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夢若泡影

　　老板娘和那朋友也是一片驚茫，但在這驚茫之下，油生一種朦朧的敬意。他們在此地徘徊一番，覺得此前那一夜更是如夢境般遙遠。但又有一絲狐疑出現(xiàn)在他們心中，如果這些都是精怪的幻象，那那夜他們所見到的，也是曾經在此發(fā)生過的一幕嗎？

　　不，那夜的情境，甚至那房間床榻的余溫，他們都深深烙印在了記憶里，那不像是幻象出來的空洞，而是真真實實能觸摸到的現(xiàn)實。

　　她也在心底反復推演那一幕幕，最終落在了那個帶自己來到這里的小孩身上。

　　她仔細回想著小孩說的那些話語，細想之下，好像那些言語就是為他們準備的。而那一天自從他們來到這個鎮(zhèn)上，好像小孩出現(xiàn)、夜晚的住宿、第二天的帶路、小孩消失、留宿院落……一連串都是為他們準備好的，越想越細思恐密。

　　老板娘盯著她認真的模樣，雖已然萌生了想要回去的退意，但也不好打斷。

　　她此時已然聯(lián)想到了那個夢境，當下便問了問同伴二人，那天留宿院子的晚上你們可夢到什么？

　　那二人均搖了搖頭，只有她一臉苦笑，難道只有自己能感知到那晚出現(xiàn)的畫面嗎？

　　那些畫面明顯是一個人一生的記憶，從少時拜師到小有所成再到人生失意最終返璞歸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看似傳承、卻斷絕了傳承。那些雕欄玉砌般的雕花蠟燭不知是否還在，但最終的、是最后那一截蠟燭，以最本真的樣貌留了下來。

　　是了，所有的人、事都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消失，而那傳承之物，凝聚了匠人不屈的心神和意念，總是會留下來的，為了留一絲念想和意志傳給后人，必然是實體存在。

　　如果那一截蠟燭還在，那說明她的夢境是真實的，如果這一切是真實的，那么那個老人，也曾真正在這里生活，而他們所感觸到的一切，也是真實的嗎？這種真實好像揉碎了時空，讓他們開始懷疑當下的空間，是否還是在夢境中。

　　她突然想起了奶奶給她做的衣物，那些衣物只能說是深深的思念，只是人與人之間聯(lián)系的延續(xù)，但應該遠遠還達不到傳承的意念。家族的傳承之物，隨著中間幾經戰(zhàn)亂、傳承斷代，最近一代也不過四百年。因為和家族的關聯(lián)也僅有奶奶，奶奶的身份更是微乎其微，所以她便是自小也沒有見過。

　　在他們諸多猜測之時，天色見晚，但她突然心下有一個決定，想碰碰運氣，再在村口等一下那個小孩出現(xiàn)。

　　她一提出這個想法，也被老板娘采納，老板娘道，那小孩帶我們去了那里，然后就跑了，中間的聯(lián)系恐怕沒這么簡單，肯定會再出現(xiàn)的。

　　于是他們回到了那個村口，在廣場附近采買東西四處徘徊。

　　快到晚飯時分，那個戴著草帽的小孩果然又出現(xiàn)了，但似乎好像不認得他們，把持著一根竹棍站在大石塊上，問他們，你們是來尋仙人的嗎？

　　他們愣了愣，她馬上順著回答道，小朋友，你能帶我們去嗎？

　　小孩顯得很得意，又有傻子來找仙人了，你們是修仙小說看多了吧。

　　他們面面相覷，和那天晚上的對話幾乎一個字也不落。那小孩子故作神秘地湊近了他們，小聲說，這里啊，仙人沒幾個，怪人倒是不少，他們住在深山里，也許你走個三四天才能看到一家哩。

　　老板娘此時沒個耐心，直接問道，那你帶我們去可好？

　　小孩點點頭，那明早吃完早飯來這，約莫八點，我?guī)銈內?，記得買廣場門口那家的糖葫蘆和糖畫。

　　老板娘那朋友明顯想探出更多信息，忙問，小朋友，你家住哪，我們送你回去？

　　那小孩忙一臉搖頭，說完就揣著棍子往回跑了，他們一路小心地跟著，但跟到進山的岔路口，就不見了那小孩的蹤影，好像活生生在他們眼前消失了。

　　第二天，那小孩接過糖葫蘆和糖畫，明顯給他們帶了另一條路，這條路上他照樣介紹著各種植物，說著山里怪人們拒不見客的故事。

　　到了一間屋舍前，那小孩又消失了。這一次好在老板娘二人在路上觀察植物的時候，悄悄做了些記號。如果再碰上上次鬼打墻的情況，也好有辦法回去。

　　而這間屋舍，雖然關著門，但從那不足一人高的柵欄望進去，見里面種滿了桃花樹，忽然有一陣風吹來，那花瓣帶著清香，撲到他們臉上。

　　此時，門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