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鳯來儀

身世之謎

鳯來儀 淺醉笙歌 8488 2024-08-28 13:02:33

  “落轎!”

  頭戴紅花,身穿紅衣,手拿喜帕的媒婆一聲大喊,花轎落地,爆竹聲聲,震耳欲聾。

  婢子掀開轎簾。

  從花轎中緩緩走出一個絕世美人,逶迤拖地的繡鳳嫁衣,頭戴流蘇鳳冠,纖纖玉手執(zhí)團扇,扇上金絲繡制,流蘇點綴。

  這美人正是白清蘭,一雙輕盈細長的桃花眼深邃而明亮,根根分明的眼睫毛細長而微卷,鼻若瓊瑤,眉若墨畫,身如玉樹,冷若冰霜。

  站在門口,前來迎接她的正是身著吉服的楚熙。

  楚熙一襲紅衣,豐姿奇秀,神韻獨超。抹了脂粉的臉上,妝容顯得格外精致。一笑百媚千嬌,勾人心魂。

  他伸手牽住了白清蘭的手,兩人十指相扣,四目相對時,楚熙笑的無比溫柔。

  在場所有人都歡天喜地,只有站在一旁的陌風心里悲涼。

  “不,清蘭,不要嫁給他……”

  陌風心里痛不欲生,當他眼睜睜看著白清蘭嫁給楚熙時,他的心好像只在瞬間被掏空了一般,但又妒火中燒,一時間竟生出些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想把白清蘭搶回來的沖動。

  陌風生來一無所有,好不容易有了點活下去的盼頭,現(xiàn)在就連這唯一的盼頭都要被人搶走,陌風眸中落下一行清淚。

  他猛地沖上去,卻被在場的婢子,下人,小廝給攔住。

  “清蘭、清蘭……”

  陌風急切的叫著白清蘭的名字,白清蘭和楚熙停在原地,白清蘭轉(zhuǎn)身瞥了一眼被下人架住的陌風后,便再次牽著楚熙的手,若無其事的往府中走去。

  陌風只在一瞬間心灰意冷。

  人性經(jīng)不住考驗,陌風也一樣,雖然他在白清蘭面前有一顆自卑的心,但在白清蘭多次向他訴說著自己的心意時,他已然嘗到了甜頭。

  在嘗到甜頭后,他那顆自卑的心也會沖破自卑這層障礙,從而不斷膨脹。

  心愛的女人被楚熙搶走,那所有的一切便都不再重要。

  陌風心里恨意漸起,他突然有種想殺了楚熙,奪回白清蘭的沖動。

  他現(xiàn)在滿心滿眼都是怨恨,他從腰間抽出凌云霄,對著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仆人下人一頓亂殺。

  “啊啊啊啊啊~”

  大喜的日子,府外慘叫不斷,他一路殺進了府內(nèi),鮮血將他單薄的衣衫渲染的通紅。

  他殺紅了眼,臉上沾滿了血。

  地上尸體成堆,院里血流成河。

  頭顱在空中翻飛,腥味被風吹散。

  可他五指卻緊了緊手中的凌云霄,還在繼續(xù)殺戮。

  “噗!”

  一口滾燙濃稠的鮮血噴到陌風臉上,這真實的觸感讓陌風幾近崩潰。

  因為凌云霄已在不知不覺間插進了白清蘭的腹部,還是陌風親手插進去的。

  “不、不!”

  陌風嚇得全身顫抖,背上冷汗直流。

  他拿劍的手都不穩(wěn)當了。

  他臉色蒼白,一顆心疼的好像要碎掉了一般,眸中的淚水滾滾落下。

  “清蘭,我沒想過要殺你,我不會殺你的……”

  陌風搖著頭,想用言語說服自己,他拼命否決是自己殺了白清蘭的事實。

  可面前的事實他已親眼所見,他逃避不了,否決不掉,他站在原地,只覺身體都僵硬了不少。

  “嗚嗚~啊啊啊~”

  陌風失聲痛哭,哭的像個孩子一般。

  此刻他明白了,原來他心里快嫉妒瘋了,他和白清蘭,楚熙一樣,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所以他早就恨起了楚熙,只不過,他礙于自己的身體和那顆自卑的心,他不敢向白清蘭說明他的心思而已。

  “對不起,對不起,清蘭,對不起……”

  陌風泣不成聲,他一個勁的道歉。

  白清蘭伸手握住凌云霄,她將凌云霄從自己腹部一寸一寸的抽出,骨肉和利劍的摩擦聲在三人耳邊響起,聲音刺耳,痛到了陌風心里,好似一把利劍在陌風心里最柔軟的地方反復插入,直到那一塊腐爛發(fā)臭。

  艷紅的鮮血從白清蘭腹部源源不斷的流出,白清蘭痛的面目扭曲,眉頭緊促,可就是不吭一聲。

  “哐當”一聲

  染滿鮮血的凌云霄被白清蘭無情的扔到地面。

  白清蘭捂著腹部,帶著滿腔恨意,一字一句,聲淚俱下,“陌風,你為什么要殺我?你不是總說自己對我沒有情愛方面的心思嗎?所以我嫁給別人還你自由,可你為什么要回來殺我?你就這么恨我嗎?還是說,我做了一些傷你心的事,你對我起了殺心,所以你過來殺我了?”

  陌風腿軟的一下雙膝跪地,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他哭的嗓子都沙啞了,他一遍遍否決解釋道:“不是的,清蘭,我不會殺你的,我就算殺了我自己,我也不舍得傷你一絲一毫……”

  “呵哈哈哈……”白清蘭笑的邪性,她附和著陌風的話,惡狠狠的道了句,“好,那你就去死……”

  白清蘭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訓影室的規(guī)矩,影衛(wèi)造反傷了主子,死無全尸。”

  陌風的心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看到白清蘭嫁給楚熙的那一刻,也死在了他將凌云霄刺入白清蘭腹部的那一刻。

  人活一世,路上荊棘密布,磨難重重,確實令人苦不堪言。陌風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是白清蘭給了他希望,他才能為了白清蘭堅持到現(xiàn)在。

  現(xiàn)在好了,白清蘭不要他,他的心也就徹底死了。

  無牽無掛,陌風也能從容赴死,不再受世間的苦楚與折磨。

  陌風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他站起身,顫抖的手撿起地上的凌云霄,幾乎絕望的問了一句,“清蘭,我一死能結(jié)束痛苦。那愛你的執(zhí)念,是不是也會隨著死亡煙消云散?”

  白清蘭沒有回答他,陌風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因為他對白清蘭的表情永遠都是在笑,只因他愛她,心疼她,所以才不舍得用別的表情嚇到她或令她傷心。

  因怨生恨,終噬自己。

  陌風輕閉眼,準備一劍自刎脖頸時,劍卻瞬間靜止不動。

  劍上無故染上了許多鮮血,血珠沿著劍身滑落在地,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這一刻仿若時間靜止,周圍的一切都沒了生機,而此時此刻,靜止的空間里陌風好似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空中傳來白清蘭聲嘶力竭哭喊的聲音。

  “醒醒啊,陌風,醒醒……”

  “主子!”

  陌風雙眼猛然一睜,心中一顫,他輕喚一聲。

  陌風此刻好像恢復了些許神志,仇恨也減輕了不少,他突然間不恨楚熙了,但是,他開始認真思考起來,他在哪?面前的人是誰?

  白清蘭就算不喜歡他,就算真的愛楚熙,也不會讓他死。

  世人皆說白清蘭口腹蜜劍,蛇蝎心腸,可她在出生時就是武林盟主的千金,生在武林的她從小就明白,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所以她殺的人要么是像曾經(jīng)辱罵過她父親和她爹爹的那些掌門之子,這種人觸碰到白清蘭的底線,屬于該殺之人,要么就是像王婆婆和那些士兵一般,是必死之人,又或者是與她對立,擋她道路之人,對于這些人,白清蘭不會心慈手軟。

  陌風眸光幽幽的看著面前這個想他馬上去死的白清蘭,不經(jīng)認真思索,她到底是誰?

  陌風舉起凌云霄指向白清蘭,雙眸里波動著殺意。冷冷問道:“你是誰?”

  白清蘭蹙眉不答,只一臉冷靜的問了句,“你要殺了你的主子嗎?”

  “你不是主子!”陌風一雙眼死死盯著他,“心似明鏡,諸邪不侵。方才,我只是被愛恨情仇懵逼了雙眼,不能判斷眼前之事。所以,你到底是誰?”

  白清蘭笑聲張狂,“我是誰?容璟,我是你啊!”白清蘭說著又變幻成陌風的模樣,“我是你心底那個不甘心又不敢反抗的你,我被你壓抑了二十三年,都快瘋掉了?!?p>  假冒的陌風走到陌風身后,臉色驟變,變得面目猙獰,他怒氣沖沖斥責道:“容璟,你個膽小無能的懦夫,既不敢追求自己的愛情,又不敢正視自己的身體。”陌風冷笑一聲,“這二十三年,你過的很壓抑吧?從小被人視作怪物,萬人嫌,眾人棄,爹不疼,娘不養(yǎng)。呵!來到白家后,活的還不如一條狗。容璟,你真以為白清蘭給了你希望嗎?不,她只是把你當成了一個她無聊寂寞時可以解悶消遣的玩物罷了,可你呢?你卻還傻傻的把她當成自己愿用生命去守護的摯愛,呵呵呵呵……”

  假冒的陌風諷刺的笑了起來,他笑聲苦澀中帶著一絲癲狂,“容璟,你活該,你活該被人棄,被人嫌,活該被人當玩物……”陌風越說越氣,他狂怒道:“容璟,像你這樣一生命運多舛的可憐人,為什么不選擇去死呢?死能解脫呀……”

  “額啊~”

  陌風話還未完,就被真的陌風一劍刺穿了腹部。

  陌風眸中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我曾經(jīng)確實不敢追求愛情,不敢直面自己的身體,那是因為我真正不敢正視的,是你。但這一劍下去,我的心也就寧靜了,再也不會因為這些事而感到自卑?!?p>  被刺穿腹部的陌風冷笑一聲,他嘴里咕嚕著鮮血,他哽咽了幾下,“心魔易除,那執(zhí)念呢?”

  心魔易除,執(zhí)念難斷。

  他對白清蘭是十年的執(zhí)念,根深蒂固,無法拔除。

  陌風將劍一把從假的陌風身體里抽出,陌風轉(zhuǎn)身離去,身后傳來假陌風癲狂的恥笑。

  “容璟,就算你除了心魔又怎樣?最后,你還不是得被執(zhí)念所傷,你還不是得看著白清蘭嫁給楚熙。容璟,你得不到她的,你得不到她……”

  “哈哈哈哈哈哈……”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是人的情感實在太過豐富,就算斷了一時的心魔,日后還會有無窮無盡的事情發(fā)生。

  心魔除不盡,執(zhí)念斷不完。

  “主子!”

  陌風一下從夢里驚醒,醒來看到的第一人是白清蘭,在看到陌風醒來的那一刻,白清蘭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還不待陌風開口,緊接而來的是白清蘭撲進他懷里的擁抱。

  是夢嗎?還是現(xiàn)實?

  有些茫然的陌風,緩緩伸手去撫摸白清蘭的后背,溫熱的觸感隨著他修長的指尖暖進了他的心里,燙的他心頭一顫。

  是的了,這就是他的主子,是他要守護一生的摯愛,捧與心尖的神明——白清蘭。

  在夢中徹底失去過白清蘭的他,再也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了。

  他此刻只想將白清蘭緊緊抱住,用白清蘭的體溫來提醒自己,她還沒有離開,沒有拋棄自己。

  陌風雙手緊緊抱住白清蘭,頭也靠在白清蘭肩頭,他輕閉雙眼,輕聲安撫道:“沒事了主子,沒事了……”

  陌風說著,眸中落下淚來。

  兩人在夢中經(jīng)歷了這一切后,心里對對方的愛只增不減,且較從前,更為珍惜。

  陌風在夢中心灰意冷,從容赴死時,雖然劍還未落下,可他自己心里就感覺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是具沒有靈魂的空殼,是個行尸走肉。

  如今再醒過來,如一只浴火重生的鳳凰,向死而生。

  兩人抱了許久,才難舍難分的分開。

  在看到對方的臉時,兩人流淚笑出了聲,那是重獲新生的喜悅。

  陌風扶著白清蘭站起身來,白清蘭立馬跑向靠在石壁上,昏迷不醒的楚熙,她蹲下身,緊緊握起楚熙的手,心急如焚。

  楚熙,你可一定要醒過來,可千萬不能有事?。?p>  陌風蹲在白清蘭身側(cè),安慰道:“主子,放心吧,以他的定力,他可以克服心魔,醒過來的?!?p>  “清蘭!”

  楚熙一下從夢里驚醒,當看到白清蘭時,一顆砰砰亂跳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楚熙一把將白清蘭涌入懷中,力道之大好似要將他融入骨血,楚熙心有余悸,重復的說著一句話,“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

  白清蘭雙手抱著他的后背,他輕輕撫摸,安撫他的情緒,關(guān)心道:“你做什么夢了?”

  楚熙聲音低沉的道了句,“清蘭,我夢到你不要我了,你離我而去了……”

  白清蘭松開楚熙,從他懷中退出。

  她輕嘆一聲,“楚熙,陌風,你們都記著,不管我要不要你們,不管我離不離開你們,你們都要好好活著。你們不是為我而活的,而是為了自己。人,一生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活著雖很累很苦,但既然生于世間,那我們就要想方設法的讓自己這短暫的一生活的精彩。而我,不是你們的軟肋,更不是你們的命門?!?p>  楚熙苦笑一聲,“這話你自己信嗎?清蘭,若有一日,你身邊至親至愛都離你而去,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間,你會如何?”

  一句話將白清蘭問到沉默。

  登高位者,需得六親不認,薄情寡義,所以自古的帝王都是孤家寡人,可他們心里的悔恨卻是無窮無盡。

  因為世間太苦,若無人支撐,一個人很難走到盡頭。若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無親無友,煢煢孑立,那才是世上最可憐的人。

  白清蘭苦笑一聲,“可這世間,也沒有誰能陪誰真正的走到最后啊。人到最后,都會是孤零零一人的,即便是夫妻,也不例外。所以,我們都應該學會習慣的?!?p>  楚熙湊在白清蘭耳邊,輕聲道:“我不愿意習慣,清蘭,我不會讓你孤單一人的。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跟著你,清蘭,我賴上你了,你甩不掉我的。”

  白清蘭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白清蘭站起身,“走吧!”

  白清蘭,楚熙和陌風三人沿著隧道繼續(xù)往前走去。

  白清蘭不解問道:“懷澈呢?”

  楚熙解釋道:“我記得我在閉眼前,迷迷糊糊間,看見他被一個黑衣人推了一把?!?p>  楚熙說著便在前方探路,陌風對白清蘭小聲問道:“主子,恕屬下多嘴,斗膽問一句,方才楚熙跟您說什么呢?您怎么笑的那么開心?”

  白清蘭笑道:“我是女子,糖衣炮彈、甜言蜜語,我也會喜歡的?!?p>  “主子……”

  “叫我清蘭!”白清蘭打斷道

  陌風抿了抿唇,經(jīng)剛才一夢他膽子稍稍大了些,他鼓起勇氣,一字一句,緩緩開口,“清、清蘭……”

  陌風稱呼白清蘭為主子已經(jīng)習慣了,突然叫他改口喚白清蘭的大名,他心里有些膽怯。畢竟在訓影室里訓練時,他們做影衛(wèi)的,是不能直視主子眼睛,也不能直呼主子姓名,否則就是對主子的大不敬,這可是要受到鞭笞的。

  陌風咬了咬唇,他又緩緩開口,“清蘭,你方才說的話,屬下想了想,主子,其實你說得對,做人首先得自尊自愛,這樣才能再去愛別人,但很抱歉,屬下做不到。屬下十歲就進了訓影室,從小受的訓練都是以主子為先。屬下習慣了,便很難再改。但是主子,自您說要做屬下的夫人時,屬下其實就已經(jīng)對您動了不該有的心思,而經(jīng)剛才那一夢后,屬下越發(fā)不想放手,所以屬下斗膽,想放肆一些,屬下想珍惜您,也想為愛博上一博。所以屬下想好了,想跟楚熙爭上一爭。再者,屬下發(fā)誓,如果屬下死您前頭,您就必須要好好活下去,但如果您有萬一,屬下就給你殉葬?!蹦帮L輕輕的笑了笑,“反正訓影室的影衛(wèi)都是以保護主子為先,若主子身亡,他們也會為其殉葬的?!?p>  這是白清蘭第一次聽到陌風的真心話,也是第一次聽到陌風鼓起勇氣對自己說了這么多告白的話,白清蘭看著他那副說話別扭,面色酡紅的模樣,白清蘭面上雖不動聲色,可心里卻是異常歡喜。

  陌風臉一紅時如染了胭脂般,再配上一雙勾人眼,真真是美的不可方物,想讓人上手好好的蹂躪一番,怎奈何楚熙在此,白清蘭只能收了想欺負他的心思。

  白清蘭狠狠瞪了一眼陌風,“我們都要好好的,所以,不許再說這些要死要活的話。

  陌風微微點頭,道了一句好后,三人已走進一間密室。

  這間密室兩面是土墻,相對的兩面是兩扇鐵門,白清蘭剛走近鐵門,只聞門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白清蘭止住了腳步,站在門后,靜靜傾聽,陌風和楚熙兩人也站在白清蘭身后偷聽起來。

  門內(nèi)的聲音一男一女,白清蘭自習武時,就常常訓練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因此她的聽力極好。

  她一下就聽出門內(nèi)的男聲是邵懷澈,但女子的聲音蒼老嘶啞,像一個婦人。

  只聽邵懷澈憤怒道:“黃姨,可你要殺的人是我?guī)煾担 ?p>  邵懷澈口中的黃姨便是金燕子、百變臉——黃菊。

  黃菊輕嘆,心平氣和的解釋道:“當初就是因為要保護你師傅和教主夫人,我的姐姐慘死于白鴻澤的屠刀下,而我也因重傷未愈逃到了南國,后得你娘相救,我才能活到現(xiàn)在?!秉S菊說到此處欲言又止,她目光有些傷感惆悵,“澈兒,你娘生前待我極好,自她死后我替她守了十年的墓,這十年里所有窺伺你娘墓地的盜墓賊都被我殺了。如此我也算報了你娘的恩情。”黃菊目光微沉,“但是澈兒,黃姨與白清蘭仇深似海,如今她主動送上門來,黃姨不能不殺她!但是,你若執(zhí)意要保白清蘭,我不攔你,但你若執(zhí)意要攔我去殺白清蘭,那你現(xiàn)在就可以殺了我?!?p>  邵懷澈聞言,心里只覺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立馬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一邊是親人一邊是愛人,選誰他都不舍

  況且,邵懷澈在這世間的親人不多了,黃姨和白清蘭都是他此生最親最重要之人,他誰都不想舍棄

  就在邵懷澈左右為難時,身后傳來白清蘭輕快的聲音。

  “這是你我之間的仇恨,前輩何必要為難一個孩子?”

  黃菊聞言,轉(zhuǎn)頭看去,只見白清蘭等三人正向洞內(nèi)走來。

  黃菊一見白清蘭,眸中瞬間殺氣四起。

  白清蘭還是一臉恭敬問道:“前輩,晚輩雖與前輩有仇,但卻一直不知究竟是什么仇讓前輩如此恨我?前輩可否告知?如此,晚輩今日就算不敵前輩死在這,也能做個明白鬼?!?p>  黃菊輕笑一聲,“好啊,看在我姐姐當年效忠你爹的份上,那我就跟你說個明白?!秉S菊長嘆一聲,“其實金燕子百變臉本是一對親姐妹,姐姐是金燕子,名黃素,她戴的發(fā)簪使的暗器都是金黃色的燕子形狀,且她的暗器是百發(fā)百中,很少失手,所以才在江湖上被人稱作為金燕子。而我因從小學戲法,會一手易容術(shù),且易容某個人后誰都看不出破綻,所以在江湖上被人稱作百變臉。我倆本是南國人,因從小被賣進梨園學戲而學了一身本領,后來我倆又離開了梨園,便在江湖上行走,靠雜耍為生。直到建興十八年春,那是魔教教主華宸一統(tǒng)魔教的第二年,他的下屬在江湖上到處招兵買馬,增加魔教教眾的人數(shù),彼時我的姐姐只有十七歲,她本不愿加入魔教當教眾,可直到他看到了華宸那張魅惑眾生的臉……”

  建興十八年,風月樓中,燭影搖曳,琴聲悠揚。

  在穿過風月樓的大門時,廳內(nèi)寬敞明亮,大紅毛毯鋪在玉石打造的地面上,墻壁以琉璃所鑄,金碧輝煌,流光溢彩,雕梁畫棟,華美非凡。

  紅柱橫梁下,有用檀木打造的懸空小柜,柜上放著夜明珠,讓亮堂的大廳更顯貴氣。

  風月樓雖是寧州最有名的戲樓,但在白天也可以是寧州城里最有名的青樓,風月樓里,不管是戲子,伶人又或者舞姬都是萬里挑一,頗具姿色的,所以風月樓里,只要風月樓開張,那幾乎都是人滿為患,座無虛席,很少有生意不好的時候

  而今日也不例外。

  黃菊和黃素今夜來風月樓,無非是想在風月樓里謀個營生,討口飯吃,但不曾想兩人在跟著風月樓里的小廝上樓時,卻意外看見了二樓長廊上站了一人,此人面容冷峻,身姿如玉樹臨風,一襲紅衣更是風華絕代,妖嬈萬千。

  彼時,黃素和黃菊皆都年幼無知,兩人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所以便只在看了第一眼后,就紛紛沉淪于此人的美色中,且無法自拔。

  只不過在小廝的催促下,兩人才回過神來,靜氣斂神,跟著小廝一道離去。

  在小廝的帶領下,黃菊和黃素來到了一間房中,接見他們的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著華麗,身上戴的全是銀鈴珠寶,玉鐲首飾,她的臉上濃妝艷抹,下身穿著一襲白衣長裙,裙上是用金絲銀線繡的雪中紅梅,還用彩線填了紅梅白雪的顏色。

  經(jīng)黃菊詢問兩人才知,面前的小姑娘叫曲柒娘,是風月樓的老板娘,而門外站的男子則是風月樓的東家——醉笙。

  曲柒娘對兩人說,“進風月樓不僅要簽賣身契還要種下火蠱,只要你們對風月樓的東家完全忠心,沒有背叛之心,火蠱就不會發(fā)作。”

  華宸原是蠱族人,蠱族人天生擅巫蠱之術(shù),而年少的華宸也天生就對巫蠱之術(shù)有著濃厚的興趣,此時的他已經(jīng)研習蠱術(shù)有三年。

  而火蠱一旦種植在人身上,若此人有背叛之心,將會遭受烈火焚身之痛,直到死亡。

  黃菊聞言,只覺風月樓是家黑店,她果斷放棄成為風月樓的戲子,但黃素卻不一樣,他早已被門外的華宸迷了心智,她愿意種火蠱,心甘情愿留在風月樓。

  留在風月樓的那一年,黃素想方設法打扮自己,他努力刻苦的練舞唱戲,為的就是想引起華宸的注意,可華宸的目光從來都不會為她停留,不僅如此,黃素還發(fā)現(xiàn),不論是正道中人亦或邪教中人,有許多年輕貌美的少女都曾被華宸的美貌所吸引,甚至大膽的還與華宸訴說情誼,但這些人的下場不是被華宸利用致死就是被他無情殺掉,而有些好命的女子被他拒絕后也能安穩(wěn)度過余生。

  黃素看著華宸不論對誰都是一種冷漠疏離的模樣,她一直以為,華宸天性涼薄,天生孤傲高冷。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此生不會為區(qū)區(qū)一介凡人動心。

  可是黃素卻忘了,神下凡成人,也逃不過人間的七情六欲,所以在建興十九年,華宸為一個叫顧瑤的女子動了凡心。

  當華宸喜歡上顧瑤時,黃素嫉妒到發(fā)瘋。

  她曾經(jīng)想過,去殺了顧瑤,這樣,華宸就還是她心目中那個高高在上的神靈,可她不曾想,華宸先一步知曉了她要對顧瑤不利的心思。

  華宸表面上是高高在上的神,實際上就是個從地獄里爬出的惡魔。

  當華宸得知黃素是因為喜歡他而因妒生恨時,華宸用甜言蜜語蠱惑黃素,讓她死心塌地為自己試蠱。

  華宸在黃素身上試了不下百種蠱,每一種蠱皆含有劇毒,當蠱蟲爬到黃素的身上四處啃咬時,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自從黃素答應了華宸的為他試蠱后,日日夜夜都會有蠱蟲來蠶食她的身體,直到建興二十年,黃素被華宸做成了蠱人。

  蠱人便是一個沒有意識沒有靈魂的軀殼,她的身體里全是蠱蟲,當控制蠱蟲的哨子吹響時,她就會瘋狂殺人,直到哨聲再次響起,她才會停下。

  建興二十二年,白鴻澤率領著正道中人殺進了月宮。曲柒娘帶著魔教教主拼死護住顧瑤和尚在襁褓的華清蘭。

  當時被制成蠱人的黃素也在月宮。曲柒娘為了保護顧婉和華清蘭,她吹響了哨子,控制黃素在月宮大殺四方,可最后,卻被白鴻澤一刀斃命,而曲柒娘也因和正道拼死對抗時,因寡不敵眾,結(jié)果也被打落在地,重傷昏迷,而顧瑤也被迫拔劍自刎。

  顧瑤在臨終前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華清蘭交給了白鴻澤,白鴻澤將此女帶了回去為了掩蓋她的身份,所以才給她取名——白清蘭。

  建興二十三年,白鴻澤又在自己臨終時,將白清蘭交給了白秋澤撫養(yǎng)。

  當黃菊的故事結(jié)束時,石室內(nèi)一片靜寂無聲。

  良久,白清蘭才冷笑一聲“前輩,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呀。你若說我父親殺了你姐姐我信,畢竟你們是魔教教眾,正道殺魔教天經(jīng)地義,但若說晚輩是魔頭之女,這玩笑,是不是開過了?”

  白清蘭好歹也是正道中人,她當然接受不了自己是魔教教主之女的事實,而且在黃菊的故事中,最后還是白鴻澤逼死了顧瑤,若事實真如此,那她這些年,豈非認賊作父?

  黃菊一臉無所謂,“我說的句句屬實,至于你信不信與我無關(guān)?!秉S菊眸光陰鷙,“但今日,白清蘭,你必須得死?!?p>  黃菊話音剛落,只覺脖頸處一痛。

  “額??!”

  黃菊悶哼一聲。

  原來是邵懷澈趁黃菊不注意迅速點住了他的穴道,讓她不僅不能說話還動彈不得。

  邵懷澈與白清蘭對視一眼,白清蘭便帶著楚熙和陌風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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