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gè)答案,許惠香甚是滿意,“都是一家人,說什么破費(fèi)不破費(fèi)的話?真是見外了呢。”
余氏兩眼緊盯許惠香的反應(yīng),又揣摩不出問題所在,只能作罷。
一家子窩在堂屋里,守在院門的黃犬吠起來,還傳來一陣說話聲。
余氏側(cè)耳聽了一會兒,“怕不是在外頭躲雨的,別讓狗咬了,快出去看看?!?p> 林有祿許惠香和林又晴看見雨勢大,沒有要?jiǎng)拥囊馑?,孟嘉月聽見黃犬吠得厲害,操起堂屋外的直柄傘,走到院門處。
黃犬看見她,一邊狂搖尾巴,一邊警惕盯著緊閉的大門。
她把黃犬驅(qū)開,打開院門一看,只見曾老太太和一位打扮不俗的中年婦人躲在門檐下,一側(cè)的衣裳都淋透了。
她喊道:“曾婆婆,原來是您啊?!?p> 曾老太太看見她打開了門,就像見到了救星,瞇眼笑道:“嘉月,我們從集市回來,還沒到家呢,就下了大雨,不得已才在這兒躲躲?!?p> 孟嘉月見她們衣裳濕透,恐感染風(fēng)寒,急忙讓開了路,“老太太,雨一時(shí)半會不會停,您到屋里坐坐吧。祖母和舅舅舅母都在呢?!?p> 曾老太身旁的杜蕓娘細(xì)細(xì)打量著孟嘉月,隱約看到某個(gè)人的影子,但又說不出個(gè)所以然,“娘,這孩子是?”
曾老太看著孟嘉月,淺道:“這是玉婉的閨女,嘉月?!?p> 聽見玉婉二字,杜蕓娘終于將孟嘉月容貌的熟悉感與記憶中的畫面聯(lián)系起來,她恍然大悟,既欣慰又有些憐惜,“嘉月都那么大了?!?p> “嘉月,是誰在外頭呢?!蔽堇飩鱽碛嗍系暮艉奥?。
“兩位長輩請?!泵霞卧聨г咸投攀|娘引進(jìn)去,一見著來人,許惠香趕緊放下籃子,笑意盈盈站起:“我正想著何時(shí)得空到老太太家里坐坐,見見蕓娘,沒想到你們先來了?!?p> 林有祿驚坐起,趕緊搬來幾張凳子,余氏笑道:“貴客臨門,快請坐,快請坐?!?p> 雖然許惠香嫁到桃源寨后不久,杜云娘就嫁去了青州,但兩人也算有過幾面之緣。
杜云娘扶著曾老太,道:“按理說應(yīng)怪我,多年未回桃源寨,也不知道來看看大娘兄長和嫂嫂,屬實(shí)不該。”
幾個(gè)大人互相寒暄起來,孟嘉月插不上話,也不知說什么話才不會出錯(cuò),她獨(dú)自一人走到廚房,泡好一壺?zé)岵?,端了出來?p> 林又晴攔住她去路,“妹妹,這種斟茶遞水的細(xì)活兒,還是讓我來吧?!?p> 孟嘉月瞥見她的手已落到茶壺上,心思表露無遺,“好?!彼巡鑹剡f了過去,默默坐回到余氏身邊。
林又晴斟好兩杯茶水,兩手端著遞到曾老太和杜云娘面前,臉上露出溫婉又明媚的笑容:“曾婆婆,蕓娘姑姑,你們身上都淋濕了,可別著了涼,快喝口熱茶去去寒吧?!?p> 杜蕓娘一眼看見她,喜歡地挪不開眼睛。她含笑著接過茶盞,問道:“孩子,你是又晴吧?”
林又晴沒想到杜云娘知道她,驚喜地睜大眼,巧笑嫣然,“回蕓娘姑姑的話,我正是又晴。您見過我嗎?”
杜蕓娘回憶起出嫁前的往事,還依稀有些印象,“可不是嘛。我見你的時(shí)候,你睡在襁褓里,還是個(gè)小娃娃呢。沒想到多年未見,你竟出落地亭亭玉立,簡直一個(gè)美人胚子啊?!?p> 曾老太是看著林又晴長大的,這孩子不止容貌嬌艷,還總是哄得她這個(gè)糟老婆子樂呵樂呵地。
她年紀(jì)大了,可就喜歡這樣的孩子。
曾老太跟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啊。這么漂亮的孩子,不是林家的姑娘,還能是誰家的呢?”
許惠香盯著曾老太和杜云娘欣賞的眼神,心里竊喜,怕不是促成凌家與林家的好事有望了。
林有祿聽見女兒被夸,亦是笑得合不攏嘴,但嘴上還是謙虛著,“什么美人胚子嘛?我看跟寨里的其他丫頭也無甚分別,總是有淘氣的時(shí)候。”
“爹??!”林又晴羞紅臉,坐到余氏空空如也的另一側(cè),親昵地挽住她的手,把老人家拉向自己身邊,告狀道:“祖母,你看看爹爹說的話?!?p> 余氏對林有祿夫婦兩昨日干下的蠢事怒氣未消,冷冷掃他,而后笑著看向林又晴:“他嘴里就沒好話,別理他?!?p> 當(dāng)?shù)锏亩际强鋭e人家孩子,對自家孩子謙虛得很。
杜云娘豈會不知曉這個(gè)道理?
她抿起唇,打量著親密無間的祖孫兩,而坐在余氏另一側(cè)的孟嘉月卻微微低著頭,專注地?cái)[弄手里的豆子,一句話也沒說,顯得有些落寞。
杜云娘這時(shí)才留意到孟嘉月,念著她可憐的身世,又見她此番沉靜不語的模樣,一時(shí)懊悔方才只顧著夸林又晴,忽略了這個(gè)孩子。
她眨了眨眸,淺笑:“余大娘,說來也妙,您這孫女又晴看著明艷活潑的很,而嘉月卻是內(nèi)秀文靜的性子?!?p> 孟嘉月原本只想安安靜靜待在這里,裝裝樣子陪客人,聽到自己名字時(shí),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兒,一抬頭,便撞上許惠香虎視眈眈的眼神。
她算是看出來了,林有祿和許惠香看上了凌家,想讓林又晴在曾老太和杜云娘面前多表現(xiàn)表現(xiàn),而不是浪費(fèi)在她身上。
許惠香看見她那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心里就來氣,好像他們林家委屈了她一樣。
她忍著怒氣,裝作關(guān)心地說:“可不是嘛。我正奇怪著呢,我們家里也不缺她吃,也不缺她穿,怎么偏就養(yǎng)成這種膽小怕生的性子?也不知隨了誰了?!?p> “她從前年紀(jì)小,有我們養(yǎng)著也就隨她去了。可她現(xiàn)在大了,將來嫁入了婆家,還是這幅性子,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正為此事犯愁呢?!?p> 林有祿瞪著許惠香,“有什么可犯愁的?我們玉婉就剩她一個(gè)女兒,我這個(gè)當(dāng)舅舅的就算砸鍋賣鐵,也要把她養(yǎng)著?!?p> 砸鍋賣鐵養(yǎng)著她?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孟嘉月聽見林有祿和許惠香的話,雙眼猶如一潭死水,只剩嘴邊那點(diǎn)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