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花公公
黃解長看著氣喘吁吁跑到跟前的男人。
“何郎中有事？”
“黃大人，還請你行個方便，我這有幾句話要跟韓家大郎交代交代?！?p> “不許談論大昭皇室，不許有謀反言論，不許……”
“知道知道，我一個治病救人的郎中，談那玩意兒干啥？”
何郎中拿出一張寫著字的紙，雙手遞給黃解長：“大人，你先過目?！?p> 是一張藥方。
上面寫著，蓽茇七錢，巴地黃三錢，香附子五錢，茯苓七錢，川楝子二錢……
韓無恙有些不解：“這……”
“這是我為韓大人擬的藥方，韓大人寒邪入體，郁結難舒，若是得不到有效的調治，只怕是……”
何郎中嘆了口氣。
昨夜他去給韓遠道把了脈。
但解差大人并沒有花錢抓藥。
他實在是于心不忍，一大早便擬了這個方子送過來。
“孩子，你父親能不能好，可就全靠你了?！?p> “還請先生告訴我該怎么做?！?p> “簡單，你只需找到上面的藥材，每日煎服，不出七日，韓大人就能痊愈了。”
“可……”
可這些藥材要怎么找？
韓無恙從來沒接觸過這些。
什么是蓽茇？
巴地黃又是什么？
他去哪里找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少年一臉茫然。
何郎中只得又提點了幾句。
黃解長在那邊大聲催促，該出發(fā)了。
韓無恙把藥方妥帖收好。
然后他整了整身上的囚服，后退半步，沖何郎中長長一鞠。
“多謝先生！”
“多謝先生！”
十來個孩子，也都跟著行禮。
他們的教養(yǎng)是刻在骨子里的。
落魄后，京城里落井下石的人數不勝數。
冷眼旁觀的更是大有人在。
前日遇到的襲擊，說明有人還想要趕盡殺絕。
卻沒想到，在這云來鎮(zhèn)，有人愿意伸手幫他們一把。
韓無恙帶著弟弟妹妹們真心致謝。
何郎中不由唏噓。
前兩年，韓大人出了一本《仁德論》。
他抽空看了看。
書中大意是說，皇上應該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去愛護百姓，役使百姓應注意不要耽誤農時，百姓遇到瘟疫災禍時，皇上應加以救助。
百姓富足，大昭國才會強盛。
而百姓要知仁守禮，恪守孝悌等為人處世的準則……
這種言論一出來，就在民間廣為推崇。
大家都希望皇上能采納韓太傅的治國理念，以仁德治天下，以禮法來約束百姓。
可惜皇上早就被他身邊的花公公蒙蔽了雙眼。
花公公一手遮天。
殘害忠良，禍亂朝綱。
韓太傅被株連九族。
就連東宮太子一脈也被斬殺殆盡。
“哎~”
何郎中遺憾的嘆了口氣：“孩子們，保重，韓大人，保重啊?！?p> 雨越下越大。
路面變得泥濘難行。
韓遠道把傘撐在小云錦的上方：“囡囡冷不？”
云錦搖搖頭。
她不冷，也不怕冷。
但她現在有點擔心韓遠道的身體。
韓遠道呼吸沉重，體溫也越來越燙，再不用藥怕是撐不了多久。
云錦想給韓遠道吃一滴靈露。
可她的小手剛剛伸過去，都還沒挨到韓遠道的嘴，韓遠道就偏過頭避開了：“囡囡別鬧，當心摔著?！?p> 云錦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無恙哥哥的身上。
希望無恙哥哥能快點找到草藥。
韓無恙一路上都在用心觀察路旁的花花草草，眼睛都看花了，也沒找到藥方上的那幾種。
進入鄉(xiāng)道。
道路愈發(fā)泥濘難行。
孩子們摔倒了，又在哥哥姐姐的幫助下爬起來。
一個個都快成泥猴子了。
韓遠道咳喘幾聲，對黃解長道：“黃大人，雨越來越大了，要不找個地方歇歇再走吧?！?p> “不行呀。”
黃解長也有些為難。
“前兒遇襲，咱們就耽擱了一天的行程，若是在清明節(jié)前到不了蘭亭縣，我們是要受罰的。”
“可這雨太大了……”
“沒辦法，只能堅持堅持了?！?p> “咳咳咳咳~”
韓遠道一陣急咳嗽，脖子上青筋都突出來了。
云錦伸出小手：“唔~”
她真的想讓韓遠道吃一滴靈露。
但韓遠道直接把她遞給了一旁的韓無恙:“把囡囡抱遠點，別傳染了她。”
韓遠道抱過小云錦，關切的問:“爹爹你還好吧？”
“咳咳~咳咳咳咳~~”
韓遠道心口堵得慌，咳著咳著，便往地上軟去。
黃解長只得叫來兩名解差，把韓遠道扶到路旁大樹下休息。
幾個孩子圍在韓遠道的身邊。
年紀小的都忍不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別哭，都別哭，我沒事，死不了……”
韓遠道顫聲安慰大家。
幾個孩子反而哭得更兇了。
韓無用趁著弟弟妹妹擋住了解差的視線，摸出一顆糖果塞進韓遠道的嘴里。
絲絲甜味，讓韓遠道精神好了一些。
韓無恙冒著雨去附近找草藥。
解差也不怕他偷跑。
因為他們每個人的腳踝都有一個鐵環(huán)。
不管他們跑多遠。
只要被人發(fā)現是腳戴鐵環(huán)的罪奴，都會被抓起來送往衙門。
到時只會死得更慘。
又何必那么折騰？
韓無恙很著急。
但他完全沒有草藥方面的知識，急起來也是一陣瞎找。
最后胡亂采了幾種。
回到樹下的時候，發(fā)現妹妹一個人坐在地上玩。
韓無恙一陣心痛，快步過去把小云錦從地上抱了起來。
“你怎么坐地上？地上這么多螞蟻，會咬你小屁屁的。”
“唔～”
云錦從嘴巴里掏出一個糖果，遞到韓無恙的嘴邊：“咿嗤呀。”你吃呀。
“妹妹真好。”
韓無恙一點也不嫌棄妹妹的口水。
云錦把糖果放進他的嘴里，順便滴了一滴靈露在他口中。
韓無恙抿了抿：“嗯，妹妹吃過的糖格外甜?！?p> 云錦等待著奇跡的發(fā)生。
但無恙哥哥吃完糖果似乎并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
他抬手擦了擦云錦頭上的雨水，黃解長在那邊又催促大家趕路了。
韓無用和韓無畏扶著韓遠道。
后面幾個小的也都互相攙扶著。
一路跌跌撞撞。
泥濘滿身。
云錦本以為靠自己的靈露可以改變他們的命運，在韓無恙身上實驗沒效果之后，心情也有些不好了。
越走越冷。
崎嶇的山路似乎永無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