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已然沒了夏日那般燥熱，也沒了夏蟬的嘰叫，顯得有些冷清了。
奚貴人在冷宮中毒的事情已傳遍了整座皇宮。
聽到消息的司空姝心下很是擔心，她來到琉璃宮門前，照樣還是被攔了下來。
焦急占據(jù)了整個心頭，她忽的想到一個辦法。
那便是找太后娘娘。
*
壽安宮
“奚貴人尙在禁足，卻在冷宮中中毒。”矜貴沉穩(wěn)的老婦人身座高位，手中盤弄著一串上好的佛珠，語氣中帶有些不滿的說道。
檀香味彌漫了整個殿內，充斥著司空姝的鼻腔。
是了，太后信佛，毒害宮中嬪妃之事定不會坐視不管。
司空姝賭對了。
“浮萍，你差人去太醫(yī)院尋一太醫(yī)，去琉璃宮替奚貴人瞧瞧?！?p> “是?！?p> 聽到后的司空姝心里不由的欣喜起來，連忙謝了太后。
對著太后行禮欲要離開，卻被那老沉低緩的聲音叫住。
“小七。”
司空姝頓下了腳步，“皇祖母還有事要交代小七嗎？”
太后沒有說話，一雙混濁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她的臉，手里無意識的盤弄著佛珠。
像…實在是太像了…
“若是有空的話，去寧安宮拜拜你母妃吧。”
司空姝一怔。
寧安宮，她生母云皇后生前所居住的地方。
自她記事起，寧安宮便不許人再踏足半步。
可現(xiàn)下…太后卻要她去寧安宮，若是叫父皇知曉了，定會遷怒于她，定會更加厭煩她。
縱然心中有萬般思緒牽制著，也只能應下。
“小七謹記教誨?！?p> 說罷，太后便讓她離開了。
出了壽安宮，想到賢母妃有救了，心里便開心得緊，回到自己的宮殿，晚膳還多用了些。
本以為開心能繼續(xù)延續(xù)下去，可到了次日，琉璃宮又傳來噩耗。
昨日太后派去的太醫(yī)聲稱，奚貴人所中之毒，非尋常毒，這毒性烈難治，尋常解藥根本無法解毒。
司空姝聽后，崩潰的哭了起來。
明明…明明
賢母妃是個極好的人，為何被奪了妃位入了冷宮后，竟有如此歹毒的人加害于她。
正欲絕望之際，璇璣宮的麗妃派來婢女，有請七公主去璇璣宮小聚一番。
麗妃…
她向來不與麗妃來往，可就在賢母妃中毒之際，突然找上她。
司空姝有預感，此番前去，必是狼穴。
*
璇璣宮
司空姝走進殿內，入目的便是坐在華坐上的富貴女人，以及她身邊站著的和她年紀相仿的五公主，司空韻。
殿內沒有侍女連常伴麗妃身旁的喬嬤嬤也不在。
司空姝每走一步就越發(fā)覺得奇怪，甚至覺得每走一步就離深淵更近一步。
朝著麗妃福身行禮，順著說了幾句吉祥話。
“七公主多禮了，本宮今日請你前來，并非是要做這些客套話的?！?p> 說罷，她緩緩從那華座上起身，雙手交疊放置在小腹前，臉上依舊笑容和煦。
麗妃緩步走向司空姝，“七公主想必也知曉，你的母妃被害之事罷?！?p> 聽到“母妃”二字，司空姝瞬間渾身都警惕了起來，抬腿往后退了一小步。
注意到司空姝的腳步，麗妃笑了笑，“七公主這是何意？”
“本宮與賢妃同在妃位多年，自然情同姐妹，如今姐姐遇害，這做妹妹的怎能坐視不管呢?！?p> 司空姝默語，清澈明亮的眸子望著面前身穿華服的麗妃。
她在思量，思量麗妃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麗妃說的沒錯，她與賢妃確實是在王府時便伺候著當今圣上，登基后，又被同時被封為妃，位于四大妃位之一。
麗妃與賢妃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平常套套家常話，便再沒有交集。
反觀麗妃，雖不與賢妃往來頻繁，可她卻與皇貴妃來往甚是親密。
她有預感，此次賢母妃遇害，絕非偶然，必有小人加害于她。
“麗妃娘娘言重了。”粉唇親啟，一雙明亮動人的眸子笑盈盈的看著麗妃，“皇祖母已派太醫(yī)去往琉璃宮看診，不必娘娘掛念了?！?p> 一時沉靜，一聲跋扈的女聲響徹璇璣宮，“司空姝！你別不知好歹，整個皇宮誰不知道，奚貴人中毒不淺，而太醫(yī)又無法醫(yī)治，已經(jīng)快要死了！”
司空姝抬眼望去，是司空韻。
因著生氣，連頭上的步搖都跟著晃動，指著她不知禮數(shù)的斥責她道。
“韻兒！不得無禮！”
麗妃嚴厲的聲音呵斥著女兒的無禮，眼神警告她不要壞事。
司空韻被剜了一眼，隨后氣焰便被壓了下去。
麗妃轉過頭又看向司空姝，她垂著眼，細眉微皺。
良久，她直接開門見山的開口：“麗妃娘娘找我究竟是為了何事？”
麗妃也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索性也不遛彎子了。
“本宮要你代替韻兒去柔然和親。”
麗妃輕飄飄說出來的話，司空姝聽到后似是有千萬重的山壓在她身上，喘不過起來。
連腦子都一片空白。
麗妃看了她呆滯的臉色，又繼續(xù)道：“若想解你母妃的毒，那便答應本宮?！?p> “若不答應，她恐怕活不過明日。”
撞上司空姝驚愕失色的小臉，麗妃便知道魚兒上鉤了。
賢妃對她的養(yǎng)育之恩，司空姝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不可能不答應。
司空姝微咬下唇，“我答應你?！?p> “但也請麗妃娘娘信守承諾，救賢母妃?！?p> 麗妃的計策得逞后，嘴角上揚：“自然。”
*
黃昏將近，微弱的陽光灑遍整座皇宮。
司空姝抬頭望了望頭底的牌匾——養(yǎng)心殿。
圣上所居之地。
哪怕心底知曉父皇有多么憎恨厭惡她，從前不愿踏入半分的養(yǎng)心殿，而如今卻為了救人踏入了。
司空姝嘴邊強硬扯起一抹微笑，看著來迎接她的李公公。
“勞煩李公公進去稟報一聲?！?p> “小七有要事與父皇商議?！?p> 李公公掀開簾子進去了，良久，他出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踏入養(yǎng)心殿，一股熏香襲鼻，不似太后殿中的檀香，反而像閨中女子所用的熏香。
司空姝搖了搖頭，拋開這一不切實際的想法。
堂堂一國之君，怎會用女兒家才用的熏香。
走過竹葉屏風，司空姝便看見那寶座上的皇帝，一臉專注的看著奏折。
司空姝朝他行禮，司空宏抬眸看她。
只那一瞬，只那一眼。
他的神情恍惚了，眼角不由的沁出淚花。
像…太像了，就連他都恍惚了。
“父皇？”
司空姝見司空宏一言不發(fā)，神情恍惚，試探著開口喚了他一聲。
這一聲將他喚回了神，清了清嗓音，“何事？”
眼神卻一直盯著她那張小臉。
司空姝被看得不自在，但也開了口：“父皇，如今柔然與大辰簽訂了和平協(xié)議，但柔然卻要一名公主去和親。”
“父皇先前已下旨命五姐姐去柔然和親，可五姐姐卻不愿背井離鄉(xiāng)離開至親去往柔然。”
司空姝的手心已經(jīng)冒出冷汗，她捏了捏手心，見司空宏還未說話，又繼續(xù)道：“所以兒臣愿代五姐姐去往柔然和親，以全了大辰與柔然的情誼。”
話落，一聲拍案而起的響聲傳入司空姝的耳朵，不禁的打了個顫。
“荒謬！”
“司空韻不愿嫁去柔然那般險惡的地方，你又為何要去？”
“你若去了柔然，朕該如何面對你賢母妃，如何面對你的生母！”
氣得連臉都漲紅了，完全不顧帝王禮儀，指著司空姝斥責道。
說到母妃，司空姝心頭一陣刺痛。
她也不想去柔然啊，可若是不去的話，賢母妃就會死。
她已經(jīng)失去了母妃，她不想再失去第二個。
眼角的淚劃過臉龐，只見司空姝“撲通”一下跪地。
“求父皇成全！”
接著行了跪拜禮，額頭緊緊的扣在地上。
良久，司空宏開口：“罷了，你便去罷?！?p> “謝父皇?！?p> 司空姝離開后，李公公聞見剛剛皇帝那聲暴吼，心里不由得一驚，進來試探著問道。
“陛下，這是怎么了？”
李公公瞧見陛下臉頰的淚痕，心下驚愕，這是怎么了？
良久，司空宏望著天花板，眼神自責的嘀咕：“你說朕是不是錯了…”
李公公沒有接話，司空宏自顧自的繼續(xù)嘀咕著：“朕是不是太狠心了…這么多年來，對小七…”
“芊兒不會原諒朕的，朕也沒有顏面再去見她了?！?p> 說著說著，他恍惚間看見了芊兒，她懷中抱著小七，溫怒的質問他為何要這么對他們的孩子。
他囁嚅著，可卻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語。
李公公只見陛下眼角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嘴里不知道在嘀咕著什么。
這終究是一個老父親對自己懺悔罷了。
厭雨落
下一章，男主就要閃亮登場了（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