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假千金變農(nóng)家女
月上柳梢,夜闌人靜。
江城,宋家。
一份婚約轉(zhuǎn)讓協(xié)議“啪”地一聲摔到了地上。
“宋云梨,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這張讓人倒胃口的臉,一個丑八怪怎么能配得上時哥哥?”
宋淼雙臂環(huán)胸倚在樓梯扶手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蹲跪地上的女孩。
“時哥哥說了,你就是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不屑看你一眼,他嫌你惡心!你頂著他未婚妻的名分這么多年,他早就受夠了!”
一陣強烈的耳鳴過后,鹿漾從暈眩中驚醒,一抬眼就與聒噪不休的宋淼隔空對視。
她這是……重生了?
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末世,腦中的記憶告訴她,她現(xiàn)在是宋家的假千金——宋云梨。
宋淼沒有看出鹿漾的異樣,端出一副施舍之態(tài),出口的話更是字字句句咄咄逼人。
“何況,以你冒牌千金的身份,連給時哥哥當(dāng)保姆的資格都沒有,簽了它,我就不追究你懷里這只畜生抓傷我的責(zé)任了。”
鹿漾沒吭聲,她半蹲在地上,身材纖瘦窈窕,眉眼低斂地看著懷里白貓,指腹在白貓上輕撫過
冷白的側(cè)臉輪廓精致明晰,乍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可細(xì)看另一半面容,卻有一道從眼角蔓延至鎖骨的傷痕,似是被烈火灼傷,一眼看去猙獰可怖,戾氣自她身上散發(fā)出來,更顯駭人了。
見她充耳不聞,把畜生的性命看得比自己女兒的話還重要,宋夫人沉了臉色。
“淼淼跟你說話,沒聽見嗎?果然不是親生的,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
“宋夫人想讓我說什么?追責(zé)她虐殺動物?還是告訴所有人,宋家有個心如蛇蝎的千金小姐?”
鹿漾抱著白貓站起身,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母女倆,唇角微勾,隱隱帶著譏諷。
纖腰長腿,身姿挺秀,站在兩人面前,壓迫感十足。
美則美矣,可惜毀了容。
宋淼氣焰弱了幾分,卻依舊囂張跋扈。
“一只沒人要的流浪貓,死了就死了,你要是把它當(dāng)個寶,那它抓傷了我,你賠得起醫(yī)藥費嗎,就你那對窮鄉(xiāng)僻壤里出來的父母,拿出一輩子積蓄都不夠賠的吧?”
鹿漾心下冷笑,不屑多費口舌。
原主宋云梨并非宋氏夫婦的親生孩子。
她是被宋老爺子帶回來的,那個和藹慈祥的老人待原主極好。
為了讓她最后能有個好歸宿,就從小給她和江城第一豪門的謝家繼承人謝硯時定了婚約。
宋老爺子才一離世,原主在這個家的處境就變得分外尷尬,和宋淼積久年深的矛盾一觸即發(fā)。
宋云梨這張臉,是十二歲那年被宋淼用硫酸毀的。
宋氏夫婦卻拿她年紀(jì)還小不懂事為借口,三言兩語揭過了親生女兒所犯的過錯。
鹿漾淡漠的眼底劃過一抹嘲諷,“不是要追究賠償嗎?你我之間這么多年的賬,不妨從頭一件件算起?!?p> “你說什么?”宋淼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對自己當(dāng)年犯下的錯全然不在意。
“淼淼,少說兩句,再怎么說,她也是你妹妹。”
宋長青坐在沙發(fā)上沉默至今,突然開了口,語氣透著無奈。
宋淼不悅嘟囔,“我又沒說錯,如果當(dāng)初不是爸媽收養(yǎng)了她,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貧困山區(qū),無人問津了?!?p> “宋淼!”宋長青突然厲喝一聲,打斷了宋淼的話。
其實收養(yǎng)宋云梨這件事,當(dāng)年并不是他的本意。
是宋老爺子對他說,這丫頭出身來歷不凡,將來宋家或許能靠她進駐京都,非要讓他收養(yǎng)宋云梨才行。
于是,他們就去辦了收養(yǎng)手續(xù)。
可誰能想到,到頭來卻查到宋云梨的親生父母都是鄉(xiāng)下的農(nóng)民,他被宋老爺子給騙了,白白做了冤大頭,養(yǎng)了十幾年的農(nóng)家女。
他們欺負(fù)宋云梨的事若是被傳出去,于他名聲大為不利。
現(xiàn)在宋家的生意日漸壯大,馬上就要躋身京都,不能出半點差池。
宋淼雖然蠻橫,但也不敢真的頂撞自己的父親,于是不耐煩地催促鹿漾。
“不想再自取其辱的話,就趕緊把這份解婚書簽了,給本小姐立馬滾出宋家!”
鹿漾抬眼,琉璃般通透的眸色淡淡地掃了一眼那份婚約協(xié)議,把視線緩緩移到了宋淼那張驕慢的臉上。
“這婚,是謝硯時要退的?”
宋淼還以為她舍不得,翻了個白眼,嗤笑,“你不會以為時哥哥真喜歡你吧?山雞也想變成鳳凰?呵,癡人說夢!”
“廢話真多!”
鹿漾撿起地上的協(xié)議書,大致掃了一遍,利索地簽下了宋云梨的名字。
落筆遒勁,筆鋒凌厲。
見此,宋長青也松了一口氣,“云梨,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出門不安全,你父母還沒到,等天亮了再走吧?!?p> 聞言,宋淼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就她?這副丑樣子,怎么會不安全,路邊的乞丐恐怕都會被她嚇出病來,爸,宋家養(yǎng)她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p> “淼淼,楚家人還沒來,她身上又沒有錢,怎么能讓你妹妹露宿街頭呢?”
“不必了?!?p> 鹿漾不想看他們一唱一和,抱著受傷的白貓大步離去,颯氣凜然的背影隱隱透出幾分瀟灑的不羈。
“爸,她就是一個農(nóng)家女,裝模作樣給誰看,真以為自己還有骨氣呢。”
身后宋家人的聲音逐漸遠(yuǎn)去,鹿漾眼底盡是冷漠。
從宋家離開,她只抱走了原主之前在路邊撿的小白貓。
銀湖別墅區(qū)外,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飛速駛來,精準(zhǔn)地停在鹿漾面前。
車門打開,一個戴著綠色墨鏡的年輕男人急匆匆迎了上去,“你受傷了?”
“不是我,”鹿漾正色糾正他,“是富婆?!?p> “富婆?”沈魚白懵了,視線打量了一圈。
最終,指著鹿漾懷里的小白貓,臉上的表情有幾分裂開的跡象。
“你說這小家伙叫富婆?”
“你有意見?”鹿漾挑眉,摸了摸小白貓的腦袋。
不等沈魚白有意見,轉(zhuǎn)身上了車。
鹿漾拿過放在副駕上的筆記本電腦,十指靈活飛快地敲打起來。
這段時間,原主一直在追查自己三歲那年與親生父母失散,被拐賣進荒嶺的線索。
奈何,始終查無痕跡。
沈魚白滿腹困惑,忍不住打擾,“怎么大晚上就出來了?不是說要等楚家人來接你嗎?”
“沒辦法,被掃地出門了?!?p> 鹿漾嗓音淡淡,察覺不到絲毫悲傷的情緒。
“先去我那兒?”車子啟動,沈魚白玩笑似的調(diào)侃了一句,“哥哥收留你一晚?!?p> “我有哥?!?p> 話音剛落,就有電話打了進來。
她按著鍵盤的指尖一頓。
這個號碼......是宋長青給她的。
說是她傳聞中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
鹿漾抿了抿唇。
滑動,接聽。
“二小姐,宋家的管家說你不在,沒讓我進去……”那邊傳來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問她,“我該去哪里接你???”
二小姐?
鹿漾顰了顰眉。
如果對方是她父親,那這樣稱呼會不會太奇怪了些?
鹿漾狐疑了一瞬,給了對方一個地址。
“嗯,我剛離開,你來......喵小宅寵物醫(yī)院吧?!?p> “好,好的,二小姐稍等,我馬上過來?!?p> *
女孩的聲音低緩綿軟,聽起來很乖很淡。
直到電話那邊傳來忙音,楚河繃著呼吸,下意識透過車鏡看向后座的男人。
“陸先生,我家二小姐說,她在寵物醫(yī)院。”
說話時,楚河有幾分忐忑地悄悄觀察男人的神情。
坐在后座的這位爺,是京都上流圈子里人人聞之色變的陸家掌權(quán)人。
而他只是楚家在江城南湖山莊的一個小小管家,讓他獨面這尊大佛,很難不慌。
說起來也巧。
就在今天,他家先生查到十五年前走失的二小姐被江城宋家收養(yǎng)。
陸家的這位太子爺近來也在江城這邊出差,便拜托他幫忙照拂一下二小姐。
楚家與陸家是世交,兩家?guī)资陙黻P(guān)系一直不錯。
不僅如此,在二小姐還未出生時,兩家父母就為他倆指腹為婚了。
聽到他的話,陸銜按了按眉心,輕輕應(yīng)了一聲,低淺的聲線里透著一抹倦懶,沒有什么情緒。
楚河頂著巨大的威壓,發(fā)動了車子。
二十分鐘后。
在寵物醫(yī)院給小白貓看好了傷,鹿漾走出來,就看到馬路對面停了一輛低調(diào)奢華的黑色轎車。
楚河站在車外翹首以盼,見到女孩的身影,急步走過去。
卻在看清鹿漾的第一眼,猛然愣住。
女孩身上穿著紅色帽衫搭了及膝的黑色半身裙,腰肢纖細(xì),身姿高挑。
露出的半張臉皮膚白得細(xì)膩如瓷,天生含笑的眉眼生得精致明艷,烏黑的睫毛卷翹濃密。
只一眼,便能瞧出夫人年輕時候的影子。
可左眼角到脖頸的那道深長灼痕,硬生生破壞了這份美感。
反而給這張乖俏的輪廓添了幾分無法忽視的戾色。
楚河有些不確定地問出了聲。
“是二小姐吧,我是楚家的管家楚河,特地奉了先生和夫人的命令來接二小姐。”
鹿漾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那輛頂配版的車身,很快收回視線。
“先生和夫人?”她禮貌頷首,不經(jīng)意問了一句。
宋長青得到的資料上顯示。
原主的親生父親姓楚,籍貫是一個叫不上名字的偏遠(yuǎn)鄉(xiāng)野,祖輩都是土生土長的農(nóng)民。
可眼前的一幕告訴她。
要么宋長青查到的信息有誤,要么就是楚河認(rèn)錯了人。
所以,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差錯?
見她疑惑,楚河恍然大悟,解釋道:“二小姐不記得也是應(yīng)該的,您三歲時,先生和夫人還在鄉(xiāng)下搞農(nóng)田試驗,是家里傭人帶大少爺和二小姐出門,不小心弄丟了二小姐。”
對于三歲以前的記憶,原主腦中并沒有多少。
但她很確定,原主是被某個神秘組織拐賣進了一個叫荒嶺的地方。
“先生和夫人目前不在江城,明天才能到,所以先派我來接二小姐回家,外面冷,您先上車。”
說著,楚河恭敬地拉開了后座車門。
畢竟不熟也不好多問,鹿漾點點頭,抱著小白貓上了車。
可一進來,她就感受到了一抹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車內(nèi)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