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戀的奔現

　　在來到玉萍家之前，李大革是自己來到趙大娘家里的。他用攢了三個月的工資，去沈陽出差的時候，新買了件毛呢外套。他聽一個車間的孟永斌說，趙大娘說媒是最有一套的。她深深了解這小縣城里各家各戶青年小男女的心思。

　　他喜歡玉萍很久了，久到長于他的青蔥歲月，長于他生命中有母親陪伴的時間。

　　李大革拎著水果罐頭和大衣來到了這位寡居半世的大娘家中。趙大娘認識這個不算太年輕的小伙子。工作認真上進，個頭高，身材勻稱，話不多。家里沒啥負擔，又有樓房。只因為他那久未出閣的老姐姐和性情怪異的老爹爹，也是讓遠近的媒人望而卻步。今兒太主動來了，趙大娘，心想到，這活別人干不好，可難不倒我呀，讓我尋思尋思給這小伙子好好安排下。

　　“你來就來唄，還給大娘帶啥東西啊”。趙大娘一邊說著一邊接過李大革手中的東西，看著這時興的外套，心里的笑容馬上爬上了她那丹鳳眼的眼角。

　　“不用你說，咱們街里街坊住了這些年了，大娘知道你不容易，你媽走得早，那幾年你爸過得苦，他有時候說話歪，你別往心里去，咱們鄰居都知道大革你是個好孩子。”

　　“誒，大娘，我會好好孝順我爸的。”

　　“好好好，真是個好孩子啊。大娘從你小時候就知道你是個好娃娃。大娘肯定盡心給您找個好姑娘，來年你們生個大胖娃娃，你的日子就有奔頭了。跟大娘說說，你喜歡啥樣的姑娘?！?p>　　“大娘，我想讓您給我介紹玉萍。”

　　“玉萍，哪個玉萍？”趙大娘心里有一絲驚訝。心想，那家姑娘心氣可是高著嘞，不是你這土小子能夠得上的啊。

　　“就是我家馬路對面胡同最里面那戶老孫家的小女兒呢。咱么這片也沒有別的叫玉萍的了吧。”

　　趙大娘知道，李大革是三個巴掌打不出一句話的主，這樣的主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一旦他說出個啥，那就不是能輕易轉變的了。趙大娘心里嘆口氣，想著李大革是會有苦頭吃的了。她沒多說啥，多年寡居說媒的最清楚不過，每個人在情緣中要吃的苦，要享的福，都是定數，不會因為旁人的勸阻和指引，而少一分一毫。她覺得，做說媒這個行當，最重要的就是要少介入他人的因果，她的處事原則像極了經過專業(yè)培訓的咨詢顧問，只給她的客戶列舉最客觀的事實，幫助客戶梳理他們的喜好，至于出力多寡，全看客戶出的錢財。她說，這樣，她就能逃離經她撮合認識的男女的因果了。至此，無論他們是劫是緣，她都不積一絲功德，也不損一分福報。

　　這毛呢外套實在是讓她喜歡，穿出去也是極有面子的，是這小縣城里買不到的尖貨。趙大娘宛如接了大單的職業(yè)女性一樣，渾身斗志都被激發(fā)出來了。想著一定幫李大革撮合成這一單。

　　“行，包在大娘身上，玉萍他爸沒走之前，和我娘家弟弟是一個單位的，我能跟他們家人說上話，她家玉萍，今年有二十五了？”

　　“二十四，比我小三歲?！?p>　　“呦呦呦，你小子這是有備而來啊，眼光真刁啊，那家姑娘真是從小漂亮到大啊，那黑溜溜的大眼睛，長得跟那電視里出來的人似的，隨玉萍她爸?！?p>　　趙大娘接著說道:“只一樣，你得聽大娘的，你得當做不認識這姑娘，當做是我給玉萍介紹的你，那樣才容易成呢，可千萬記著這點呢。”

　　李大革有點不明就理地應承著，天色漸晚，趙大娘要留他吃完飯，他識趣地告辭。

　　趙大娘在這一帶是最成功的媒人，不僅是因為她深諳因果之道，和她半世生活累織地密密麻麻的人際網絡，更重要的是，她簡直對心里學無師自通，玉萍是個美麗驕傲又敏感至極的姑娘，想追她的年輕小伙子在廠里是不少的，她沒有答應過誰。要想博得芳心，只能是反其道而行之。雖說如此，趙大娘也沒有完全把握，她心里也為李大革捏了一把汗。

　　于是，在一個大雪皚皚的早晨，李大革帶著裝好膠卷的傻瓜相機，出現在了玉萍家的門口，他長達十年的暗戀終于往前賣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