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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翼古札

第32回 故人故事仍依稀

錦翼古札 九幽牧心 2593 2024-04-01 20:36:13

  玄天第13紀(圣心紀),第98年,十一月初八,陰。

  我叫楚環(huán)秀。這一世,直至我死前,還有一個聞名江湖令無數(shù)人聞之膽喪的名號——九幽閻羅谷“千面魔女毒琵琶”。

  我至今都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杜圣心時的情景。那年我15歲時,剛出師,自苗疆來中原采集奇毒蛇蟲花草,在松燕峽谷底,誤闖進一座新建的花苑。

  我被那里各種奇異的花草驚呆了,忘乎所以地在花田蹦跳嬉戲,許久才發(fā)覺,遠處的細足雨花燈鼎邊,站著的那個一臉落寞的男人。

  他雪白的袍衫映在腳下晶石鋪就的卵石道上,漾成了柔柔的一片,可他的眼底,卻冰封著化不開的憂傷和疲憊。

  我第一次對著一個陌生的男子那樣癡癡地笑,可他卻對我說,這個地方,不是外人能進來的。

  我突然非怕害怕,害怕他趕我走。于是,我向他砸出了身上所有的毒針-----

  如果時光能倒回到那一刻,我依舊會那樣做。

  我從來也不曾后悔,遇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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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圣心一揚手,將紫鸞劍丟還給采歌雅,徑向前方邁出。

  “毒琵琶,別來還好嗎?”杜圣心沉聲輕嘆,聲帶眷憐。

  紅衣女子裙衫微瑟,喃喃得半晌,方才提聲:“不,我不是毒琵琶-----”她長吸了一口氣,緩緩轉(zhuǎn)過身,艱難地抬起頭。

  杜圣心狹長的鳳眼慢慢地撐圓,滿臉皆是懼疑不信之色。

  毒琵琶,的確是她!卻已不再是那個風(fēng)姿綽約嫵媚慵容的半老徐娘——站在杜圣心面前的,是個稚氣初脫的垂髫少女——頂多十四五歲,一個十四五歲時的毒琵琶!

  “楚環(huán)秀”——杜圣心猛得記起一個名字。記起了那個在百花苑沾滿露珠和金色籽粉的丹鈴草圃歡叫縱躍,清脆爛漫的笑聲幾乎要震裂了天去;一見到他,便驚恐地將一大把閃著冰藍寒光的血行針砸向他;纏著他非要留在閻羅谷甘愿為奴為卑的小女孩楚環(huán)秀。

  那年,楚環(huán)秀十五歲,她跪在令主面前請求為她賜名。

  杜圣心欣賞她絕妙的易容之術(shù)和運毒行針之法,更難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技藝,于是,“千面魔女毒琵琶”便那樣誕生了。

  涼秋蕭索,涯底濤聲依稀,山風(fēng)侵血凜?!?p>  杜圣心怔怔立著,仿佛已被眼前之景震懾。離開人世方才一日,便遇到了無數(shù)不可思議之事,此刻,眼前所有,似真尚幻直如夢間。驚異和恐懼的神經(jīng)早已變得麻木。

  采歌雅斜睨著他,不屑地冷笑。她本想轉(zhuǎn)過身去,又心有不甘,氣乎乎瞪著早將頭垂到胸下的毒琵琶,眼神中滿是酸澀妒意。

  “你----”杜圣心用力眨眼,將眼前空朦洗去。向前跨出一步,茫然間想說些什么。

  “您別過來!”毒琵琶驚恐地喝阻他,向后退開了兩步:“您不能靠近我。----我----我不配?!?p>  她強笑著扭了扭頭,眉心苦痛地抽動,卻仍盡力抬起頭讓自己笑得如往日般嬌柔。

  杜圣心從不曾見她有如此表情,應(yīng)聲僵住,臉上驚惑更濃。

  這個用愛默默守護了他十七年,熟悉得讓他忽視著她的存在的女子,此刻竟感覺如此地陌生。

  “毒琵琶,你怎么了?怎么說這樣的話?”杜圣心試圖捕捉她惘亂的目光。

  “我---”毒琵琶驚恐閃躲,仿佛正在忍受著千百人鄙視的目光,笑容也變得扭曲。

  “哼,她是沒臉見你!”這時,在一旁飽受妒火煎熬的采歌雅冷笑著走上前來,朝杜圣心挺起她修長粉嫩的脖子:

  “杜圣心,你別可憐她!---你若是知道她對你做了些什么,就不會顧念著她對你的那些微末恩情!”

  毒琵琶驚愴中抬頭,雙瞳充血,絕望地企求著面前這位高傲的“公主”。

  杜圣心不由自主皺了皺眉。

  采歌雅望著他眼中越來越濃的驚疑,心頭竊喜,斜轉(zhuǎn)身冷瞟了毒琵琶一眼,又將目光自一邊木然的龍嘯天身光掃過,悠悠然道:

  “杜圣心,你可知道,是誰害死了你最心愛的小師妹岳雪梅啊?”

  杜圣心面上表情未改,眉角卻微一抽震。

  這件事,是釘在他心頭永遠的痛,每每被觸及,便是錐心挫骨!他一動不動地堅忍著,許久,才緩緩轉(zhuǎn)頭望向采歌雅惡魔似的笑容————世上最絕美的,惡魔似的笑容!

  采歌雅的目光慢慢轉(zhuǎn)到毒琵琶身上,充滿著興災(zāi)樂禍的敵意。

  “不是!不可以------你不可以說!”毒琵琶驚懼地搖頭,一步步向后退。她轉(zhuǎn)身欲逃,被采歌雅一個健步追上,捉住了手腕強拖回來,小雞雛般丟在杜圣心面前:

  “你逃?逃就可以了嗎?別以為你服侍了他十七年就足夠贖罪!說給他聽聽,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讓他們又白白地廢了一世,說呀!”采歌雅“興奮”地咆哮著。此時的毒琵琶,已變成了一只犯錯的小貓,任由主人打罵訓(xùn)教。她將臉藏在寬寬的紅袖下,癱坐在地上啞啞地挫泣。

  采歌雅望著杜圣心,得意地謾聲道:“杜圣心,你聽好了!真正害死你小師妹的,不是你,也不是陸文軒,而應(yīng)該就是她————就是這個小妖孽!”

  她冰冷的纖指狠勁地戳著毒琵琶,恨不得一用力,就將她像一顆螞蟻般摁進泥里。

  “不是的!往生冊上原本不是這樣寫的!”毒琵琶終于奮起爭辯,大聲哭喊道。

  “往生冊?”采歌雅陰冷的目光逼視著她,仿佛聽到了最令人發(fā)悚而荒誕的笑話:“你還敢提往生冊?你難道不知道,往生冊只要改一個字,他們一生的命運就有可能被完全改變嗎?”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能留在他身邊服侍他,沒想過要害死岳雪梅,沒想過要害他們!你胡說,你胡說??!”毒琵琶嘶聲哭喊起來,神情極是激動。

  杜圣心驚惑的目光一陣呆滯。他的思維開始混亂,他聽不懂她們究竟在說什么,他只隱約意識到,這兩個女子的爭吵中,必定掩藏著他和雪梅一生宿命的苦痛根源!——就算聽不懂,他也只有使盡全力去記住她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我胡說?你去閻羅谷之前他是個怎樣的人你不清楚?是誰慣得他那么張揚跋扈無法無天的?‘閻羅令’的勢力范圍是誰慫恿他培植擴張的?送到陸家的第100張搜花令是誰慫恿他寫的?若不是你的妖言蠱惑,他會不惜與天下人為敵,在十里坡信口胡說玷污岳雪梅的名節(jié),害得她進退兩難,羞憤自盡?”

  采歌雅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想必是她心底積郁已久的怨憤,雙目血紅,嗓音也開始變得嘶?。?p>  “你知不知道,血玲瓏丟失后,三界有多少人興災(zāi)樂禍眼看著他們元神重創(chuàng)三魂不聚?玄天圣尊為了替他們安排下這一世,冒了多大的過犯,就連十殿閻羅都牽連在內(nèi)!他這一世,本不在天界監(jiān)察之中,原本可以瞞天過海和雪凰女完成婚禮,修復(fù)受損的元神,現(xiàn)如今,就是因為你買通往生陰司偷偷轉(zhuǎn)世到他身邊,讓大家的心血又全部白廢!------”

  “夠了!求你不要再說,不要再說了!”毒琵琶終于崩潰,緊緊捂住雙耳,瘋狂地甩頭。

  山林的野風(fēng)更趨勁烈。

  卷起方才被劍光削落的草屑,滴溜溜旋得漫天飛舞。

  杜圣心的思緒已完全被一種無助的惶惑漲滿。

  胸口郁郁難舒,一陣陣心悸悶痛,從未有過的疲憊煩惡夾帶著濃烈的血腥味直沖上來,他撰緊了右拳,指甲都直嵌進掌心,僵直了喉結(jié)上下疾滑,終于用力咳出了聲來。

  嘴里有一絲微腥的甜,一呼一吸之間,卻只嘗出了心頭滿滿的苦澀。

九幽牧心

【小劇場】   九幽:你一定要求助紫鸞公主嗎?朋友們都替你不值,覺得紫鸞公主不配當(dāng)你主人呢。   水昀芯:可能你們會覺得毒琵琶比紫鸞公主更厲害些,給她當(dāng)奴婢太委屈了?   九幽:難道不是嗎?杜圣心手底下的人怎么可以這么掉份兒?   水昀芯:可那是毒琵琶啊,我死之后,魂魄不得不回歸仙禽界,而且還是在案的要犯,紫鸞公主是唯一愿意救我?guī)臀业娜?,給她當(dāng)奴婢至少可以免去處罰,也只有借助她才有再見到令主的機會,所以我只能去求她幫忙。   九幽:你利用她,她也是在利用你啊,沒有你提供的信息,怎么可能引誘他進嫵煙樓,讓她那么羞辱杜圣心!想想都氣。   水昀芯:就算令主不進嫵煙樓,紫鸞公主也有找到他的機會,說不定到時候就不只是羞辱一下的事了。她是公主,高高在上慣了,她希望怎么玩就只能陪她玩了。好在,令主聽到“琵琶雅筑”的名字就心里有譜,能接得住招。   九幽:(嘆氣)唉……難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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