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偏斜,已是正午。
白清蘭施展輕功,一人從屋檐上飛檐走壁,速度之快,快如疾風(fēng)。
白清蘭來到蜀都正門前,倚靠在一顆大樹上時,只見兩軍交戰(zhàn),打的如火如荼,不可開交。
旌旗獵獵,號角吹響,烽煙四起,風(fēng)沙漫天。
萬千將士身著盔甲,手握刀劍,與敵人展開殊死搏斗。
刀槍劍戟的碰撞聲在街道上反復(fù)回響,刀光閃爍,劍影翻飛,戰(zhàn)馬嘶鳴,炮火不斷。
從天而降的炮火如隕石墜落,落入地面時,煙塵滾滾,地動城搖,落入房屋時,房瓦瞬間被夷為平地,化作灰燼,而落在敵人身上時,敵人不是在被瞬間炸飛數(shù)米,落地即死,便是被炸的全身燒焦,如碳灰一般,黑不溜秋,血肉模糊。
空中斷肢殘臂,四處飛舞,刀光劍影中,人頭翻滾,鮮血橫流。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嘶力竭的哀嚎如惡鬼嘶吼般,聲聲震天,響徹云霄。
而在千軍萬馬中,只見兩個白袍小將手提長槍與身著便衣的胡柏對戰(zhàn)。
這兩個身披白袍的小將正是習(xí)湛和習(xí)恩,兩人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兩人的父親名叫習(xí)仲,官任中常侍,官居從三品。
而母親薊繁原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八歲喪母,十歲喪父,后遇習(xí)仲,習(xí)仲雖是個口蜜腹劍的偽君子,但他對薊繁的愛卻是真的。
為了薊繁他從不納妾填房,且與薊繁攜手二十五年,即便薊繁如今容顏蒼老,但習(xí)仲對他的寵愛依舊如初,從未變過。
習(xí)湛和習(xí)恩出生在父母和諧恩愛的家庭里,兩人從小就受盡父母對他們的寵愛。雖然習(xí)仲是個偽君子,但他卻將兩個兒子教成了真君子。
兩人沒有繼承習(xí)仲的心胸狹榨,嫉妒偽善,反而繼承了她母親薊繁的善良謙遜。
其實(shí)兩人武功并不算高強(qiáng),但他們的官位是習(xí)仲偷偷替他們花錢買來的,只因習(xí)仲愛子如命,看到兩個兒子想入朝為官,出人頭地,所以習(xí)仲才托關(guān)系替他們偷偷買官。
今日保衛(wèi)蜀都這場戰(zhàn)役,習(xí)仲本勸過兩個兒子,不要跟著明征攪這趟渾水,免得丟了性命,可習(xí)恩和習(xí)湛卻堅(jiān)持要保家為國,一死為國捐軀。
兩個兒子在戰(zhàn)場征戰(zhàn),習(xí)仲卻在家里急的坐立不安,吃不好睡不下。
紅日灑下的斜陽極其耀眼,將胡柏手中的劍映照的寒芒陣陣。
劍光閃爍間,只見胡柏手中長劍,劍氣縱橫,破空而出。
而習(xí)恩卻是提槍直刺,槍劍交鋒,鐵血紛飛。
胡柏提劍左抵右擋,只見他出劍如靈蛇,揮劍如飛鳳,速度如風(fēng),身形矯健。
胡柏手中長劍,劍招狠戾,劍法多變,一劍出擊,劍震天地。
習(xí)湛看準(zhǔn)時機(jī),一槍朝胡柏下身猛攻猛打,長槍如龍,槍氣如虹,蕩滌四方。
胡柏以一敵二,武功處于宗師的他,和習(xí)恩、習(xí)湛交手?jǐn)?shù)百下后,依舊站于上風(fēng),力壓他二人。
紅日如血,風(fēng)沙漫天。遍地尸骸,血流成河。
將士們淌著地面的血泥,手握刀劍,還在與敵人拼死抗衡。
箭矢凌空亂飛,刀劍空中翻滾。四野肅殺,塵埃飛揚(yáng)。
沖鋒聲、哀嚎聲、哭泣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而和胡柏打斗的習(xí)恩和習(xí)湛二人因不是胡柏的對手而敗下陣來。
他們此刻全身上下,遍體鱗傷,身上的白袍早已被劃得粉碎,他們頭發(fā)瘋散,血污遍布全身,嘴角處流出濃稠艷紅的鮮血,可一雙眸子里卻滿是不屈與不甘。
習(xí)湛手中的長槍陷地三分,他一手撐著長槍,才能勉強(qiáng)使自己沒有摔倒在地。
而習(xí)恩手中的長槍已段成三截,他被胡柏重傷胸口,所以此刻,他捂著胸口,一雙染滿血絲的眸子,正死死瞪著胡柏,一臉的倔犟不屈。
胡柏不想與這兩個手下敗將繼續(xù)打斗,只見他慢悠悠的向習(xí)恩和習(xí)湛步步逼近。
兩人雖早已沒有還手之力,但兩人卻還想著與胡柏奮力一博,就算殺不掉胡柏,重傷他也是好的。
可還沒等兩人出手,只見白光一閃,習(xí)湛和習(xí)恩的人頭瞬間落地。
一灘艷紅濃密的鮮血從明征眼中一閃而過,當(dāng)血液揮灑到地面時,明征的心一寒。
這是天要亡我南國嗎?
還不待明征多想,只見一抹藍(lán)衣身影從天而降。
此人一來,便舉劍向胡柏?fù)]舞而去,他攻勢猛烈,劍法凌厲。
待明征看清此人的臉后,才發(fā)現(xiàn)他是祁諾。
而蕭曦澤也持劍與胡柏相斗。
雙劍碰擊,火花四濺。內(nèi)力碰撞,天地變色。
只見蕭曦澤出劍時,劍氣磅礴,劍影重重。
而祁諾出劍如蛟龍過江,翻江倒海,劍氣沸騰,一劍下去,如海嘯翻滾,勢不可擋。
蕭曦澤趁這綿綿不絕的劍氣向胡柏鋪天蓋地翻涌而去時,蕭曦澤左手運(yùn)用內(nèi)力,一拍右手緊握的劍柄。
只見蕭曦澤右手一松,長劍如毒蛇吐信,直朝胡柏胸口刺去,胡柏雙腳一點(diǎn)地,飛身而起,只見他身形如電,在空中一個凌空后翻,雖避過了祁諾的一掌,但蕭曦澤的一劍卻從他臂膀處擦過,一絲鮮血在空中散開,這一劍還斬了胡柏一縷長發(fā),被風(fēng)飄散。
而祁諾的那一掌雖被胡柏輕而易舉的避開,但掌法所到之處,房屋傾斜,樹木倒塌,掌法散去時,地上掀起一陣塵土。
祁諾一飛而上,只見他揮劍如虎,一招一式,威猛無匹,而肩膀受了輕傷的胡柏也懶得再與祁諾糾纏。
只見他手中的劍和雙腿并用,出劍極快,出腿如鞭,劍招變化多端,腿法靈活至極,仿若龍蛇,矯健而迅猛。
電光石火間,胡柏和祁諾過了不下百十招,祁諾就被胡柏一腳踹翻在地,落地時,祁諾后腦勺狠狠砸在地面。
“額啊…噗…”
祁諾痛呼一聲后才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濺濕了祁諾的衣衫。
蕭曦澤見此,手中內(nèi)力漸起,剛一掌打出時,胡柏不緊不慢的打出一掌,兩掌相碰時,蕭曦澤突覺自身內(nèi)力好像在慢慢流逝。
蕭曦澤先是愣住,但立馬就反應(yīng)過來,就在他心中暗道不好時,空中一聲驚雷炸響。
頓時風(fēng)起云涌,天色驟變。
本是五月的天,可空氣中的寒冷之氣就似臘月下雪一般,冷的讓人汗毛倒豎,牙關(guān)打顫。
而胡柏卻只在瞬間感覺內(nèi)力好似被凝固一般,他運(yùn)功時只覺丹田一空,內(nèi)力就似乎被抽走了一樣。
而蕭曦澤也趁此機(jī)會,施展輕功,一個后翻和胡柏拉開距離,因胡柏施展了吸功大法,蕭曦澤內(nèi)力受損,只見他雙腳穩(wěn)落地面時,胸口一痛。
“噗!”
蕭曦澤一口鮮血噴涌而出,落于地面。
胡柏內(nèi)力受制,他立馬就覺察到這是冥雪功。
風(fēng)聲呼嘯,沙土飛揚(yáng)。
白清蘭一襲素衣從漫天風(fēng)沙中向胡柏緩緩走來。
當(dāng)胡柏看清白清蘭的臉時,心里頓時一驚,白清蘭?
白清蘭語氣森寒,“胡柏,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該償命了。”
白清蘭語畢時,只見他眸光一冷,身形閃爍間,胡柏突覺面前站有一人,可奈何他的武功無法施展,他只能下意識的伸手去抵擋,可最后換來的卻只是腹部一陣劇痛。
胡柏下意識的看向腹部,鮮血如注,血流不止,而白清蘭的手卻捅穿了他的腹部,手收回時,滿手鮮血橫流,血腥味四散風(fēng)中,刺鼻難聞,令人作嘔。
胡柏張嘴時,嘴里鮮血不斷往下流淌,但他還是心有不甘的哽咽道:“老,老天,憑,憑什么?”
就在胡柏想說,憑什么我會敗時,白清蘭卻又補(bǔ)了一掌,將他打飛在地,他落地時,因頭部遭受劇烈撞擊后,他的意識瞬間流失,最后閉眼長逝。
胡柏的一生不算傳奇,但他卻是一代奸雄。
胡岳膝下有三子,可他最愛的是胡臨,但他卻故意不親近胡臨,還將胡柏培養(yǎng)成了自己的接班人,就是因?yàn)楹懒私夂危尾粌H蠢還貪婪,他心中記掛著皇位好多年了。
胡岳就是想引起胡嘉和胡柏的反目成仇,兩人最好斗個雙雙慘死,這樣,作為嫡子的胡臨才能名正言順的上位。
只可惜,人生難料,世事無常。這世間萬事皆有變數(shù)。
胡柏一直以為,胡臨一死,他離皇位和名垂青史也就不遠(yuǎn)了。
他一直想學(xué)著胡岳為古月開疆拓土,而后再憑借一封胡岳的遺旨,將胡嘉那個草包名正言順的趕下皇位。
可老天,為何待他如此不公?
明明他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可就在他要坐上皇位時,白清蘭的出現(xiàn),讓他的帝王夢成了一個笑話!
空中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這場雨仿佛是在告訴白清蘭,佘硯大仇得報,他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蕭曦澤走到祁諾身旁,他蹲下身去探祁諾的鼻息時,他已離世。
蕭曦澤向明征說祁諾死后,明征滿心難過,滿目悲傷,蕭曦澤便只能命人將祁諾厚葬。
胡柏一死,他帶來的兵一個不留,全部被殺。
這一戰(zhàn)被后人稱為蜀都保衛(wèi)戰(zhàn),明征帶領(lǐng)百官英勇抗敵,救國救民,他成了整個南國的英雄,后會被載入史冊,青史留名,萬古流芳。
廊檐下,蕭曦澤和白清蘭對站,兩人用內(nèi)力烘干被雨水淋濕的衣服和頭發(fā)后,蕭曦澤才緩緩張口,“白姑娘,多謝了!”
白清蘭知道蕭曦澤是在謝自己替他殺了胡柏一事,白清蘭應(yīng)道:“胡柏殺了我義父,他罪有應(yīng)得,死有余辜。所以你不必對我致謝。”
蕭曦澤對白清蘭行了一禮,字字句句懇求道:“白姑娘,幫我一個幫。”
“先說說看!”
“我國太上皇被敵國夏邑劫持在城外……”
白清蘭打斷道:“所以你要我?guī)湍憔人???p> 蕭曦澤否決道:“不,白姑娘,你殺了夏邑,劫持太上皇蕭瑾年。然后將他捉回去,盡情羞辱,但別殺他,過些時,我要把他救回來?!?p> 蕭言琛想讓蕭瑾年死,但在蕭曦澤眼中,蕭言琛和蕭瑾年都是他要除掉的對象。
只有讓蕭瑾年在外人手中受盡折磨,他回來后,才會和蕭言琛反目成仇,屆時,蕭曦澤便隔山觀虎斗,只要他們斗得個一死一傷,蕭曦澤便可出來收拾殘局,坐享漁利了。
白清蘭雖不懂蕭曦澤的計(jì)劃,但他卻問道:“我為什么要幫你?幫你對我有什么好處?”
“天下事無利不往,白姑娘,不妨說說,你缺什么?”
白清蘭細(xì)想一下,才發(fā)現(xiàn)確實(shí)還缺點(diǎn)糧草。福州城的糧食應(yīng)當(dāng)不夠吃了吧?
白清蘭展眉一笑,“攝政王,不如這樣,我將蕭瑾年當(dāng)人質(zhì),只要我一日不放回他,你就必須得派人給我寄糧草輜重和金銀財寶。我要錢和糧,如何?”
蕭曦澤痛快答應(yīng),“成交!”
白清蘭提醒道:“攝政王,你一定要每日按時給我送糧送錢,我也不為難你,每天你派人給我送百兩銀票和一錠黃金,還有百擔(dān)糧食就行。送到福州城去。當(dāng)然,你若少一天,我就殺了蕭瑾年。”
其實(shí)在很早之前,蕭曦澤心里就對白清蘭欣賞敬佩不已,他雖不知白清蘭游蕩這世間,到底要做什么?
但白清蘭的膽識謀略,武功才華,卻是他一個男子可望而不可即的。
蕭曦澤對白清蘭溫柔一笑,“白姑娘你放心,我當(dāng)你是朋友,錢和糧我一日都不會少你。我不僅不少你,我還會派人給你送一些昂貴的玉器首飾,件件都是價值連城,如何?”
白清蘭聞言,嘴角笑意加深,“王爺,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時辰不早了,告辭!”
白清蘭剛想轉(zhuǎn)身離去時,蕭曦澤卻阻止道:“等等!”
白清蘭止住腳步,蕭曦澤卻命人取了一把傘來,蕭曦澤將傘遞給白清蘭,白清蘭接過后道了句多謝。
大雨滂沱,雨水沿著油紙傘的邊緣緩緩落下,白清蘭撐傘在雨中慢行,蕭曦澤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有些癡迷。
蕭曦澤心下感嘆,假以時日,你白清蘭之名定會名震天下,不輸虞酒卿。
白清蘭的身影愈行愈遠(yuǎn),直到那抹素衣消失在蕭曦澤漆黑的眸中時,蕭曦澤才回過神來。
蕭曦澤轉(zhuǎn)身,沿著游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