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按照如夢的吩咐烹茶招待他們,當然那座“紅泥小火爐”仍然充當主角。
那晚的烤地瓜、烤板栗都沒來得及品嘗就離席,這次統(tǒng)統(tǒng)補上。
“張?zhí)介L,梁先生這個烤地瓜的口感很好的,快嘗嘗?!鳖檵層没疸Q把地瓜從小火爐上撿起來放在桌子上。
“顧媽,以后在家里就不必叫探長了,您又是長輩,直接叫我硯塵就是了。”硯塵熱絡地望著顧媽說:“總是探長探長的叫,總會讓我有種錯覺以為自己是在辦案,大家未免拘束。”
“哦,這不好吧,小姐管你叫硯塵因為是朋友。
我怎么能僭越叫您的名字呢?!鳖檵尨_實很拘禁,瞅著硯塵滿眼的不知所措。
“顧媽,硯塵是我的好朋友,既然他讓你叫名字你答應就是了?!比鐗艚涌谡f。
顧媽又看看硯塵再看看如夢,點頭“哎”一聲。
“說的好,我和如夢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么我這個禮物你就笑納吧。”硯塵把一個四四方方的黃紙包裹遞給如夢。
“這是什么?”如夢望著硯塵問。
“打開看看?!背帀m把包裹往如夢跟前又遞了遞。
如夢接過包裹一點點拆開。
皓云臉色不好看,他今天沒有帶禮物,他今天是打算要和如夢去桃林灣的。
桃林灣就是她和如夢泛舟荷花池的地方。
桃林灣是那一塊村莊的地名,荷花池是皓云朋友種荷花的地方。
如夢在拆包裹完全沒有注意到皓云的臉色變化。
那個被拆開的包裹捧在如夢手中,她驚呼:“是李商隱詩集。”如夢笑容可掬望著硯塵,“你怎么會想到送我這個詩集?
這些天你已經(jīng)送我好多東西了,你這樣左一個禮物又一個禮物,我收都收不過來了?!比鐗舭言娂г趹牙镩_心不已望著硯塵,“我該怎么感謝你呢?”
如夢往桌子上看了看,伸手撿起一顆板栗遞給硯塵:“喏,吃板栗。”
硯塵笑著接過板栗,說:“這個板栗就是你的感謝,小小板栗勝過千千萬,我收下了?!?p> “可是……你送我這么珍貴的禮物,我給你一顆板栗算不得道謝啊?!?p> “算的,算的?!?p> “這是一份很珍貴的禮物,我必定好好珍惜,重視對待,反復閱讀。
等我把它背的滾瓜爛熟,再和你探討吧。”如夢太高興了,她把詩集抱在胸前一只手給硯塵倒一杯茶遞到后者面前。
“那么,現(xiàn)在請讓我為你斟一杯茶,聊表心意。”
“嗯……那我必得用心品嘗。”硯塵端起茶杯笑著如夢點頭示意。
聊表心意?用心品嘗?皓云覺得心情大大的受挫,他們這兩個人簡直互相有心,那么他梁皓云又算是怎么回事?
皓云覺得他再也不能一聲不吭了,突然站起身來瞪視一眼硯塵,又瞪著如夢。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把如夢嚇的渾身一顫。
“皓云,你干什么?”如夢哆嗦著聲音問。
“干什么?你跟我來?!别┰埔话堰∪鐗羰滞笸饷嫱献?。
顧媽被這一幕嚇壞了,她還是頭一回看到梁先生那么生氣的模樣,生氣?是的,他的臉色氣鼓鼓的漲紅了,眼神里有兩簇小火焰正烈焰熊熊。
如夢被動的跟著皓云來到院子里。
“皓云,你要做什么?”如夢甩開皓云,活動著那被捏痛的手腕,“你捏痛我的胳膊了,放開我?!?p> “小姐,你在做什么?”皓云不悅道。
如夢瞪大眼睛看皓云:“你什么意思?”
如夢的心情快速變化著,她盯了一下皓云,原本怒火上升的情緒又平靜下來,說:“你不會以為?……”如夢似乎發(fā)現(xiàn)了,“嗬,你在吃醋?”
“我才沒有?!别┰苿e過臉不再看她。
“還說沒有,你滿臉都寫著呢?!?p> 皓云猛得回過頭瞪視如夢,怒道:“是嗎?你看到我臉上寫著吃醋嗎?那么你為什么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心情?”皓云雙手捏住如夢肩膀:“你如果知道我在生氣,就不應該和那個張硯塵眉來眼去?!?p> 眉來眼去?如夢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她緊盯著皓云臉頰漲紅了。
“梁皓云,你說什么呢?”如夢懊惱極了,生氣極了,質(zhì)問道。
“我在說什么?我在說你和那個張硯塵眉來眼去,你不要以為我不吭聲就等于沒看見?!别┰茮]好氣的喊,憤怒之色溢于言表。
“你太過分了。”如夢怒道:“梁皓云,你不要以為就我們倆的關系你就可以干涉我交朋友,懷疑我的品格,侮辱我的尊嚴。
如果你這么不信任我,請你走吧。”
如夢隱忍的捂著嘴,努力克制自己不失態(tài),不哭出聲,極速轉(zhuǎn)身鉆進客廳去了。
顧媽瞧見如夢委屈落淚的容色,看著她的小姐匆匆跑上樓去完全弄不清楚狀況,只跟在后面喊了兩聲:“小姐,小姐?!?p> 如夢跑上樓重重摔上門,把一切都丟在身后。
硯塵發(fā)覺事情不妙,他起身走到顧媽跟前說:“我去瞧瞧,你去送送梁先生。”
“哎”顧媽滿臉愁容的點點頭往門口去了。
硯塵則上了樓。
顧媽來到客廳門口,皓云早已經(jīng)不見人影。
從江家跑開的皓云又是生氣又是懊惱,眼看著今天的計劃被打亂了,他還沒有弄清楚狀況,自己怎么會和如夢吵架的。
皓云的計劃是要帶如夢單獨行動,再去那個荷花池,將自己內(nèi)心的種種問題一吐為快。
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無法進行了。
皓云氣自己沉不住氣?氣自己不夠冷靜?或許是的!皓云郁悶的正是這一點,憤憤不平的想著,自己為什么要沉住氣,為什么要冷靜?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自己所愛的人被搶走而裝作視而不見?
不!不能視而不見,如果視而不見那我梁皓云還是梁皓云嗎?
對,必須要給如夢一點顏色,不能讓她以為我把她捧在手心里,那樣她就會不顧我的感受,不顧我的尊嚴。
尊嚴?這話好熟悉,皓云略想了想,是了,這是如夢剛才說的話,她也有尊嚴,她也跟我要尊嚴。
皓云有那么一瞬間有過惻隱之心,但很快又全盤否定,他一甩頭打定主意最近都不見如夢了。
硯塵來到樓上,如夢正哭的梨花帶雨。
有腳步聲靠近,如夢循聲轉(zhuǎn)頭與硯塵目光相接了。
如夢沒有鎖門,硯塵顧自開門進來了。
“對不起,你今天是我的客人,叫你受冷落了?!比鐗粽燮鹕碜幽c眼淚抱歉的說。
“你不必跟我客套……”硯塵望著她帶淚的臉頰不禁心頭一陣痙攣般的痛楚穿行而過。
“如果你不開心,不妨跟我說一說?!背帀m走到如夢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唉……”如夢愁眉緊蹙,長長的嘆口氣。
看她一副為難的樣子,硯塵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了,那個梁皓云在吃醋他感覺到自己是他的危機。
“我看,我最近還是少來江公館為好?!背帀m心情復雜,他想他該設身處地為如夢考慮一下,換言之今天的地位他和梁皓云易地而處大概自己也會跟皓云一樣會吃醋會生氣吧。
“?。俊比鐗纛H覺驚詫,又覺得失落:“怎么?怎么你們都要走?”
“怎么?梁先生也說過這話?哈哈”硯塵干笑兩聲,有幾分無奈又覺幾分諷刺,被他猜中狀況了。
“那么,讓我來大膽猜猜,我想;八成是我送的那本詩集鬧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我罪過可就大了?!?p> 硯塵頓住了,如夢看他一眼不說話垂眸把玩著自己的手指,硯塵又說:“我再猜一下,恐怕梁先生老早就對我有不滿了,他能忍到今天才發(fā)作也真是難為他了?!?p> 如夢驚覺的喊:“什么?難道,你真的如他所說……”
“他說什么?……”硯塵急急接口,“看來我猜對了?!?p> “我不管你猜的對不對,也不管他說了什么。”如夢迎視硯塵,堅決的語氣問說:“硯塵,我問你一句,你和我爸爸一直交好,我卻從來沒有在家里見過你。
你最近卻突然對但我家里來很感興趣,究竟是為什么?”
“我……”這個問題令硯塵深感意外,他來江公館為什么?
是為著余松那份伯樂之情?還是為別的?是為了余松的案情調(diào)查真相?
還是……?
硯塵必須得面對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這是一個不得不面對的真實,也是迫在眉睫必須面對的真實。
他盯了一下如夢,千言萬語欲將一吐為快。
“我是為調(diào)查江兄的死因?!?p> “那么你調(diào)查的怎么樣了?”如夢的語氣變的少見的冰冷與尖銳說“是不是快有結果了呢?”
硯塵攤攤手,“我想我做的很失敗,”他很坦白望著如夢眼底充滿了抱歉之情,“案情調(diào)查進展不大?!?p> “嗨……唉……”如夢沉重的深深嘆口氣望一眼硯塵。
自打那天以后在江公館誰也不許提‘梁皓云’這三個字,誰提如夢就跟誰急,并且明令禁止梁皓云進門。
顧媽他們約法三章全部都自覺避開一切有關梁皓云的話題。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江公館電話響了,如夢接的電話,“喂,我就是江如夢,你哪位?”
如夢小心翼翼捂著電話聽筒使眼色把所有人支出去。
“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說吧。”如夢對著電話聽筒說:“好的,我知道了,明天在紅芳里十字路口見,到時候手里我會拿一支紅玫瑰,好的,再見。”
紅芳里十字路口,如夢身穿白色洋裝外套一件黑色呢大衣,手里輕捏著一支紅玫瑰跨街而行,突然有個身影映入眼簾她站住了,對方也看到了她,目光相接瞬間那人朝她迅速點頭示意,那人左轉(zhuǎn)彎走了,如夢不緊不慢跟著同一方向去了。
在街角他們匯合了,如夢用極低的聲音說:“今天沒有人跟蹤你吧?”
“沒事,”原來是林先生,他抬了抬帽檐說:“上次有點小麻煩,不過他們已經(jīng)把目標轉(zhuǎn)移了?!?p> “不過我有個疑問,”如夢望著林先生;后者沒吭聲如夢繼續(xù)說:“既然我捐款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為什么非要這樣暗中活動,每次弄得我都心情好緊張,下次可不可以堂而皇之找個地方大大方方拿出來,我可以把錢款找個正當理由交給你?!?p> “小姑娘,你想的太簡單了?!绷窒壬斏鞯厮南颅h(huán)顧道。
“可是……”如夢猶疑的順著林先生方向看一眼說:“我的理由是‘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你覺得呢?”
“你說的這些我可以考慮,”林先生回頭望著如夢說:“這次先這樣?!?p> 如夢把一個鼓鼓囊囊地紙信封遞給林先生,后者點頭示意說:“再見!”大步流星走了。
如夢環(huán)顧四周著往相反方向走了。
南星路上大多數(shù)店鋪都已經(jīng)歇業(yè)休息,唯獨劉雁書的裁縫鋪還開著,如夢瞧見那哦哦美麗的倩影忍不住駐足停留,她望著劉雁書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如夢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