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熱鬧過后,便剩下一片清寂。
周清懿坐在梳妝鏡前,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容顏—
“別的不多說,睿王殿下送來的藥膳倒是挺不錯的。大小姐總算沒那么瘦了,氣色也好了不少。奴婢和其他姐妹也是沾了您的光,您瞧,手腕都粗了一圈!”
子衿突然來到她身后,說些俏皮話惹她發(fā)笑。
“哐當!”
還沒等她回應,屋頂就傳來響動,似乎有什么東西落在了瓦片上。
子衿疑惑抬頭:“咦?附近也沒參天古樹啊,還沒到落果子的時節(jié)。奴婢出去看看……”
“小心點。”
她莫名覺得緊張。
前世經歷的種種,總讓她不經意間想起睿王府邸中的刺客。有人從房梁經過,倒懸放出淬毒暗器,她曾經吃過虧。
這么想著,周清懿下意識起身,緊隨子衿的步伐來到屋外。
“誒?還是被你們發(fā)現(xiàn)了嗎?”
身著夜行衣的男子從屋頂一躍而下,動作還算熟練,準確落在石桌附近。
她松了口氣:“是殿下的府邸太過無趣么?為何總要選擇深夜前來?”
“還不是為了你考慮!”謝晏詞不客氣的為自己倒了杯茶水,“白天光明正大入府,次數(shù)多了,總會招來閑話。更何況,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未來的嫂嫂。”
“……未必呢。”
“不提他!我這次來,是通風報信的!之前我練輕功,落腳處錯了,無意間聽到你那妹妹和侍女的對話?!?p> 子衿一下子起了興致:“她們說什么就?!是不是準備害我家姑娘!”
“具體我也沒聽懂,反正和你的香囊有關系?!敝x晏詞仔細回憶,“她想要你屋里的制香配方,聽說你不愿意給?于是,她就和侍女商量怎么偷出來??上也皇琼橈L耳,也聽不清倆人到底在嘀咕什么?!?p> 原來是這件事。
周清懿與子衿對視一眼,沒有開口。
某人卻急了:“什么情況?我?guī)砣绱酥匾那閳?,大概率可以讓你們免于一劫,怎么都這副表情看我?!”
“殿下說晚啦,東西呢,已經被偷走了。至于配方嘛,二小姐那里銀錢多,找個懂行的人也不算難事?!?p> 他莫名有些泄氣:“唉……怪我,應該早點來的?!?p> “那殿下可愿意幫個忙,就當是將功贖罪?”周清懿強忍住笑意,一本正經詢問,“這件事,貌似只有您可以做到?!?p> “你說!”
“過不了多久,肅妃娘娘會與老太君商議好婚期,打算當眾賜婚。您能把當今圣上與皇后娘娘都請來嗎?”
謝晏詞上下打量她一眼,表情受傷:“你對皇兄,還真是不一樣啊……明明只需要肅妃宣讀口諭就好,還非要父皇母后到場,給他充什么場面……”
“殿下,先前臣女就已經明確表態(tài)了。睿王殿下并非臣女良配,之所以要這樣做,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臣女自身?!?p> 她沒能說出實情,只需點到為止。
他也沒再刨根問底,仰頭看向上弦月:“小事一樁,我自然會幫你。”
*
皇后磨蹭著來到養(yǎng)心殿外時,還在猶豫要不要叫人通傳。
嬤嬤在一旁低聲勸慰道:“娘娘,說好的為了三皇子呢?也不是什么難事,問上一句,說不準陛下就……”
“皇后娘娘來了?!”
還沒說完,守在外頭的江公公就笑臉迎了上來。
她進退兩難,只能冷著臉否認:“本宮就是路過。”
“這……肅妃娘娘才來不久。”江公公瞥了一眼她的神色,有意提到,“奴才先前退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聽了一耳朵?!?p> “哦?”
“據(jù)說是為了睿王殿下的婚事,肅妃娘娘心情不錯,剛進了養(yǎng)心殿的門,就急著找陛下商議?!?p> 竟有此事?
嬤嬤知曉兩人向來不對付,便在旁邊推上一把:“三皇子也提過婚事,莫不是同一人?萬一陛下答應了那位,可不好改口了!”
“走,進去!”
提到謝晏詞,再多的拘謹難堪都不算什么。
皇后徑直走向正門,得了通傳后便掏出帕子捂住口鼻—
“年輕的時候用些刺鼻香料也就罷了,現(xiàn)如今都是做母妃的人了,居然還喜歡這類玩意兒。”
“娘娘,您要不……要不語氣溫和點?陛下那邊……”
她才不要管這些。
掀開珠簾后,就看到肅妃溫柔小意靠在帝王懷中,時不時喂上一小口酒,整張臉都沐足春風,好不得意!
“……皇后?”
“皇后娘娘來了?!”聽到帝王的聲音,肅妃急忙爬起來,按照規(guī)矩行禮,“臣妾給娘娘請安?!?p> “臣妾這時候前來,沒有掃了陛下的興致吧?”皇后壓根沒有看她,而是緊盯著帝王的雙眸,語氣生硬,“要不,等妹妹聊完了,臣妾再進來?”
天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自斟自飲,陷入了沉默。
最慘的人就是肅妃,維持著禮儀不能動,雙腿很快就變得酸痛難忍,身形晃了好幾下,也沒等來讓她起身的吩咐。
“你,還要皇后站著等多久?”
“……???”肅妃以為自己聽錯了,轉而反應過來,連忙告辭,“是臣妾僭越了,這就回宮!”
養(yǎng)心殿只剩下帝后二人時,皇后周身的不自在逐漸加重,原本想好的說辭,也在此刻變成一片空白。
帝王理了理寢袍,往外讓開點位置:“不累么?過來坐下?!?p> “她坐過的地方,臣妾不喜歡,香味重?!?p> “嘖。”
他只能起身向前,握住她冰涼的手,眉宇間的憂愁便多了幾分—
“在外頭待了多久?”
“也沒多長時間。”
“撒謊!夜里還是風涼,為何不早點進來?”
她目光游移,總算想起了來意:“陛下方才已經管了睿王的終生大事,還有心思管舒王的么?”
“這是什么話?又在賭氣?”
說話的同時,帝王朝著她手心呵氣,又裹住她的雙手,小心搓揉給予暖意。
“他……他看上國公府家的千金了。有件事,想找陛下問個清楚。”
“周國公?”
“是,難不成肅妃妹妹方才也提了?”她心一沉,把打探老國公舊聞一事挪到后位,“陛下答應了嗎?!”
他突然伸手,輕輕捏了捏她因著急而泛著緋色的臉頰—
“留宿養(yǎng)心殿,朕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