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洛此言一出,不僅是他面前的小女孩愣住了,站在教堂前面“圍觀”的大部分人,也都因詫異而稍稍睜大了眼睛。
謎樣的沉默籠罩在街道上,本來還在研究該怎樣拿到火柴的眾人頭頂,仿佛有省略號正緩緩升起。
然后,他們驚訝的發(fā)現(xiàn),之前即使在殺人時都淡定無比的小女孩,竟然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男……男孩子?不是的,你沒有證據(jù)……”
瘦弱的少女慌慌張張的晃著一頭金發(fā)試圖后退,但卻被身后的墻壁擋住了。
她顫巍巍的抬起頭,只見那道漆黑的,臉上帶著獰笑骷髏面具的瘦削身影,已經(jīng)迫近到自己面前。
“要說證據(jù),只要親眼看一下就知道了吧?”張洛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
聽到他那堪稱無恥的發(fā)言,金發(fā)女孩原本被凍得面無血色的小臉上,突然泛起一絲緋紅。后面的“圍觀群眾”也開始議論紛紛:
“這貨要臉嗎……那女孩為什么不殺了他?”一名把頭發(fā)染成紅色還剃了莫西干發(fā)型,身穿黑色皮夾克的“朋克青年”,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事情。
“你沒看出來嗎?查爾斯?!闭驹诖巳松磉?,身穿海軍迷彩服的短發(fā)眼鏡娘嘆了口氣:“那孩子的攻擊,明顯是在特定的條件下才會觸發(fā),這個戴面具的男人,很聰明的避開了觸發(fā)的條件?!?p> “什么觸發(fā)條件?”名叫查爾斯的青年皺起眉,顯然是并未反應過來。
“你真是笨得無藥可救了,查爾斯。從剛才那兩個人被殺你還沒看出來嗎?小女孩的攻擊,是在兩個條件下發(fā)動的?!?p> 短發(fā)女子扶了扶黑框眼鏡的鏡架,繼續(xù)道:“第一個條件,是她發(fā)現(xiàn)對方的銅板不夠。第二個條件,則是對方主動對她進行攻擊。這男人根本就沒有提起銅板的事,也完全沒有攻擊意愿。所以那個小女孩,也根本不會攻擊他!”
“哦……那小子很聰明嘛。”查爾斯瞇起眼睛,對張洛的背影輕佻的吹了個口哨。
“的確?!毖坨R娘點了點頭,聲音也陡然陰沉下來:
“這男人的威脅太大了,要是他真的成功通過,在后面的劇場里,我會把他列為最優(yōu)先排除的目標?!?p> ……
張洛自然沒聽到后面人群中的竊竊私語,因為此時的他,還在和面前的“小女孩”繼續(xù)交流。
“想讓我保守秘密嗎?”他問道。
“行行好吧,先生,我也是為了活下去啊……”
說到這里,那名瘦弱的“小女孩”,眼睛里泛出一絲晶瑩的淚光:“我的確是男孩子,但家里實在是太窮了,聽說女孩子出來賣東西,會有一些人出于同情來買。才會扮成這副樣子的……”
“我明白了?!?p> 張洛對著瑟瑟發(fā)抖的“小女孩”伸出右手:“給我一盒火柴,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p> 聽到這話,“小女孩”忙不迭的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塞到張洛手中,接著馬上問道:“您不會說出去吧?”
“當然,我會信守諾言。”
語畢,張洛對那個男扮女裝的小孩子揮了揮手,隨后便在對方感激的目光中穿過街道,回到教堂前方的空地上,把手中的火柴盒交給浮士德。
接過火柴盒之后,瘦的像麻桿的漆黑魔鬼大聲喊道:“噢噢噢!首個通過第一幕的人出現(xiàn)了,恭喜你獲得了跳過第二幕的資格!只要使用這把鑰匙打開教堂里面正對十字架的木門,便可以進入休息室了!”
“謝了?!?p> 張洛抬手抓住魔鬼扔來的一把銀鑰匙,隨手揣進黑風衣的口袋,然后問道:“我可以暫時留在這里嗎?”
“當然了!您既是演員又是觀眾,我們怎么會拒絕觀眾入場?”
浮士德對張洛說話時甚至用上了敬語,隨后,這名魔鬼的聲音卻突然低沉下來:“我還需要確定一下,您是怎么判斷出那孩子是男性的?”
聽到浮士德的問題,張洛和那個猩紅眼瞳的魔鬼對視,慢條斯理的解釋道:“的確,看到那個賣火柴的小孩子,再聯(lián)想到你之前所說的‘童話’,大部分人都會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個第一幕所說的,就是《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我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但后來注意到你說的話有些不對勁……”
“您是在說我露出破綻了嗎?”浮士德說話的聲調(diào)比之前更高了些。
張洛點點頭:“沒錯,我發(fā)現(xiàn)你每次提到那個小孩時,用的都是‘孩子’這個詞。一次也沒有提到他的性別,簡直像是在暗示著什么。而且你只說這是童話,也根本沒提到過《賣火柴的小女孩》這個故事的名字。”
說到這里,身穿黑風衣的“開膛手”,終于解答了在場眾人的困惑:
“所以我才會想到,這個童話根本就不是《賣火柴的小女孩》,而那個被你刻意隱瞞性別的小孩,也很可能不是女孩子。沒錯吧,魔鬼?”
聞言,浮士德沉默了片刻,猛地用皮包骨的雙手鼓起掌來:
“干得漂亮,你完美的完成了第一幕!”
“多謝夸獎?!?p> 張洛完全沒有謙虛的意思,只是大步回到弗蘭肯斯坦身邊,湊到她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隨后,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白衣少女上前一步,對浮士德冷冷的說:“我要上場?!?p> 打量著這名看起來似乎弱不禁風的少女,浮士德的紅眼睛微微上挑,問道:“你確定嗎?現(xiàn)在‘智慧’的過關(guān)方法已經(jīng)被用掉了,你是要感化那孩子嗎?”
“不,我靠力量?!备ヌm肯斯坦說著捋起白袖,露出白皙而纖瘦的手臂。
此話一出,除了張洛以外的其他參與者,再次陷入了沉默中,隨后,人群中響起一個男人譏諷的聲音:
“你以為這是過家家嗎,小姑娘?”
“閉嘴?!备ヌm肯斯坦的回答依舊言簡意賅。
從浮士德手中接過銅板,白衣少女掏出之前張洛留給自己的另外兩個銅板,頭也不回的向賣火柴的小男孩走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剛才說話的那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對張洛發(fā)出質(zhì)疑的聲音:“你是讓同伴上去送死嗎?”
張洛完全懶得理會對方,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弗蘭肯斯坦的背影。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視之下,弗蘭肯斯坦站到那個“偽娘”面前,把三枚銅板扔在他腳下的地面上。
然后,在那孩子正在撿銅板的時候,白衣少女毫無征兆的踢出一腳,踹在了對方頭上。
“哈,就憑這樣的攻擊,怎么可能……”
西裝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本人硬生生掐斷在喉嚨里,因為他看到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小男孩,竟然昏了過去!
“這是……怎么回事?”他不禁揉了揉眼,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夢中產(chǎn)生了錯覺。
直到弗蘭肯斯坦拾起落在地上的那盒火柴,快步走回來的時候,西裝男才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并沒有出問題。
——這名白衣少女,的確是一腳踹昏了那個孩子!
“哦哦,這女孩也通過了第一幕!那么現(xiàn)在,第一幕的三個勝利者名額,只剩下最后一個了!”浮士德說著掏出一把銀鑰匙,恭恭敬敬的遞給弗蘭肯斯坦。
“開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打昏那個孩子?”西裝男忍不住喊出聲來。
“還是讓浮士德解釋吧,我們可要進屋取暖了?!睆埪逭f著站到西裝男面前,挑釁般的舉起手中的銀鑰匙,在對方眼前晃了晃。
隨后,黑風衣的“開膛手杰克”,和瘦小的白衣少女一起,走進身后燈火通明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