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6莫名其妙的問候
宴會空前的盛大。
燕皇為了排場，是直接準備酒池肉林。
宴會在晚上，那一排排的長明燈，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還有淡淡的香氣。
尋常百姓家，用的都不過是最基本的蜂蠟做的蠟燭，油煙大還不頂用。
再差點，動物油脂做的也不是沒有。
而這種長明燈，是鯨魚的腦油做的。
亮度高，無油煙，加入香料粉，還有雅致的淡香，可驅蚊蟲。
僅僅是小小一盞，就需要十兩黃金。
那擺出來的小案幾，是降香黃檀的，酒樽都鑲上了黃金。
宮娥們有條不紊地上著菜，舞姬在鼓面上翩翩起舞。
這些舞姬吃用都是最好的，嬌養(yǎng)得跟千金小姐似的，就是為了能練出最美的舞姿。
元清正冷眼看著，這次宮宴，總得要迷惑迷惑皇家人的耳目。
宮宴自是不同于世家，座位都是按爵位官職高低來安排的。
元清正坐在了靠前的位置，能清楚地看見皇室眾人的模樣。
燕國皇室如今，皇后膝下嫡子有兩名，公主一名，分別為行三、行七和行九。
而其二的后妃，就是姜貴妃，也有兩名皇子，分別行首和行十。
中間的二皇子早夭，四公主已然出嫁，五皇子生母不得寵被養(yǎng)在行宮，六公主前兩年天花去了，八公主生母難產(chǎn)而亡，養(yǎng)在了育有十一皇子的云嬪膝下。
成年的皇子，不過是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三人而已。
皇帝正值壯年，還在源源不斷往后宮納妃，皇子公主還在不斷增加。
就說新進宮的李美人，就已經(jīng)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參見陛下，太后吉祥?！?p> 很快人便來齊了，眾人紛紛起身行禮拜見。
元清正有些懶散，這場宴會，主角從來都不是得勝歸來的將軍，而是拱火上架的帝王。
四房沒有兒子，在世人眼里，其實就是絕后了，也是皇帝放心扶持四房的一大要素。
但是讓皇帝以為你好用是無法全身而退的，皇家人涼薄，要救四房，只能兵行險招。
“起！”
席面上除了生病的八公主，其余皇子公主都到了。
在場人數(shù)很多，看起來也極為熱鬧，尤其是年幼的皇子公主還在笑鬧，顯得很是喜慶。
“眾卿無需多禮，都入座罷?！碧鬂M面笑容。她滿頭珠翠，身披明黃色的斗篷，透出一股雍容華貴的威嚴。
“不過是個宴會，眾卿莫要拘束?！?p> 太后和皇帝入座后，伶人們便開始演奏，輕歌曼舞，觥籌交錯。
元清正數(shù)著眼前的五豆羹里的豆子，她平日里不愛吃豆子，尤其是黃豆，因此也沒碰那碗五豆羹。
“魁魁，怎么了？”華夏看著數(shù)豆子的女兒，她認真地掰著手指頭。
這一碗加了蜂蜜和阿膠的羹湯，就要二兩銀子，該養(yǎng)活一戶平常百姓一家三口一個月了。
“阿娘，我沒事?！痹逭磻^來，將面前的五豆羹推開，也沒什么心思吃其他東西了。豆子，之前在噩夢里滴答答掉了一地，那種從心底升起的寒意讓她覺得不安。
席面熱鬧著，不少人互相敬酒祝賀，也有些離得遠的，找都要找到人海里的好友來上一杯。
元清正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個穿著一身玄色滾邊鑲金絲云錦長袍的少年。
他眼角余光若有似無地落在了她身上，有些居高臨下，隱隱是探究。
尋常的閨秀看到他，瞥到他嘴角頑劣的弧度，早已心跳加速，小臉兒通紅。
元清正卻在思考。
自己站過去到底會比他矮多少？
要不說衛(wèi)厭箴高大，跟元清正比起來，她不過堪堪到胸前。
看著人高馬大的衛(wèi)厭箴，有時候元清正會想，這家伙吃的什么東西，西疆的風水就這般養(yǎng)人嗎？
看他壯得，能一拳打死一頭牛。
“衛(wèi)哥哥！”
視線內(nèi)的元清正突然被一道紅色的身影擋住，衛(wèi)厭箴看著面前十一歲出頭的少女，疑惑地開口：“這位是？”
“衛(wèi)哥哥！是我呀！”王迎不滿地撒起嬌來，楚楚可憐的一雙圓眼瞪著衛(wèi)厭箴，頗為熟稔的模樣。
衛(wèi)厭箴還在想自己哪里見過這個女子，旁邊的衛(wèi)岫山已經(jīng)出聲提醒：“犬子在西疆待得久了，與王家三小姐許久未見，一時認不出來也情有可原?！?p> 王家？三小姐？
衛(wèi)厭箴還是沒想起來到底是誰，自己雖說兒時在京都長大的，但是真對這個女子沒半分印象。
“衛(wèi)哥哥回來這么久，怎么也不來看我！可是在怨我沒有去城門口迎你？”王迎是興昌侯府的庶女，卻是雙生子，還有個弟弟。
前段時間她得了疹子，面上又紅又腫，怕丟臉所以就沒有出門過，自然也就沒有去城門口吹風。
衛(wèi)厭箴壓根沒想這茬。他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元清正，卻只見她讓丫鬟給她掰了橘子往她嘴里塞著，袖子掩著面，吃得腮幫子都微微鼓了起來。
“……呵。”衛(wèi)厭箴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嗤笑，是了，這個年紀的少女，本該沒心沒肺的，點點大的年紀不是想著吃就想著玩，就不該有那樣兇戾的模樣。
衛(wèi)厭箴把手里的酒樽放下，面上帶著公式化的笑，眼底是淡淡的疏離：“王三小姐多慮了，不才與王三小姐交情尚淺，如何談得上登門拜訪？莫壞了小姐清譽?！?p> 王迎頓時覺得面上都臊紅起來，可是眼前的人也不理她，起身作揖便稱出去醒酒了。
“王小姐見諒，犬子怕是醉了?！毙l(wèi)岫山見兒子半點不懂人情世故，也有些不悅。
臭小子！這碎了一地的芳心，整個燕京的都得給他得罪完！
“阿娘，我要去更衣！”元清正吃了太多橘子，感覺腹中不適，有些坐不住了。
華夏寵溺地看著女兒，吩咐侍女照顧好她，就讓她出去了。
一出側門，元清正便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
她也不慌，任由衛(wèi)厭箴把她逼到廊下，后退無路。
“元大小姐，初次見面，父母歸京后，可順遂了？還有沒有那不長眼的？”衛(wèi)厭箴掃了一眼元清正身后的辛辰九，她對自己的丫鬟倒好，衣飾都是時新的。
“衛(wèi)大少爺，你我二人不相識，談何私事？”元清正沒好氣道，這家伙站這么近，讓她覺得有些挫敗，為什么自己還不長高？
元清正掃了一眼周圍，這皇宮里，處處是皇家的眼線，若是讓人知道他們二人相識，便不好了。
衛(wèi)厭箴這般聽來，她卻是不識他的。
他語氣不明，夾雜著疑惑，極力掩飾著什么：“我倒是不知，這忠義伯府天天被堂兄弟姐妹欺負的堂小姐，私下里卻是這般的伶牙俐齒？”
就這小犀牛的倔強樣兒，怎么被欺負成那個樣子，哭得讓人煩躁。
元清正有些不耐煩了，衛(wèi)厭箴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調(diào)戲良家婦女，可是她是還沒定親的。
皇家本就是想捧高四房跟衛(wèi)氏互斗平衡，他倆在這里角落里竊竊私語，被人說一句交情不淺，估計都等不到自己及笄那一天，元衛(wèi)兩家就在行刑場上了。
于是元清正用了最好用的借口：“衛(wèi)大少爺，恕小女身子不適，要去更衣?！?p> 元清正身嬌體弱，整個燕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衛(wèi)厭箴愣了愣，倒是讓開了。
看著眼前小小的一只邁著小碎步跑了，發(fā)辮上的銀鈴鐺發(fā)出悅耳的脆響。
嘖，一蹦一蹦跟只小兔子似的。
那個身影遠去，衛(wèi)厭箴才收回眼光。
待元清正回到殿里，才發(fā)現(xiàn)殿中氣氛添了幾分熱烈。
她湊過去問了華氏，才知道是王家三小姐提議想上臺表演的大家閨秀，都去表演個才藝。
元清正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哪個是王迎，但是覺得事不關己，于是又美滋滋地吃起了眼前辛辰九給她剝的橘子。
幾位世家小姐都上去表演了一番，各式各樣的都有。左相周氏嫡女周婉婉撫琴、太傅莊氏獨女莊冬珍弈棋、右相余氏庶長女余玲作詩皆有。
皇帝看著轉了一圈又一圈的王迎，夸道：“王家小姐的舞姿更加進益了，六方圓滿，極好?！?p> 王迎上去就是一場婀娜多姿的舞蹈，還特地去換了一身火紅的舞裙，配上殿外漫天大雪，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只是這般動人心魄的舞蹈，該看的人卻在看某人啃橘子。
王迎心里不悅：“各家小姐都表演了，怎得元家小姐不展示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