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命題
“你可以走了,我跟明宛有幾句話要說。”稅雪臺一揚(yáng)下巴。
驀然被點(diǎn)名的明宛受寵若驚,她不安地看向燕恒燦。
燕恒燦想著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母親一個(gè)月后退婚,她沒有理由拿明宛怎樣,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明宛只好獨(dú)自面對,緊張不安地攥著自己的衣角。
“你想嫁給恒燦?”
明宛一驚,不知所措地抬頭,又被稅雪臺的威儀嚇到。
“說不出來?那我換個(gè)問法。你和恒燦怎么認(rèn)識的?明悠如此輕視他,他為什么要為了保住明家,勉強(qiáng)跟你訂婚,然后再拖延時(shí)間企圖息事寧人?”
稅雪臺牢牢盯著明宛的臉,似乎想通過話語毀滅她這副無瑕的面具。
“退婚一事,或早或晚都會對你們明家造成毀滅性的打擊。說句不好聽的,這段時(shí)間里,你就算被我兒子玩了也是白玩?!彼托Φ?。
明宛哪里受得住這種狼虎之詞,整張臉都漲紅了。
也沒注意到稅雪臺將她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眼角余光都是興味。
她不知道為什么燕媽媽突然要對她說這些,是什么讓她誤會了燕恒燦對自己有什么?
“您誤會了,燕恒燦本來想訂的人是我姐?!彼荒芨砂桶偷亟忉尅?p> 稅雪臺不置可否地挑眉,換了邊翹腳姿勢。
“是什么讓你認(rèn)為,燕家會跟你們明家一樣,需要靠一場訂婚宴來維持體面?”
“明家自然需要燕家,可燕家需要明家嗎?”
答案毋庸置疑是否定的。
明宛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燕媽媽還是低估了她的兒子。
某種意義上燕媽媽說得沒有錯,燕恒燦確實(shí)不是為了保住燕家顏面。
甚至比燕媽媽想的還要浪漫。
這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清譽(yù),在燕恒燦眼中只是他和明悠play中的一環(huán)罷了。
只不過他的浪漫和愛恨,向來建立在踐踏他人的自尊之上。
霸道總裁嘛,有口皆碑。
見明宛嘴硬,稅雪臺的眼神淡淡掠過她:“你猜我為什么會答應(yīng)你爸?”
“為什么?”她順口一問。
“他不是最喜歡趨炎附勢嗎?先借他這個(gè)名頭,讓子彈飛一會兒,等他摔下神壇的時(shí)候,痛苦自然翻倍。”
稅雪臺唇邊惡趣味的笑意不加掩飾,明宛猛然醒悟:這才是她答應(yīng)自己父親換人訂婚的真正緣由。
“不是燕家丟不起這個(gè)人,只是對于明家,先揚(yáng)后挫更好玩罷了?!?p> 她甚至自動腦補(bǔ)了燕恒燦的聲音,秒懂了稅雪臺的意思。
稅雪臺和燕恒燦性格近似,都是愛憎分明的類型,因而明宛面對她的時(shí)候,就像看待燕恒燦一樣自然。
——不管她說什么,她都覺得有道理,都討厭不起來。
為什么他們總是令人火大?因?yàn)樗麄冋f的都是事實(shí),而事實(shí)往往不好聽。
況且,明宛經(jīng)過這一次對明昱徹底死了心,她甚至有些陰暗地想,父親或許是該受一點(diǎn)教訓(xùn),今后才會腳踏實(shí)地過日子。
可是破產(chǎn)的代價(jià),又似乎太過慘重。
稅雪臺的眼神仍然死扣著明宛,她突然說道:
“我倒覺得不必這么麻煩,恒燦如果舊情難了,我來出手,三天管叫明家翻不了身?!?p> 明宛瞳孔一縮:“請您高抬貴手!”
稅雪臺道:“或者這樣,我看你人不錯,恒燦也喜歡你。你和明昱和明悠斷絕關(guān)系,我就不再管你們。你覺得怎樣?”
見明宛久久不答,稅雪臺突然“欸”了一聲。
“我茶涼了?!?p> 稅雪臺突然看了眼手邊的茶,并用眼神制止了傭人。
她沖明宛笑了笑,威脅意味明顯:恒燦不在,看你還能往哪兒躲?
明宛卻無所謂被她潑茶水打臉什么的了,她指甲嵌進(jìn)手心,昂首挺胸道。
“我做不到。”
稅雪臺沒想到她竟然毫不猶豫:
“你說這話,經(jīng)過大腦了嗎?像你這種家庭,在我這里是減分項(xiàng),如果你不能處理你的污點(diǎn)。我是不會同意的?!?p> 明宛說:“或許在您眼里,他們都是不可救藥的人,但對我來說,他們始終是我的家人。就算他們背叛我,將來要我見死不救,我也做不到。
“況且,一個(gè)為了嫁入豪門連家人都不顧的人,嫁到你們燕家,您就放心了嗎?
“您出的是一道送命題,其實(shí)不論我怎么說,您都有準(zhǔn)備好的說辭?!?p> 她的姐姐是“不識好歹”的明悠,父親是見利忘義的明昱。
她答應(yīng)割舍家人,那她也是見利忘義;她不答應(yīng),那和明家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榮辱與共。
堂堂燕家,怎會甘心自己一手建立的帝國被區(qū)區(qū)明家這等老鼠屎玷污?
原罪就是原罪。
稅雪臺和她談這么多,只是在溫水煮青蛙地敲打她。
她的客氣,是給她兒子面子,不是給她的,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稅雪臺微微訝然,旋即一笑:
“你倒是比我想的要懂事。相遇即是有緣,我敬你一杯,算我向你賠不是?!?p> “我受不起?!?p> 明宛扭頭就走了,她是一秒也不愿意待在這里,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屈辱了。
她本來就是好心幫幫倒霉父親,又看不下去燕恒燦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拋棄。
事實(shí)證明,圣母病要不得,她其實(shí)不要什么回報(bào),卻也沒想到換來的是成倍的侮辱。
既然大家都不領(lǐng)情,那她還賴在這兒做什么?
明家不要她,燕家也不要她,但沒有關(guān)系,她從來都是一個(g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