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后
“姑娘眼光真不錯，這可是上好的絲綢，是今日清晨一早便送來的，這不趕忙就給姑娘送來了，顏色也挑符合姑娘氣質(zhì)的，穿上這種絲綢不僅能顯現(xiàn)出姑娘不俗的身份，更是凸顯姑娘這閉月羞花之資呀……”店鋪老板話說得倒是好聽，就算顧客還尚在猶豫中，也想即刻買下做身衣裳。
可他眼前站著的是誰，怎可能就憑他幾句隨意的夸耀之語就動搖的。
“王老板說笑了，絲綢好是好，就是只是比較適合擺在那給人遠(yuǎn)遠(yuǎn)看眼，賞心悅目罷了。我這等粗人，平常布料尚可。又不是閨閣女子，常年拋頭露面的，實(shí)有不值?！蓖趵习蹇谥械墓媚镏x絕了他的美言，繼續(xù)看著桌面上擺的布料。
“可過幾日就是姑娘及笄的日子，挑塊好料子做件衣裳，倒也沒什么，姑娘家，都講一個美字，華服也是其中一步，免得到時醫(yī)仙師不滿了。”
姑娘看他為難的樣子，無奈，“罷了罷了，就依王老板吧?！?p> “好好好，那衣裳制式姑娘有何要求?”
“王老板看著來吧。”
王老板知道她隨性，但怕做出來的衣裳不合她心意，本來時間就趕，不能出一點(diǎn)差錯。倒不是因為出了差錯就會怎么樣，而是他自己會心有愧意。本來這就是一個很好報答醫(yī)仙師的機(jī)會，好不容易他能有些用處，即便是很小的事，他也不想出任何差錯。欲想再說什么，就突然被人打斷了。
“阿殷，本公子來給你慶生了！”門外一位少年背上背著把劍，身形挺拔，面容俊秀，面上正掛著一抹笑?？粗堇锏墓媚?。
“謹(jǐn)行！你怎么提早來了？信上不是說等及笄禮上才來嗎？”顏知殷驚喜起身，向他走去。
“本想是的，但前幾日父親有要事去京都，正好會經(jīng)過這，便同他們一塊，還省得一路上的花銷了?！?p> “你往日不是最不喜與伯父一塊，這下怎的委屈自己了？”看著他一臉賺翻了的模樣，顏知殷沒好氣道，“你的錢不也都是伯父給你的，哪有賺不賺的道理？”
“不說這個了，來來來，我可是為了你的及笄禮準(zhǔn)備了不少好東西，先給你瞧瞧其中一部分，到你及笄那天再把最重要的那個給你?！闭f著便要拉著顏知殷出門，王老板本不好再多說什么打攪了別人，可這畢竟也是關(guān)乎顏姑娘的及笄大禮，不算小事，就不好意思問了句。
“姑娘，這衣裳制式該如何？”
“嗷對了，此行我可是還帶了張衣裳的圖紙，聽說京中的大家閨秀及笄之時都是穿那種樣式的，阿殷，要不也做件差不多的？雖說我也帶了不少衣裳前來送與你?！?p> “不必了，就都依老媼的意思便可，老媼的眼光一向很好，肯定做的都是最適合我的?！闭f罷便隨著燕謹(jǐn)行走了。
燕謹(jǐn)行和顏知殷相識已有七八余年，關(guān)系一直不錯，雖然倆人距離遠(yuǎn)，來往多有不便，但常年來書信一直不斷，其中燕謹(jǐn)行按律參軍那幾年書信來往沒那么頻繁，但也沒斷過，那時偷摸寫信被軍中的朋友看到了，經(jīng)常調(diào)侃他，什么又給家中小媳婦寫信啦，真是一刻休息的時間也不放過之類的，這打打鬧鬧幾下，燕謹(jǐn)行才慢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往常他只當(dāng)顏知殷是他最好的朋友，從未想過什么男女之情，可在他參軍的幾年中，以往每年也能見幾回的姑娘，一下子三年都見不到，心中對她的思念愈發(fā)深沉，當(dāng)然其中也有身邊好友的助力，不過最大的功臣在燕謹(jǐn)行看來是那位他最崇拜敬畏的將軍。燕謹(jǐn)行還記得那日將軍說的話：“抓緊表明心意，時機(jī)隨處都是，可別到后來晚了，誤了終身?！?p> 是啊，稍不注意，可不就誤終身嗎？要不是這下他告假歸家，都趕不上顏知殷的及笄禮。
大容新律，所有年過十六未滿三十的男子只要是身體康健的，都要服七年兵役，期間若無戰(zhàn)爭，是可以告假歸家一段時間，有長有短，有的半年歸家一次，但只能有半月的假期，也可以不每年都告假，把假期累積起來。倘若一年歸家一次，便有一月的假期，以此計算。
燕謹(jǐn)行因與家父關(guān)系僵硬，家父怪他紈绔，沒個正經(jīng)家公子樣，剛過十六就把兒子送去服兵役。燕謹(jǐn)行當(dāng)時賭氣，便一走了之，三年都不歸家。雖說期間有過動搖，想回來看看父親，看看阿殷。但一想到當(dāng)初生辰還沒過完父親就把他抓回去，五花大綁到了每年登記兵役之地，逼著他簽字就來氣，也就打消了回家的想法。
“若不是父親此舉，謹(jǐn)行怕是不會這般快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更不會了解自己的心意，繼續(xù)當(dāng)個紈绔子弟，傷了父親和阿殷的心?！?p> “誒，你能有如此覺悟，也不枉當(dāng)年為父狠心送你去軍營。好孩兒，是真的長大了?！毖喔感牢康膰?yán)重帶淚，摸了摸燕慎行的頭，以表示多年的愧疚之意?！安贿^此行，要好好同顏姑娘說清楚，別到時，郎有情，妾無意?！?p> 回想著前幾日與父親的談話，燕謹(jǐn)行覺得像在做夢一樣。
他如今還差一年便要及冠，三年的軍中生活讓他明白了許多，可唯有一事，他依舊是糊涂的很。將軍教他看清他自己和未來，而將軍卻總有一股淡淡的憂傷揮之不去。年少成名，身份尊貴，在他看來那可是所有大容男子期待的一切，為何他還會這般悶悶不樂呢？燕謹(jǐn)行自知自己的位子在哪，要是將軍樂意，會與他說，便不敢多言將軍的事。怕一不小心說錯什么把人惹惱了，雖說燕謹(jǐn)行知道將軍不會因此刁難他，但不理他是肯定的，他不想失去將軍這樣的朋友。
朋友？他和將軍算是朋友吧……
“發(fā)什么呆呢？叫你好幾聲了?！鳖佒箅S意拿了顆盒子中五顏六色的糖果，塞到他嘴里，一臉興奮的問，“甜的嗎？”
“酸的……”燕謹(jǐn)行被酸的回過神來，作勢想吐掉，但一想到是阿殷喂他的，又舍不得，忍著酸勁硬是表情奇怪的含著。
“那看來這綠色樣子的都是酸的，剛我嘗了顆粉的是甜的?！罢f著顏知殷眼中笑意藏不住了，看著燕謹(jǐn)行開心道，“果真有趣，出遠(yuǎn)門一趟，倒是弄回來不少新鮮玩意，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謹(jǐn)行。我都喜歡的緊！”
“你喜歡便好?！毖嘀?jǐn)行垂眸，想言明心意的心思愈發(fā)重了，可一想到原計劃是等到顏知殷及笄日后與她說明的，便硬生生把心思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