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許薇（9）
戰(zhàn)場穩(wěn)定下來，是兩個小時后的事了。
整個邊境線回到安靜祥和的狀態(tài)，唯有遠(yuǎn)方緩緩飄動的星河注視著一切。
白虎機(jī)甲返艙，在旁人的幫助下彈出了駕駛者。
季瓷整個人顯得有些木然，哪怕有玄鏡的加持，他仍然消耗過重。
“第一次用機(jī)甲連適應(yīng)期都沒過，能撐到現(xiàn)在，倒真是位天才?！?p> 秦洛洲的聲音似乎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季瓷闔上眼睛，腦中遲鈍的開始刺痛。
他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而戰(zhàn)斗。
唯一有印象的，便是那束光。
“噠，噠噠。”
從遠(yuǎn)到近的腳步聲很是急促，等季瓷遲緩的大腦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面前。
一只手撫上他的臉，帶著外界的涼意，讓季瓷稍稍回神。
緊接著，他的臉被捧起來，對上一雙夢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眼睛。
視線中只能容納他一人的眼睛。
“季瓷？”殷棄憂輕輕晃了晃他，語氣溫柔地喊道。
她一路跑過來，連換氣的喘息都沒有，此刻胸膛起伏，竟也不知道是為了他的安好，還是身體本能。
季瓷視線微垂，如同找到棲息地的隼鳥，乖順貼著微弱暖源，脆弱卻有力量。
“大人?！彼剜馈?p> “我在呢。”殷棄憂應(yīng)聲，比風(fēng)還要輕的停在他的耳尖。
季瓷慢慢懈了力氣，這三個字仿若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托舉住他混沌下落的身形，晃蕩晃蕩，沉溺于平緩的云層之上。
“辛苦你了，休息吧。”
殷棄憂邊說邊輕輕擦拭著他臉上淺淺的疤痕，眼中是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在意。
“……”季瓷嘴里呢喃了一句什么，殷棄憂沒能聽清，便見他靠著自己的手，陷入睡夢中。
殷棄憂看了很久，直到聽見許薇喊她。
“棄憂，把他帶到治療艙去休息吧?！痹S薇說道。
殷棄憂略一思索：“好?！?p> 他們要把季瓷帶走，殷棄憂跟了一路，看見季瓷躺入治療艙后也未離開，待在門口。
就像以前他站在門口等自己一樣。
殷棄憂這才感受到等待時間的漫長與孤寂。
“嗨嗨，別愣神啦，只是累了，又不是要命事兒?！痹S薇伸出手在殷棄憂的眼前晃了晃，語氣無奈。
殷棄憂回神，輕抿嘴唇：“抱歉?！?p> 許薇在她旁邊坐下：“沒什么好道歉的，這里是機(jī)密區(qū)域，不會有其他人來，你放心好了。”
“餓了嗎，我這里有營養(yǎng)液？”許薇又問。
殷棄憂看著她手上似曾相識的玻璃管，愣了一下，倒也沒拒絕接過來。
“啵?！?p> 打開蓋子，殷棄憂輕嗅，沒聞到什么味道，試著喝了一口，怪異的味道在口腔中炸開。
她擰起眉，感覺到快速恢復(fù)的靈力，又忍著喝完了。
許薇眨眨眼睛：“你不覺得難喝？”
“還好。”殷棄憂喝完感受。
比之前喝的初代營養(yǎng)劑好喝。
“加強(qiáng)版營養(yǎng)液能快速恢復(fù)精神力，就是味道難喝了點，”許薇笑了笑，“看來這項借口也可以劃去了?！?p> 殷棄憂把空瓶子順手扔進(jìn)旁邊的垃圾桶，問道：“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東西了嗎？”
“他還在昏迷?！痹S薇提醒道。
這件事情的危險程度在這里，許薇其實并不放心殷棄憂一個人去，尤其是知道她也算“指揮”的時候。
殷棄憂卻搖搖頭：“我沒打算帶上他?！?p> 許薇唔了半晌，到底是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尊重殷棄憂的意愿，說道：“很久之前，實驗室?guī)Щ亓艘粔K時差之石，并用它制造出來了時空門?！?p> “時空門留了下來，但時差之石已經(jīng)消耗完了，你只能回到之前的時間點，拿取一些，問題不大?！?p> 殷棄憂靜靜聽著：“這么重要的東西，他們不會輕易給我的。”
“當(dāng)然，你得喊我?guī)湍恪！痹S薇揚眉。
殷棄憂：“那你得給我信物?！?p> “信物嘛……”許薇想了一圈，竟是有些為難。
她孑然一身，并沒有什么可作為信物的東西，不過——
“你就告訴我，”許薇仰頭望著天花板，有些懷念地說道，“小五，廟里菩薩的地磚下，還藏著五個銅板，我就會幫你的?！?p> 殷棄憂不明所以，但還是把這句話記了下來。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fā)？”許薇又問。
她知道這些穿越者有自己的方式離開。
殷棄憂一頓，微微側(cè)頭看向房間里面的季瓷。
許薇了然：“你要是相信我的話，我會幫你照顧他的?！?p> 殷棄憂也相信他們不能對季瓷造成什么傷害。
只是她還是有點猶豫。
如果一去不回……罷了，不去做怎么知道結(jié)果呢？殷棄憂點點頭：“那就拜托許薇姐姐了。”
“你拜托我的事，我會盡力而為?！彼兄Z道。
許薇一怔，知道她說的是救哥哥，唇邊的笑意不自覺少了些許，一聲嘆息，就把時間告知于殷棄憂。
這些年她做了很多努力，直到接觸到規(guī)則后被懲罰，也沒能救回來人。
就像修仙界所說的，人，不可能逆天改命。
“你相信逆天改命嗎？”許薇突然問。
站起身來準(zhǔn)備離開的殷棄憂聞言轉(zhuǎn)過身，撞入許薇迷茫的眼中，她道：
“我不相信?！?p> 許薇愣住。
“因為我從來沒有成功過，”殷棄憂說話認(rèn)真，“我不知道那些是否原本就是天命。”
“那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做？”許薇不明白了。
就像她以為的，只有不信命的人才會想要做出格的事。
黑洞已被召喚，在異世界的消耗遠(yuǎn)比在原來的地方多，殷棄憂看著這道深淵巨口，義無反顧地向前走去。
“萬一呢，這就是我的命運。”
我的選擇。
哪怕會死。
在另外一個時空的殷棄憂，已經(jīng)為她的好奇付出了代價，也讓愛她的人被困在了原地。
哪怕是這樣慘烈的結(jié)果擺在殷棄憂面前，她還是選擇冒險。
因為她知道，這就是她的命運。
為改變而改變，因存在而存在。
“祝我成功吧。”
殷棄憂的尾音消失在空蕩蕩的走廊之中，她整個人被黑洞吞噬。
許薇坐在位置上呆了許久，突然輕笑一聲。
“你會成功的，殷棄憂?！?p> 沒有人能阻擋你，哪怕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