篡改過的親戚署名,以及賣身價格二十顆下品靈石之外,完全就是一張空白黃紙,無父、無母,來去由天,了無牽掛。
終于找到原身過往,坦然同時還有點心酸。
正望著白云藍天,手心里鉆進一只毛茸茸的小團子,直鬧得人發(fā)癢。
方寄草架起逢春的咯吱窩,貼臉開大。
誰說她沒有親人,她這不是還有逢春大寶貝嗎!這回多虧了逢春這個大功臣,她才能順利拿到黃冊,怎么能不獎勵?
方寄草掏了掏荷包,旋即又順著全身摸索一遍,失望道:“一顆回元丹都沒有了,今天的肉串也沒吃上,真倒霉!”
不止吃喝成了問題,和駱笙的魅影狐對戰(zhàn)數(shù)日,逢春腿上的魂石也磕碎了不少,這倒是小問題,在斗魂賽賣廢品的靈石足夠給寶寶換身新戰(zhàn)服了。
“嗯!”
方寄草腦門頂著逢春:“你倒是開心了,我的命你放在哪里了?”
眼看著就能拿到斗魂賽的升級獎勵了,結果一朝爬樓去,銀錢皆成空,計劃經(jīng)濟宣告失??!
“啊啊啊——好想當富婆啊——”方寄草仰頭嚎啕。
哭聲不大不小,正好順著風飄到宋清朗耳朵里,他腳步一頓,皺眉看向豬猱場邊哭天搶地的女孩。
“馭獸靠他們,怕是永遠也贏不了天機?!?p> 今日四脈試煉賽的比賽結果出來了,馭獸一脈和往年一樣,排在最末位。
四個首席馭獸師也都早昨晚回到靈獸山,其中有一位遭受重創(chuàng),此時正在秘境洞府中修養(yǎng)靈脈。
宋清朗被此戰(zhàn)攪得心思混亂,冷嘲熱諷停不下來,駱笙聽不下去,打斷道:“師兄糊涂了?難道師兄以為光靠馭獸現(xiàn)在的力量就能贏過天機了?還是說師兄眼中,比賽結果比殺妖重要?”
“我何時這樣說?!”宋清朗快步追上前面人,爭論道:“我的意思是她這樣的人只關注著眼前小事,絲毫沒有將天下安危放在心上!根本不配為宗門弟子?!?p> “于眼前事,尚且不能放在心上,來日登頂宗門廟宇,是否也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駱笙話中凌厲帶刺,定住腳步猛地轉身:“荒澤百姓靠什么活?靠你?靠我?靠天機擺陣?我看師兄才是忘了本?!?p> “阿笙?!?p> “難道師兄不覺得馭獸一脈的弟子中,一半沒本事只會窩里橫,一半又老實過了頭嗎。”駱笙不依不饒從:“馭獸一脈早就該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