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河神娶親
歌謠停止了吟唱，而它殘留的音浪攻擊也被BOSS揮舞權杖擊碎。
雕像人魚面色有一瞬間扭曲，好像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許知阮就那么安靜地望向他，語調平和，“南希，你忘記我了嗎？”
她勾唇淺笑，像一朵純白薔薇花，“我很喜歡和南希在一起的時光，我想和南希返回過去?！?p> “怎么就忘了我呢……”許知阮輕聲嘆氣，低喃道。
人魚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悲鳴，瞳孔中的顏色在深藍與烏黑之間來回切換，最后定格在兩色瞳孔。
“初初？”雌雄莫辨的語氣含著迷惑，更多的是遲疑。
“嗯，是我呀。”女孩笑得很開心，一如初見，溫暖似太陽。
“呃，”人魚眸色一瞬間都變?yōu)樯钏{，海藻般長發(fā)化為藍黑色，魚尾開始轉向雙腿。
不過片刻，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少女出現在許知阮面前，她笑得明媚又真誠。
“初初，很高興，你還活著?！?p> “是南希讓我活著的?！痹S知阮溫軟出聲，語氣不變，“我現在是應該叫你南希，還是河神？”
南希眸中染上贊嘆，“初初很聰明。”
“還是叫我南希吧?！鄙倥裆劣舻孟衲?。
“嗯?！痹S知阮乖巧點頭，仔細打量著少女，“這里是哪里？”
“六百年后的人間?！?p> “這樣啊，”許知阮容色不變，溫和開口，“葉舟呢，南希和他在一起了嗎？”
少女臉上浮現詭異的笑容，語氣幽幽，“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p> “讓我猜猜，”許知阮從容走向南希，附在她耳邊溫柔呢喃，“葉舟在南希身體里，是嗎？”
少女瞳孔劇震，握緊了拳頭，“別開玩笑了，初初?！?p> “沒有開玩笑哦?！?p> 許知阮溫柔撫上少女眼眸，語調情深意切，似情人間的調笑。
“南希有一雙很美麗的，深藍色眼眸。”
她望向遠處濃稠到極致的藍，那是陽光也照不進的地方。深藍之下，便是極致的黑。
“像大海一樣?！痹S知阮后退回BOSS身旁，莞爾一笑，“我很喜歡南希的眼睛?！?p> 許知阮狀似苦惱地卷起了發(fā)絲，“可是南希眼睛從來不會為我變成深藍色，除了葉舟?！?p> 她定定直視少女，眸子是理智到極致的薄情，“六百年后的人間，沒有阿婆，沒有官兵，沒有村民?！?p> 盯著南希顫抖起來的手，許知阮停頓片刻，轉而呢喃，“也沒有初初，但有葉舟?！?p> “南希會丟下初初?！?p> “但南希永遠不會丟下葉舟?！?p> “別說了。”少女冷聲打斷許知阮的言語，眼角隱隱泛紅。
“為什么呢？”許知阮好像沒聽到似的緩緩開口，“告訴我吧，南希?！?p> “我死了阿，南希?！?p> 少女不可置信地后退兩步，眸光驚疑不定，“不可能，你明明好好地站在我面前……”
許知阮深藏起眸中惡意，神色清白無辜極了，“六百年前的初初，跳河死了阿。”
“六百年后的初初，想要一個真相?！?p> 女孩笑顏如花，干凈明朗。
“你愿意，告訴她嗎？”
南?；秀钡囟鬃谂_階上，眸色時而掙扎，時而困惑。
許知阮也不再說話，只是鴉羽般長睫輕眨，斂下眸中幽深神色，緊緊牽著BOSS的手坐在南希對面石階上。
她在給南希時間冷靜。
她知道，少女會告訴她的。
畢竟，許知阮唇角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她可是通過了檢驗愿意為她而死的好朋友吶。
曾經死去的好朋友重新回到自己身邊，不但沒有指責自己這個害死她的殺人兇手。
反而笑得一如往昔純凈，訴說思念，追念過往。
唯一的心愿，只是想知道真相。
你舍得不告訴她嗎？
半刻鐘后，少女聲音在差不多坍塌盡毀的宮殿響起，平靜又深冷。
“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沒事的，我從未怪過南希。”
女孩笑得清澈坦蕩，真誠極了。少女眼淚突然就流下來。
“初初你知道嗎？沒有河神?！?p> 她語氣哽咽得不像話，歷經歲月的磨礪，愈更加滄桑。
“我從出生起，便聽神婆傳唱著河神的教誨。”
“可是哪有什么河神啊，只是怪力亂神罷了。”
南希轉頭望向許知阮，深藍色眼眸越發(fā)晦澀。
“三歲那年，神婆把咒術下降到我身上，我成為她控制河水的祭品?！?p> “只要河神不停發(fā)怒，河水便越發(fā)泛濫。神婆與知府狼狽為奸，村子里就出現了一個又一個新嫁娘。”
“突然有一天，神婆說我沒用了，她需要新的祭品?！?p> “我很害怕，沒用了的祭品會被怎么處理呢？”
她笑得怨恨又失意，“當然是殺了，總不能讓我拆穿她的謊言吧?！?p> “于是那一天晚上，我擁有了一把殺死她的戟?！蹦舷Ｄ抗饣氐绞种虚L戟上，滿是眷戀。
“真可笑，明明有能力編造一個祖輩相傳的謊言，卻在睡夢中死于我這個后人之手。”
“我把她變成了行尸走肉，讓她聽從我的號令而行?！?p> “大家不是想要河神嗎？那我來當好了。”
“河水的泛濫逼得遠處的村子開始和我們聯合起來，那段時間，村子里多了很多年輕人。”
南希話音懷念，那是一段對她來說很美好的時光。
“就這樣，我認識了葉舟?！?p> 她的話語甜蜜而幸福，“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他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他否定了河神的存在?！?p> “我笑他不諳世事，蓄意接近?！?p> “相處過程中，卻發(fā)現他的確是個極好的人?！?p> “所以你動心了？”許知阮緩緩補充，“有很多女孩喜歡他吧。”
南希手指輕敲著石階，神色漠然又無情，“為什么我不能動心呢?！?p> “神婆殺死我的父母，給三歲的我下咒術，你知道那十幾年我過得多生不如死嗎？”
“葉舟會教我詩書，為我泡茶，給我講外面的事情，傾聽我的想法?！?p> 她手指撥弄著游魚，幽幽嘆息，“你說過葉舟不配?！?p> 南希笑得悲傷又殘忍，“我也覺得他不配?？墒浅醭?，我得到最好的東西，也就一個葉舟。”
“他總是想救那些新嫁娘，總是有姑娘想嫁給他躲避河神的婚事?！?p> 她側臥躺下，長發(fā)隨海水流動，“我當然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p> “于是我攛掇他和其他書生們去科舉，他們聽了我的話，很長時間都沒有回來?！?p> 南希捂著心口，似乎還殘留著那時的疼痛，“明明是我讓他離開的，可是最后難過的還是我?！?p> “我很難過，過后就是極致的憤怒。我不可控制地怨恨她們，她們有貼心的父母，有中意的郎君?！?p> “而我似人非人，雖非我本意，卻背負無數條人命。既無父母疼寵，有意中人卻怕他厭棄?！?p> 南希搖擺著又化為魚尾的雙腿，語氣越發(fā)低沉，“要不就這樣吧，當不了好人，便當個極致的壞人?！?p> 于是在他離開的日子里，她把村里所有姑娘都送走了，這樣，等他回來就只能看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