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長公主的駙馬。
我死之前,長公主的白月光回來了。
她縱容著她的白月光當面羞辱我,讓我在皇室中顏面盡失。
我整日以淚洗面。
長公主曾經(jīng)最疼愛我,后來她強制與我和離,讓我跪在下了大雪的一夜,聽他們交歡的聲音。
她說:「你本就是替身,如今他回來了,你也可以走了。」
后來,我假死脫身,卻聽到長公主的白月光被長公主殺死吊在城樓的消息。
1
我做長公主的駙馬的第七年,長公主溫竹青的白月光回到公主府中。
他叫洛鶴慈,人如其名,溫潤如玉,慈祥待人。
自他進了公主府后,溫竹青就不大來找我了。
我本是入贅到公主府中,若沒有溫竹青的寵愛,我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所有人都在傳,說我快要失寵了。
洛鶴慈長著跟我八分像的臉,他一見我就笑了。
「你就是溫竹青捧在心尖上的駙馬?我早就想見見你,她還藏著掖著不給我看?!?p> 她像是在說阿貓阿狗,嘴角帶著止不住的得意。
「原本我很難過,沒想到,原來駙馬是我的替身啊,那我就放心了?!?p> 我突然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清晨。
溫竹青見到我的第一面就愣了神。
她當街縱馬,直到我的跟前。
她說:「你是否愿意跟我走?」
當時的我饑寒交迫,別無他法,看著明媚陽光的溫竹青。
伸出了我的手。
櫻花飄落,溫竹青的目光游離在我的臉上,好像在看我。
又好像在透過我看另外一個人。
溫竹青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叫溫時,寓意為記住我和她初識的那日。
如今我才恍然,她想要記住的。
不是我。
2
洛鶴慈被溫竹青帶回的那日,他找到了我。
他看著我在舞刀,嘲笑我:「竹青不喜歡粗鄙的武人,她喜歡溫潤如玉的男子?!?p> 他身材纖細,站在臺階上高高在上地“教導(dǎo)”我,仿佛我可以做駙馬,全是因為我這張與他及其相似的臉。
作為溫竹青名正言順的丈夫,我很討厭他。
所以我把刀換了一個方向,直逼他的臉而去。
我在他的左臉劃了一道極淺的劃痕,血甚至沒有溢出來。
洛鶴慈卻嚇壞了,忙捂著臉:「卑鄙小人,你以為劃傷我的臉,你的地位還會同往常一樣嗎?」
「如果竹青知道了……」
我拿著刀挑起他的下巴,踢他的腿窩讓他跪下。
「放肆,我乃長公主駙馬,你不過區(qū)區(qū)面首,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同我講話?」
洛鶴慈臉色一白。
沒錯,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長公主所養(yǎng)的面首,身份根本拿不出手。
我收回刀,看著洛鶴慈怔怔地跪在原地,心中的煩悶稍作緩和。
3
溫竹青來的時候,我正在練纓槍,手上全是繭子。
我忙放下,朝她溫和一笑,給她倒茶。
「今兒長公主怎的到我這里來了?」
溫竹青沒有和我說一句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給我。
便叫人把我的武器全都收走。
她叫我跪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下人把我最喜愛的刀扔在溫竹青腳下,她狠狠地用腳碾著。
還吩咐下人:「拿去燒了。」
溫竹青不是來看我的,她是來為洛鶴慈出氣的。
她把我的武器全都收走,無疑是打了我的臉。
我的心透涼,冷下口氣:「我不允許。」
溫竹青把我扶起來:「駙馬,鶴慈是本公主舊時的恩人,他不像你有一身本領(lǐng),他只有我了。你別吃這所謂的醋?!?p> 「本公主舊時虧待了他,如今定要加倍對他好。」
溫竹青的聲音也漸冷:「若你決意要與本公主作對,就別怪本公主不客氣了。」
她根本沒有問過我,是誰先招惹的誰。
她只知道,我永遠都是錯的那個。
我們歡好時,她永遠只看著我的這張臉,她說,她很喜歡我舞刀時的模樣。
所以我放棄文,去習(xí)武。
如今洛鶴慈卻告訴我,溫竹青最厭惡習(xí)武之人。
何其可笑。
原來洛鶴慈能文,我善武,只是一個能區(qū)別我和他的一個方式罷了。
我們之間的距離漸行漸遠,我的心好像隨著溫竹青的背影逐漸離去。
我抹了眼角的淚水,吩咐下人。
「將房里的武器拿出來罷?!?p> 當初是溫竹青先朝我伸出的手,當時我搭上她的手,如今也可以甩開。
4
溫竹青說的要加倍對洛鶴慈好,不是一句空話。
圣上賜予給我的用上好狐毛做的披風(fēng),她卻給了洛鶴慈。
皇后賜給我的上好的虎皮鞋,轉(zhuǎn)眼卻到了洛鶴慈腳上。
不過區(qū)區(qū)一個面首,卻有著比我更好的東西。
看來溫竹青是極其寵愛他的。
我到酒樓叫上我的好友出來買醉。
謝時序乃當今攝政王,我和他相識也是溫竹青準許的。
「她為何不愛我?」
謝時序淡淡地說:「也許曾經(jīng)愛過?!?p> 我苦笑:「愛過有何用,我不過一個替身罷了。」
最后謝時序給了我一塊上好的玉佩,說以后有事可以隨時找他。
我笑著朝他道謝,將喉嚨里的哽咽吞進肚里。
我的心腹看著我摩挲著這塊玉佩。
「這玉佩可真是晶瑩剔透,是世間少有的寶貝?!?p> 我笑道:「那可不是,這可是時序給我的,我自然是要當寶貝一般。」
我看著手中的玉佩。
心中的一個想法成型。
5
冬天快要到來了,我穿著去年的披風(fēng)出去。
我想要看看冬日的風(fēng)景。
如今還未下雪,顯得街道上有些許凄涼。
我走在街上,正在看新披風(fēng)。
往年的舊披風(fēng)有些單薄了,而我的狐毛披風(fēng)又被洛鶴慈搶了去,如今的我可謂是瑟瑟發(fā)抖。
很不幸,在我挑著披風(fēng)時,聽到了溫竹青和洛鶴慈的聲音。
溫竹青看到我,愣了一下。
她看到我在挑披風(fēng),問我:「府中沒有衣服了么?」
她正想走近然后扶著我。
我卻側(cè)身避過潦草地行了一個禮。
溫竹青卻不罷休,死死捏著我的手臂。
怔?。骸改恪趺词萘耍俊?p> 我咧嘴嘲笑道:「多虧長公主沒收我的武器,臣最近都沒有練刀,也許是肌肉疏松了?!?p> 那些兵器,都是溫竹青從各個地方搜羅給我的。
以前我問她她為何對我這般好。
她只是看著我的臉:「因為你是本公主的駙馬,本公主不對你好對誰好?」
如今想來,卻是煩了。
她想對他好的人,從來就不是我。
溫竹青大約是知道我心中煩悶,松開手,定定地看著我的臉。
洛鶴慈這時卻說:「竹青,這披風(fēng)好生漂亮。」
我看著洛鶴慈身上那件御賜狐毛披風(fēng),笑了笑。
什么披風(fēng)能夠比得上你身上那件。
這一笑,洛鶴慈倒是不高興了。
他大約認為我實在挑釁他。
「那塊玉佩好生漂亮,竹青,我想要!」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我腰間的玉佩,一股危機從心底傳來。
果不其然,洛鶴慈一把扯過玉佩。
溫竹青這會兒已經(jīng)回到原來的樣子,只是贊同地挽著洛鶴慈的手臂。
「你想要的,本公主都會給你?!?p> 洛鶴慈要披風(fēng),我給了。他要虎皮鞋,我也給了。
唯獨這玉佩,是我最后的后路。
我不能給。
我顧不上身為駙馬的禮儀,撲上去搶玉佩。
一來一回間,洛鶴慈比不過我多年習(xí)武的身手,我把玉佩搶了回來。
洛鶴慈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
給了我一拳。
我咬牙反擊。
將他狠狠地打倒店外的樹前。
6
許是我太過憤怒,竟將洛鶴慈打得斷了兩根肋骨。
溫竹青讓我把玉佩送給他賠罪。
「阿慈說他不怪你,他只是喜歡這枚玉佩罷了,平日里你要什么東西沒有,不就是區(qū)區(qū)一枚玉佩,他想要,就給他吧?!?p> 「溫時,別任性?!?p> 「別忘了,是誰將你帶回來,是誰賜予你姓名的?!?p> 「若沒有阿慈,哪來的你?」
我像是被人一棒打在頭上,恍若是我還沒被溫竹青帶回公主府前被人羞辱的時候。
我心中卑微,溫竹青叫我干什么我都照做。
唯獨這件事不能。
我含著淚看著她:「洛鶴慈喜歡何物,我就要給他么?」
「你說他身無依靠,難道我就有了么?」
「在你的眼中,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是他的替身,難道我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么?」
「這塊玉佩,是謝時序給我的,不是你的東西,你憑什么對我指手畫腳?」
溫竹青冷著臉,仿佛在看著我胡鬧:「不就是區(qū)區(qū)玉佩嗎?我讓謝時序再給你一個不就好了?!?p> 我指著溫竹青:「不,溫竹青,這不只是區(qū)區(qū)玉佩,這是我都臉面,這是我的尊嚴?!?p> 「你知道謝時序為何給玉佩給我嗎?這是他對我說他仍舊認為你還愛我,不然這塊玉佩不會這么純粹?!?p> 「但是,你看看它,它已經(jīng)開始變得血紅了?!?p> 我轉(zhuǎn)頭就走,沒有理會她。
溫竹青好像想要追上來,卻聽到洛鶴慈的聲音,猶豫了一下。
還是朝著洛鶴慈走去。
我冷笑,捏著玉佩。
我還在期待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