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他們竟走的這么急,我被拉上火車前,給了路邊的小男孩一把小米,讓他替我傳口信給曼青來車站見面。
我上了車焦急地探出身子張望著尋找曼青,生怕那孩子沒有將消息傳過去。
“曼青!這邊!”我大叫著。
曼青聞聲而至,我把那袋小米交到曼青手中。我有些后悔了,我走了留曼青怎么辦,她一人能照顧好自己嗎,我責(zé)怪起自己的沖動想跑下車,火車的鳴笛聲打消了我的念頭,車子開動了。我牽著的她手只能無奈放開,曼青追著車子跑起來。
“曼青!等我回來娶你!”我這樣說道,巨大的鳴笛聲卻蓋過了我的呼喊,曼青沒有聽到。
“你說什么!”
我無奈笑笑,朝她揮了揮手。
在軍中我的表現(xiàn)十分突出,事事沖在前面,我要快一點出人頭地,為了心愛的曼青。我立下不少戰(zhàn)功,卻遲遲沒有得到重要,反而是長官換了好幾個。我在軍中三年了,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兵,我每次拿起筆想寫信給你,都不知該如何落筆,我很想你,但又不希望你看到的還是那個沒出息的邵天明,我總以為自己就快要熬出頭了,到最后還是只能寄希望你再等一等。
直到有一天,我跟著劉大帥的隊伍來到了小城,那地方離我們的鎮(zhèn)子很近,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你,卻意外趕上劉大帥遭遇刺殺,對方舉起槍的時候我知道這個難得的機(jī)會,我在沖上去之前就清楚的知道后果,但我還是選擇拿這條命去賭,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后的機(jī)會了,我以為只要我能活下來,等著我的就算不是潑天的富貴,也是下半輩子的衣食無憂。
可我又賭錯了。
驚魂未定的劉大帥只留下一句“去看看他死了沒有”,他只匆匆瞥了我一眼便走了。
我命大沒有傷到要害,處理好傷口后勉強(qiáng)還能活動,但軍中的醫(yī)療條件十分簡陋,傷勢不見好反而越來越重,軍醫(yī)說這樣下去我鐵定是活不成了。我心里始終牽掛著曼青,想在臨死前再見她一面。
我回到鎮(zhèn)子,這里和我離開時沒什么兩樣,我很快找到了從前的家,這兒倒是比印象里顯得更加破敗,我坐在這兒緩了緩,然后出去打聽曼青的消息。鎮(zhèn)子上的人沒有認(rèn)出我,我承認(rèn)這幾年我變化很大,不像從前那么瘦弱,結(jié)實了不少,而且他們也不會將印象里的混子和眼前這個當(dāng)兵的聯(lián)想在一起。我從他們口中得知曼青這些年過得很好,在書塾里教書,還有了新的追求者。果然,沒有我她也可以過得很好,甚至可以更好。我沒有去打擾她的生活,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回去以后我整個人都垮了,吃不下東西,發(fā)起高燒。軍中的人怕我得了疫病,一群人拖著我要找個地方埋了,正撞上劉大帥帶著妹妹過來。
“這小子有些眼熟?!眲⒋髱浛戳丝次业?。
一旁的人答道,“就是那天給您擋槍子兒的小子。”
“哦。你們這是做什么?”
“這小子活不成了,我們?nèi)グ阉窳?。?p> “他長得那么俊俏,就這么死了真可惜?!贝髱浀拿妹眠@么說道。
“你舍不他死?”
“若沒有他,受苦的就是哥哥了,怎么說他也與我們有恩的。”
就因為大帥妹妹劉小姐一句話,我被送進(jìn)了省城最好的醫(yī)院,我才知道我原本是可以不必死的。我住院期間,劉小姐常來看我,她對我很好,但她對我的好讓我覺得不舒服。
傷愈后我成了劉大帥的副官,我終于能夠一展才能抱負(fù),我是能幫他打勝仗的,他卻偏偏要我陪她妹妹逛街、吃飯、看電影。只要劉大帥在一日,我就沒辦法擺脫他妹妹的糾纏,我看似每一次的選擇,其實從來的都沒得選,我只能接受。
劉大帥的隊伍一直駐扎在小城,期間我又偷偷回過幾次鎮(zhèn)子。曼青嫁人了,聽說那人對他很好,我不知該為她高興,還是為自己難過。事實上我高興不起來,只有難過,難過了很久,直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