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普思考間,徐智已將新娘從府中接了出來,送上馬車。
新娘蓋著紅蓋頭,遮住了她全部樣貌。
陪嫁丫鬟將新娘送進馬車后則站到了馬車右側(cè),跟著迎親的隊伍離開了月鳴鎮(zhèn)。
回去的路上馬見山曾低聲詢問阮普,“王星明明說他們不能離開興華鎮(zhèn),離開興華鎮(zhèn)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回頭看了眼四周,確定沒有人的目光落在他們二人身上后才繼續(xù)問:“他們?yōu)槭裁催€敢離開興華鎮(zhèn)迎親呢?”
“因為迎親并不是逃跑,”阮普說,“當他們想要逃離興華鎮(zhèn),并付諸這一行動時才會死亡?!?p> “是嗎?”馬見山還是覺得有些奇怪,“那……”
“你是想問,為什么現(xiàn)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系統(tǒng)卻未出來宣布我們游戲失敗嗎?”阮普“嗯?”了一聲,又問:“是嗎?”
馬見山點頭,“為什么呢?”
阮普收回落在馬見山身上的目光,視線慢慢地移向坐在前方馬上的徐智身上,停頓了兩三秒才繼續(xù)道:“因為這個副本的劇情還未走完?!?p> “只有在副本劇情走完之后,系統(tǒng)才會出現(xiàn)宣布他們這次的通關(guān)結(jié)果?!?p> “現(xiàn)在副本還未過完全不劇情,它是不會直接宣布我們?nèi)蝿?wù)失敗的?!?p> “一定要走完劇情嗎?”馬見山問道。
阮普低聲“嗯”了聲,算是回答了馬見山的問題。
回興華鎮(zhèn)的路上他們二人一直跟著迎親的隊伍走,走了一段時間后,阮普才發(fā)現(xiàn),他們走的這條路并不是前往興華鎮(zhèn)的路。
“不對勁?!比钇栈仡^看了眼跟在后面的跟親隊伍,再抬眸時,眼前早已變成了王星口中的“公墓”。
徐善與管家在經(jīng)過“公墓”時,這里曾刮起一陣陰風,將他們困在了此地。
現(xiàn)在也依舊如此。
在他們踏入“公墓”的一瞬間,烏云席瞬間卷整整個天空,陰霾漫布,狂風卷起。
身為老年人的馬見山的支撐力非常弱,在狂風卷來的那一瞬間便被打了出去,撞到了身后的樹上,隨后又“砰”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抬轎子的伙計也因為風的緣故瞬間跪倒在地,為了不被風刮走,阮普則抓住了身側(cè)轎子的窗子。
狂風吹散了許多人和物,卻唯獨沒有吹散騎在馬上的徐智,還有迎親的轎子。
轎子里的新娘仿佛并沒有察覺到外面的異樣,依舊穩(wěn)重端莊地坐在轎子內(nèi)。
阮普一只手抓著轎車的車窗,另一只手則掀開了搭在轎子上的簾子。
掀起簾子后,原本還安靜坐在轎子內(nèi)的新娘這才緩緩偏頭。
“清清,”騎在馬上的徐智突然仰頭望著天喊了兩聲聲韓清的名字,“清清?!?p> 徐智的異樣令阮普收回了落在新娘身上的目光,再偏頭時,端坐在花轎內(nèi)的新娘早已掀開頭頂?shù)募t蓋頭。
紅蓋頭下是一張分外熟悉的臉。
阮普望著這張臉愣了片刻,還未張口說話,新娘忽然豎起一根食指擋在唇邊,示意他不要說話。
阮普點頭。
新娘見阮普不回話,忽然起身,準備踏出花轎。
花轎門簾被掀開的那一瞬間,原本還在亂嘯的狂風倏然停止。
她大跨步走至徐智的身側(cè),一把將其從轎子上扯了下來。
新娘的力氣很大,只一瞬徐智便被摔到了地上。
徐智的身子本就不好,這一落地便瞬間吐出了一口老血。
烏云遮住了迎親時的烈日,風中卷入了臟東西,他們一點一點的吸食著徐智口中吐出的新鮮血液。
望到這一幕的新娘并沒有覺得哪里意外,她抬腳踩上徐智的手掌。
他抬頭,望著跟前的新娘笑了起來,抬起另一只并未被她踩在腳下的手,向其發(fā)出邀請,“既然已經(jīng)下了花轎,那就在這里完成婚禮吧?!?p> 新娘垂頭望著他。
被踩在腳下的徐智仿佛并沒有認清自己的處境。
他一直伸著手邀請眼前的新娘,“做我的新娘,做我的清清?!?p> “做我的新娘?!?p> “做我的清清?!?p> “你就是我的清清?!?p> “……”
“做你的新娘?”新娘望著跟前的徐智嘲諷地笑了聲。
她一把扯下頭上的蓋頭,露出那張與韓清極為相似的臉龐,彎腰蹲到徐智的跟前,伸手勾起徐智的下巴,另一只手時不時拂過徐智的臉龐。
他的皮膚很嫩,手指稍稍一用力便能立馬掐出血來。
完全不像是一個粗糙的男人。
“你的這張臉真像他,”她細細端詳著面前的這張帶著病態(tài)的臉,輕“嘖”了聲后道:“若你的這張臉不那么病怏怏的,也許會更像他?!?p> “徐智,”她猛然掐住徐智的脖頸,逼近看他,“你的這張臉是偷來的吧?”
“是你心里的那張臉嗎?”徐智沒有回復她的問題,而是笑著問道,“是你熟悉的那個模樣嗎?”
“是啊,但又不是,”新娘掐著徐智脖頸的手并未松開力氣,反而又加大了幾分,將其拉到眼前,強迫他望著她的臉龐,“那你覺得我像她嗎?”
“像,”徐智毫不猶豫地回道:“你很像她?!?p> 從他第一次見她,就覺得她很像他的韓清。
“所以你選中了我,是嗎?”
“是,”徐智毫不避諱地回道,“你很像她?!?p> “很適合做她靈魂的容器,”徐智猙獰地笑著,再次向其發(fā)出邀請,“做我的清清。”
“做你的清清?”新娘也跟著笑了聲,裝出一副單純的模樣問,“為什么是我做你的清清,而不是你做我的裴俞安呢?”
聽到這個人名的阮普愣了下。
剛進入副本之時祝歲恩就向他打聽過裴俞安這個人,當時的他并沒有見過這個人,也并沒有聽到過他的名字。
可此刻。
被新娘祝歲恩踩在腳下的人卻是裴俞安。
與其說是裴俞安,不如說是NPC徐智。
他們之前見到的徐智一直沒有完整的面容,直到接親前一晚對方才擁有了一張具有完整五官的容貌。
對方的五官精致,眉宇間透露著一股英氣。
可就是這樣的一張臉,在徐智的身上就病態(tài)百出。
“裴俞安……”阮普聞聲瞬間皺緊眉頭,心中頓時涌起一股不詳?shù)念A感。
之前過副本的時候阮普也曾遇到過熟人NPC。
這里的所謂的熟人NPC并不是指上一個副本中所有特征都相同的熟人NPC,而是指現(xiàn)實世界中所認識的人變成了夢境副本當中的NPC。
夢境副本的闖關(guān)者在任務(wù)失敗后會被系統(tǒng)處罰,只有被直接剝奪生命權(quán)的人才會變成游戲NPC。
祝歲恩在這里碰到了她的熟人NPC……
思及此,阮普垂下頭,抓著轎子的手又緊了幾分。
祝歲恩的推理能力那么強,她應該也猜出裴俞安為什么會成為夢境世界的NPC吧。
“我可以是你的裴俞安,”徐智是個瘋子,是一個會談條件的瘋子,“但前提是你要做我的清清?!?p> 祝歲恩不和NPC談條件,此刻的她只想理清副本的故事脈絡(luò),弄清他為什么頂著裴俞安的臉。
“徐智,其實韓清在你們二人成親之前便死了吧?”祝歲恩問。
徐智聞聲一怔,隨即抓狂吼道:“你胡說什么!我的清清一直活著!”
吼著,他忽然掙脫開被祝歲恩鉗制住下巴的手,偏頭,深情地望向祝歲恩身后的墓碑,語調(diào)也瞬間溫柔下來,“我們清清明明就在那兒,她明明就在你的身后看著我們。”
“她一直在等我為她找新的身體。”
“你就是我為她新找的身體。”
“做她的容器,成為我的清清吧。”
“……”
被踩在腳下的徐智像復讀機一樣一直重復著這幾句話,祝歲恩聽得有些煩了。
正準備將徐智的嘴堵上時,天上的陰云越滾越濃,時不時閃過兩道閃電,緊接著便是那震耳的雷鳴聲從空中滑過。
越是詭異的天,被踩在腳下的徐智笑得越歡,嘴中時不時念叨著“清清”這兩個字。
被狂風吹散的下人都嚇暈了過去,這其中也包括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不知多少次的管家裕德。
昨晚將撿到的小木箱還給管家時,祝歲恩有想過管家會抱著那個小木箱逃跑。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管家竟然將那個小木箱抱回了前廳,直接拿給了徐善。
祝歲恩留在前廳幫徐善招待客人,她在這兒站了一個多時辰都未看到徐善所謂的客人。
徐善見祝歲恩還在前廳,接過小木箱后便隨意地將其扔到了一旁。
像是在對待一個普通的禮品。
若不是他不時向那個小木箱投去關(guān)注的目光的話,祝歲恩完全不會注意到徐善的異樣。
可偏偏他表現(xiàn)的隨意又緊張,像是一個精神分裂的患者。
祝歲恩見他時不時偏頭看過去,佯裝出一副好奇的模樣問徐善,“徐叔叔,那個小木箱子好特別啊,好想知道它里面裝了些什么啊?!?p> 徐善見引起來了祝歲恩的目光,瞬間收回了落在小木箱子讓的視線。
他隨意地說:“沒什么特別的,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木箱子罷了。”
“一個普通的木箱子?”祝歲恩點頭道:“看著確實挺普通的?!?p> 話音剛落沒多久,前院忽然傳來一陣風,“呼隆”一聲吹開了前院緊閉的大門。
徐善明明說了要夜間迎客,卻在夜間緊閉了大門。
這說法和做法,還真是不一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