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賒賬
明蘭：“在我的夢里，你因為楊無端的事情而被官家黜落，老侯爺知道后與你大吵了一架，你口無遮攔地把所有冤屈都與他說明，惹他當(dāng)時就吐了血。小秦娘子趁亂支你去尋醫(yī)，卻和你家里的哥哥叔叔們把家門一關(guān)，再不讓你進(jìn)府。老侯爺氣絕身亡，你們連最后一面都沒見上?！?p> 顧廷燁手里捏著的書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他震驚地看著明蘭，呼吸仿佛都暫停了。
“我知道現(xiàn)在跟你說這些很難能讓你接受，夢里我也沒有親見過，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你回憶這些過往時幾度垂淚，真的讓我很難過。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轍，顧廷燁?！?p> 顧廷燁眼里似有千言萬語，手掌張了又合，嘴唇開了又閉，最后只用力地點(diǎn)頭，說：“好，我聽你的。只是，我房中的人亂糟糟的，我實在不勝其煩，想找我的奶母常嬤嬤來幫我料理?！?p> 明蘭頷首：“常嬤嬤對你和……白大娘子赤膽忠心，有她在，我能放心一些?！?p> 顧廷燁：“好，我今日就與她書信?！?p> 明蘭：“顧廷燁，這一仗漫長而又艱辛，中間哪怕再多曲折你也不要?dú)怵H，都會好起來的！”
“有你在，我會好的。”
……
顧廷燁回家的路上，一直想著明蘭說的話。
明蘭措辭委婉，可在顧廷燁看來，她想說的其實就是顧廷燁曾經(jīng)把自己父親活活氣死。
思及此處，他不由得生出許多悔懼……
回到侯府，小秦氏滿臉帶笑地前來迎他，他恭敬回禮，小秦氏想帶他直接去屋里，說給他準(zhǔn)備了好東西，顧廷燁卻道：“多謝母親，母親對我厚愛有加，我卻無可回報母親的，深感愧疚，我這就命人把東西送給三弟?！币膊坏刃∏厥显僬f什么，就讓石頭即刻去辦。
石頭回屋一看，哪里是什么“好東西”，乃是小秦氏不知從哪里搜羅來的一個美艷丫鬟，名作“紅綃”。石頭五大三粗，不懂什么憐香惜玉，拎著紅綃的后脖頸就把人扔進(jìn)顧廷煒的屋子。
顧廷燁自己徑直進(jìn)了正廳，見到顧偃開正端坐堂上。他又想起明蘭說的“抱憾終身”，心中五味雜陳，迎著父親便撲通跪下。
顧偃開驚得站起，想要上前去扶，但馬上想到這個兒子向來品行不端，不知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煩，才做出這番模樣來討?zhàn)?，便又坐回座上，厲聲問：“你這是作甚？”
顧廷燁：“兒子多年來驕縱跋扈，不解嚴(yán)父慈心，讓父親為我憂怒，實在慚愧！兒子向父親賠不是，萬請父親原諒?！闭f完，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頭。
顧偃開聽他磕頭磕得如此響亮，心中微動，又疑惑，問：“你這是在外面闖了什么大禍？”
顧廷燁：“兒子在白鹿洞讀了這些年的書，想明白了，也看明白了，此番就是想跟父親說，兒子長大了，今后一定不再讓您操心?！?p> 顧偃開哼了一聲：“你若真心如此，那為什么回京的消息不告訴家里，一進(jìn)城門就直奔盛家？”
顧廷燁一愣，心道父親怎么這么快就知道了？
再一想，守城門的都是顧家軍，大概他一進(jìn)城就已經(jīng)有人給老爹報信。他當(dāng)時只顧著防顧家的親戚阻撓他去找莊學(xué)究，倒忘了還有顧家軍這回事。
“兒子是怕有心人算計，所以一入城門就直奔盛府，去找在盛府家塾坐堂的莊墨涵莊學(xué)究，課閉就回到家里，不曾再去別處?！?p> 顧偃開：“行程報得倒老實。可你說怕人算計，呵，就你這樣，誰想算計你？編借口也編得像些！”
顧廷燁被他老爹這句話嗆得幾乎要忍不下去，心中默念了幾次明蘭說的“不要重蹈覆轍”，這才繼續(xù)：“父親，兒子從今往后只想好好念書，考取功名，不負(fù)父親的養(yǎng)育之恩。過往的錯事已經(jīng)做成，兒子無從辯駁，只求父親從今以后能寬宥一二，容兒子好生悔改?！?p> 顧偃開本還要罵，卻被他的“寬宥”二字說得心中一動，這才吐出一口氣，道：“你既然有這份心，從今往后就專心讀書、謹(jǐn)慎為人，不要再做那些沒臉沒皮的事！”
顧廷燁把頭埋得低低地，恭敬道：“兒子謹(jǐn)遵父親教誨！”說完，低著頭退出正廳。
顧偃開臉上陰冷，心中卻萬分震驚：這個兒子果真開竅了？
……
第二日一早，顧廷燁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去盛家，小秦氏派人去叫他，說是廚房里給他準(zhǔn)備了瓊?cè)~糕，要他去拿。
顧廷燁嘀咕著：“拿完再出門不就遲到了嗎……”正想往廚房方向走去，卻突然停住——明蘭說過，不要相信小秦氏。
再回想昨晚石頭說的，小秦氏給他房里新準(zhǔn)備了個美艷丫鬟，顧廷燁心頭一冷——這位繼母看似寵愛他，但做的事確實會于他不利阿！
顧廷燁不再耽擱，轉(zhuǎn)頭對石頭道：“你替我去廚房取瓊?cè)~糕，送到我爹房里，并代我傳達(dá)對母親的謝意，就說我對家里未建寸功、受之有愧，待日后考取功名必厚報母恩！”
“得令，公子?！?p> “記住，是跟我爹說?！?p> 石頭本就腦子活，跟了顧廷燁這么些年，很學(xué)了些他身上的狡黠，帶著瓊?cè)~糕去找顧偃開時說得聲情并茂，讓老侯爺心里很是舒服了一會兒。
但，只是舒服了一會兒，門房領(lǐng)著一個滿臉哀怨的伙計進(jìn)府來，說是向春樓來要昨日的賬，一問是誰欠的，對方點(diǎn)名道姓：“顧廷燁顧二公子?！?p> 顧偃開火冒三丈，要石頭把顧廷燁叫回來問話，石頭：“學(xué)究卯正開堂，現(xiàn)下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了，此時叫人回來，恐對學(xué)究不敬。”
小秦氏抬眼看他：“主人家說話，你只管去做，隨便插嘴是何規(guī)矩？”
顧偃開：“哼，他教出來的下人，能有什么規(guī)矩？罷了，先給人把賬結(jié)了，等人回來我再收拾他！”
石頭把每個字都聽進(jìn)耳朵里，轉(zhuǎn)頭回到盛府就跟顧廷燁匯報。
顧廷燁思來想去不知該如何解，突然看見莊學(xué)究，眼前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