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王沖在府上擺了一場家宴,參與的總共就只有四個人,除了王沖、甘寧、呂綺玲之外,剩下的一人則是作為‘客人’出席的太史慈。
一開始,王沖還想拉諸葛瑾一起參加的,可當后者朝自己拋來一個幽怨的眼神,王沖立刻干笑著敗下陣來。
原來在諸葛瑾抵達巢縣之后,王沖又習慣性的當起了甩手掌柜,把清點鄭家物資的任務交給了諸葛瑾。
諸葛瑾做事向來兢兢業(yè)業(yè),錦帆明日便要在巢縣開倉放糧,這件事若是沒處理好,諸葛瑾恐怕連覺都睡不著,哪還有心情吃得下飯?
家宴上,王沖率先將呂綺玲介紹給了甘寧與太史慈:“兄長,子義,這位是我的結拜義妹呂綺玲,乃溫侯家獨女,兩位可切莫因玲兒乃一介女流便心生輕視,須知虎父無犬女,玲兒一身武藝可是盡得溫侯真?zhèn)鳎隍T兵一道更是頗為精通,我已決定明日便讓玲兒入騎兵營擔任副將,輔佐王雙一起訓練騎兵?!?p> 說到這里,王沖朝呂綺玲使了個眼色:“玲兒,還不趕緊見過你家大兄與子義將軍?”
呂綺玲會意,舉起酒杯對甘寧與太史慈道:“小妹呂綺玲,見過大兄,見過子義將軍!”
呂綺玲豪爽大方,絲毫不矯揉造作的表現(xiàn)令甘寧大為欣賞,笑了笑道:“小妹無需多禮,快快請坐,從今往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甘寧說到‘一家人’的時候,還意味深長的對王沖擠眉弄眼了一番,令后者輕咳一聲,險些對這個不正經的家伙破口大罵。
相比于心情愉悅的甘寧,太史慈卻似乎有些悶悶不樂,只是舉起酒杯對呂綺玲示意了一下,之后便沒了下文。
王沖多少有些理解太史慈為什么會心不在焉,倒也沒有介意,只是擺手示意呂綺玲坐下,問太史慈道:“不知經過這段時日的調養(yǎng),子義將軍的傷勢可否還有大礙?”
“他的身子早已痊愈,這些天來可沒少纏著我切磋武藝!”不等太史慈回答,甘寧便先行在一旁插嘴說道。
王沖一聽立刻來了興趣,要知道這兩位皆是當世的頂尖武將,比斗起來定然精彩無比:“哦?結果如何?”
甘寧掃了太史慈一眼,撇撇嘴,滿不在乎的說道:“傳聞在江東軍中,也就這個家伙能與孫策斗個旗鼓相當,其實水平也就那樣,不僅步戰(zhàn)贏不了我,騎戰(zhàn)更不行,相比之下,他也就射術能略勝我一籌!”
“放你奶奶的狗屁!”太史慈一聽頓時大為光火,一拍桌案,指著甘寧鼻子大罵道,“|我步戰(zhàn)贏不了你,難道你就能贏得了我嗎?至于騎戰(zhàn),要不是你占著馬匹的便宜,你自己摸著良心說,你能是我的對手嗎?”
王沖聞言恍然大悟,甘寧這話說的確實太有歧義,也難怪太史慈會如此窩火。
兩人步戰(zhàn)的結果應該是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了誰,甘寧卻偏要說成太史慈贏不了他,別人乍聽之下,恐怕誰都會以為太史慈不如甘寧;至于馬戰(zhàn),甘寧的坐騎應該是那匹與白云馬同為大宛良駒的青雉,而太史慈的坐騎只是普通的戰(zhàn)馬,所以太史慈才會在馬上落入下風,其實按正是水平,太史慈的騎戰(zhàn)能力應該是勝過甘寧的。
甘寧絲毫不理惱怒的太史慈,兀自喝了杯酒,聳聳肩道:“嘖,借口真多!”
“嘿,我就沒見過你這么無賴的人!”太史慈被甘寧刺激的急了眼,霍然從位置上站起,挑釁道,“來來來,有種咱倆再來比過,看看到底是誰不如誰!”
“你急什么?”甘寧瞪了太史慈一眼,“待酒足飯飽之后,我自當奉陪到底!”
太史慈哪里等得及?反對道:“吃什么吃?比完再回來吃也不遲!”
甘寧指著太史慈對王沖與呂綺玲道:“瞧瞧這家伙,哪里有半點當俘虜?shù)挠X悟?”
王沖不由的有些想笑,這兩人的性格本應該都屬于那種比較沉穩(wěn)的類型,沒想到此刻爭吵起來,與兩個天真的孩童又有什么區(qū)別?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兩人的武藝其實旗鼓相當,但甘寧跟太史慈俱都認為自己強于對方,所以從第一次切磋開始,兩人便一直這般吵吵鬧鬧的爭個沒完。
王沖頓了頓,勸太史慈道:“子義將軍,我家兄長說的沒錯,若想切磋武藝,什么時候都行,不過在此之前,咱們還是先填飽肚子吧,不然哪來的力氣?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見王沖出面相勸,太史慈哼哼兩聲,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了位置上,畢竟對于王沖,太史慈的觀感還是很不錯的。
“兄長,現(xiàn)在濡須口的情況如何?”見太史慈情緒穩(wěn)定不少,王沖適時轉開了話題。
“很好,防御措施已基本完善,如今尚有子岡領三千士卒駐守,除非江東率大軍來攻,否則問題不大?!备蕦幷f到這里,又輕輕瞥了一眼太史慈,“不過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江東倒是又來過一位使者!”
“哦?”王沖眉頭一挑,笑問道,“可是為了子義將軍而來?”
甘寧點點頭:“他們開出的條件倒是頗為豐厚,不過被我給回絕了?!?p> “兄長的回絕理由是什么?”
甘寧哈哈一笑:“我說人家太史慈在我們錦帆吃得好,睡得好,早就決定留下不走了,讓他們趕緊死了這條心,于是那個笨蛋立即憋紅著臉滾回了江東!”
砰!
太史慈一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酒水灑了一地,那對死死盯著甘寧的冰冷眸子,幾乎能將人活活凍死:“甘興霸,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這件事,太史慈一直被甘寧蒙在鼓里,甚至都不知道江東曾經派來過使者,而甘寧對江東使者的回答若真如他此刻所言,那便是在赤果果的詆毀自己的忠義。
“過分?”甘寧冷笑一聲道,“諸侯之間爾虞我詐乃是常態(tài),到底是我過分還是你太天真?你得知道,這段時間我錦帆之所以對你禮待有加,只因為你是太史慈,而不是江東的折沖中郎將,如果是后者,你以為你還能活生生的站在這里嗎?”
“哼!”太史慈眼中猛的射出一團精光,一挺胸,冷冷的看著甘寧,毅然道:“慈但求一死!”
太史慈的強硬讓場面瞬間僵硬了下來,甘寧的眼中亦是涌出濃濃的殺機。
雖然說甘寧的確很欣賞太史慈,但前提是對方不是自己的敵人,否則的話,再欣賞甘寧也絕對不會留情。
王沖揉了揉太陽穴,沒想到事情會突然鬧到這種地步,不過王沖心里早已將太史慈當成錦帆未來的大將,自然不可能就這么讓他死了。
“子義,我只問你一句,你認為我兄長告訴使者的那番話,在傳進孫策耳朵之后,他當下的第一個反應會是什么?”
“這……”
“如果他懷疑你真的投靠了我們錦帆,那么這般不信任自己的主公,又如何值得你效忠?反之,如果他相信你依然對江東忠心耿耿,那么你現(xiàn)在,又有什么好激動的?”
“……”太史慈聞言楞了好一會,隨即深吸一口氣,淡淡的掃了一眼甘寧,什么話也沒說,就這么神色頹然的轉身而去。
這個時候,不是太史慈不想再爭辯些什么,而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在錦帆表面看似很自由,其實他每次走動,周圍都會有許多錦帆士卒在暗中監(jiān)視,說到底,他僅僅是個俘虜,根本沒有任何人權可言。
在他與甘寧之間,王沖會選擇偏向誰?太史慈用腳趾頭想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