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帝國都城的北面，由永平、遵化、灤州和遷安四城拱衛(wèi)。
大真軍突然借道蒙古，從北方長驅(qū)直入，向永平四城發(fā)起了攻擊。
永平城守城將軍站在城頭指揮士兵們抗敵。
一名軍官匆匆跑上來。
軍官：“將軍，灤州、遷安、遵化都已被大真軍攻占。”
將軍嘆了一口氣：“唉，沒有徐大人指揮，各部完全脫節(jié)不能呼應(yīng)。這城怎么守得住？”
大真兵蜂擁而至，奮力攀爬。守軍盡力抵擋。
大真軍以絕對的人數(shù)優(yōu)勢攻入城里。
守軍潰敗。
如今這位皇帝是大成國最為勤奮的皇帝，夜已深，他還在燈下批閱奏章。
一名太監(jiān)進來稟報：“陛下，張琛求見，說是有緊急軍情?！?p> 皇帝：“叫他進來?！?p> 太監(jiān)走到門口，示意張琛進來。
張琛來到案前跪下：“臣張琛給陛下請安?！?p> 皇帝：“起來吧?！?p> 張琛起身站立：“謝陛下。臣有緊急軍情奏報?！?p> 皇帝：“說吧?！?p> 張琛：“大真軍突然繞道蒙古，與蒙古軍合力，自北面南下，攻破長城，現(xiàn)已攻占永平、灤州、遷安、遵化四城，直逼京畿?！?p> 皇帝大驚失色：“直逼……京畿？那還得了？”
張琛：“臣等已緊急調(diào)動京畿附近所有兵力拱衛(wèi)京畿?？墒潜τ邢蓿€須多調(diào)些兵來，不然京畿難保啊?！?p> 皇帝沉思片刻。
皇帝：“馬上擬旨，調(diào)唐玉良勤王。務(wù)必收復(fù)永平四城，以解京畿危局。”
張?。骸白裰?。”
清明時節(jié)，細(xì)雨蒙蒙。呈縣郊外的山坡上草木茂盛，生意盎然。有幾只猴子跳來跳去，嬉戲于樹枝間。
唐玉良和唐民率牛祥、張鳳兒，還有唐屏的夫人，唐翰的夫人，以及唐翼、唐拱、唐佐在唐葵和夫人的合墓前跪下磕頭。旁邊還有唐屏和唐翰的衣冠冢。
唐玉良在祈禱：“父親，母親，二位哥哥，我和四弟帶著孩子們來看你們了。我們都還好，孩子們都很爭氣，孝順懂禮，為人正派，知書達理，身心康健，咱們唐家和牛家后繼有人。懇請父親和二位哥哥保佑全家安康?！?p> 眾人起身。
孩子們在曠野上奔跑嬉戲起來。
張鳳兒和二位夫人追著照顧孩子們。
唐玉良和唐民席地而坐。
唐玉良：“一回到家鄉(xiāng)，就會想起小時候的事來。唉，我們那時候太頑皮了，讓父親母親操心勞神啊?！?p> 唐民：“姐姐，你知道嗎？小時候我想，長大后要長得比姐姐高?？涩F(xiàn)在，都快老了，還是比姐姐矮一個頭。”
唐玉良笑了。
他們回到兒時的家里。
張鳳兒和李嘎妹帶著牛萬年和牛萬春在庭院里玩耍。
堂屋里，唐玉良和司空曉、唐民、牛祥坐在一側(cè)，另一側(cè)坐著呈縣知縣和幾位官員。
唐玉良說：“知縣大人，今天請您和各位大人來家里坐坐，一來是要感謝各位。我和哥哥弟弟們一直不在家，多虧各位的照應(yīng)，讓先父能夠安度晚年。二來，我分兵一萬駐守呈縣。還請各位給予協(xié)助?！?p> 知縣說：“唐夫人，說到令尊，他老人家是本縣的驕傲，學(xué)識淵博，品德高尚。我們照顧不周，很是愧疚。您雖然離開家鄉(xiāng)多年，卻還記掛著家鄉(xiāng)父老，著實令人欽佩。您派來的兵，我們一定當(dāng)做自己的子弟兵，全力配合。請放心?！?p> 一名傳令兵急匆匆進來報告：“報告，有緊急公文?！?p> 唐玉良接過公文來看。看完后輕輕嘆了一口氣。
唐玉良：“剛剛安定了幾年，又要出征了?！?p> 司空曉問：“怎么？是朝廷又來軍令了？”
唐玉良說：“是啊，大真國攻占了永平等四城，直接威脅到京畿。皇帝詔令勤王。還要我們自籌軍餉。”
知縣說：“朝廷怎么連軍餉都拿不出來了？唉。竟然要唐夫人自籌軍餉，本縣也盡力籌集一下?！?p> 唐玉良說：“多謝大人！那么，司空先生，您幫助呈縣做一下布防。四弟，你和悟遠(yuǎn)師傅留守石城。我?guī)閮汉网P兒出征?！?p> 唐玉良和牛祥、張鳳兒率軍趕到了永平城外。
唐玉良說：“這城墻已經(jīng)毀壞了，可以直接攻城。祥兒，你帶五千人攻北門；鳳兒，你帶五千人攻南門；我?guī)迩斯|門，余下五千人作接應(yīng)?！?p> 牛祥問：“西門不管了嗎？”
唐玉良說：“不管，給他們留一條退路。他們要能早點退出去，也免得死更多的人?！?p> 牛祥大喊：“左隊跟我來！”
張鳳兒喊：“右隊跟我來！”
牛祥和張鳳兒各率隊分兵而去。
唐玉良高喊：“前隊，跟我沖！”
唐玉良率五千人朝城門沖去。
士兵們用長槍連接成串，一點點勾著城墻上的彈坑掛到城墻邊緣，唐玉良親自拉著長槍攀上城墻，一躍翻進去，取下背上的長槍與敵兵拼殺。
大真兵不愿戀戰(zhàn)，從西門逃出。石城兵也并不追擊。
一場攻城戰(zhàn)很快便結(jié)束了。
唐玉良、牛祥和張鳳兒在城中會合。
牛祥：“這些大真軍似乎并不想死拼，打幾下就跑了。”
張鳳兒：“對，這個仗打得很輕松。”
唐玉良：“他們遠(yuǎn)遠(yuǎn)地從蒙古繞道而來，沒有后援，又打不進京畿去，所以不敢戀戰(zhàn)吧?！?p> 牛祥：“我們現(xiàn)在該做什么？”
唐玉良：“先休整。等接替防守的軍隊到了，我們就回家去?！?p> 張鳳兒：“母親，您去縣衙休息吧。我倆去安頓大家?！?p> 唐玉良：“好吧。叫士兵們別擾民?！?p> 唐玉良上馬離開。
牛祥和張鳳兒指揮士兵們就地休息。
先前棄城跑了的永平縣令、縣丞和幾位紳士回到城中，馬上前來拜會唐玉良。
縣令：“感謝唐將軍及時趕到，收復(fù)這永平城，解了京畿之圍。本縣令代全縣父老鄉(xiāng)親感謝唐將軍大恩！”
唐玉良：“我只是奉皇帝詔命盡了一份職責(zé)而已。各位無須謝我?！?p> 縣丞捧了幾顆核桃呈給唐玉良：“唐將軍，這是本地特產(chǎn)的石門核桃。與別處的核桃不一樣，個大、仁豐、皮薄。我們預(yù)備了三大車，特意犒勞唐將軍和三軍將士。請將軍笑納?！?p> 唐玉良：“多謝。我就代將士們收下了?！?p> 牛祥和張鳳兒率幾名親兵騎馬來到城外青龍河邊。
牛祥：“這河水好清啊?！?p> 張鳳兒：“你是想下去游一會兒？”
牛祥：“你呢，走，咱們一起下去游。”
張鳳兒：“我一個女人家，怎么能這么放肆？”
牛祥吩咐親兵們：“下馬。你們在這里守著，臉朝外，不許偷看！”
牛祥問張鳳兒：“這樣可以游了吧？”
張鳳兒笑道：“好，可以游了。”
牛祥和張鳳兒下馬，脫去外衣外褲，攜手跳下水。雙雙在河里自在地游戲。
一名親兵偷偷地回頭看了一眼，笑了。
因勤王有功，皇帝特意在皇宮平臺上召見唐玉良。
皇帝坐在龍案后面的龍椅上，唐玉良坐在下首一把凳子上。
皇帝說：“前些年，唐將軍抗擊大真軍居功甚偉。而今收復(fù)永平等四城，將軍又立大功。以一位女子之軀，卻建立了男子也難以成就的功勛?！?p> 唐玉良：“謝陛下夸獎?！?p> 皇帝問：“唐將軍，此次立了大功。希望得到什么樣的賞賜啊？”
唐玉良說：“臣不求什么賞賜。只是士兵們長途奔襲作戰(zhàn)，甚是勞累。只望能盡早回家休整。”
皇帝：“好，不出一個月，換防的軍隊就會到達。將軍可以先行回鄉(xiāng)，你的兵馬待換防的一到，就可以班師了?！?p> 唐玉良答：“是。”
皇帝問：“將軍，這遼東防務(wù)應(yīng)當(dāng)如何布局？朕想聽聽你的想法?！?p> 唐玉良答：“戰(zhàn)局瞬息萬變，恐怕難有定則。臣據(jù)實稟報。其一，大真國如今已控制住其各個部落的內(nèi)斗，而呈上下一心之態(tài)。其偽帝可統(tǒng)一調(diào)度兵力、糧草及裝備。實不可輕視。其二，大真國善用騎兵。遼東地勢多平闊，利于騎兵縱橫。我軍須多設(shè)鹿角坑、攔馬桿等裝備，以阻礙其騎兵沖擊。其三，大真國已擁有大炮若干。在攻守中先以大炮開局，頗具威力。不過，其大炮有早先從我軍手中俘獲的佛朗機大炮，也有自東極國購買的東極炮。卻經(jīng)受不住持續(xù)地使用，連續(xù)開火，則炮管炸裂。均不如我朝自行制造的大炮牢靠。我們只要裝備足夠的大炮，既可占據(jù)優(yōu)勢。此外，還須選拔一名有才能的大將統(tǒng)籌指揮，才是長久之計?！?p> 皇帝說：“是啊，要有徐崇那樣的大將方能御敵?？上切斐鐓s犯下了叛國之罪?！?p> 唐玉良說：“陛下，用人不疑啊。臣覺得徐崇叛國之事有些蹊蹺?？此闹笓]調(diào)度，并沒有叛國的痕跡。只怕是遭人陷害啊?！?p> 皇帝想了想，說：“你說的不是不可能，可人已經(jīng)被處死了，再說也沒用了?！?p> 唐玉良不語。
皇帝說：“將軍就先回家休養(yǎng)，再多征些兵，以備調(diào)用?！?p> 唐玉良起身鞠躬道：“臣告退?！?p> 唐玉良在太監(jiān)引導(dǎo)下離開。
皇帝閉上眼睛，眉頭緊鎖。
夔州城處于大江峽口，是蜀境的一個重要關(guān)口。
劉志忠的農(nóng)民起義軍正順著山脊向夔州城猛攻。
此時的農(nóng)民起義軍已煥然一新，穿著統(tǒng)一的軍服，持長槍、大刀。
劉志忠身先士卒，舉著長柄刀往前沖。
守城軍抵擋不住，紛紛潰敗而跑。
大旗插在了城頭上，上書“劉”。
布政使鄧芝在案桌上批閱文書。他已經(jīng)年近七旬，頭發(fā)胡子全白了，體態(tài)更加臃腫。
巡按姜明匆匆走進來。
姜明：“大人，有緊急軍情。劉志忠的農(nóng)民軍攻占了夔州?！?p> 鄧芝大驚道：“什么？夔州都被他占了？這還了得。”
姜明：“大人莫急，我已向朝廷請求派兵前來清繳。”
鄧芝問：“朝廷能派得出兵嗎？現(xiàn)在遼東吃緊，鄰省的農(nóng)民起義更是迅猛。哪里還有兵可派??？”
姜明：“朝廷若是不派兵來，可就麻煩了。劉志忠可順江而上，渝城就危險了，整個蜀境就都危險了?！?p> 鄧芝：“只有石城的唐玉良可用了。”
姜明：“唐玉良？她剛剛打完仗從京城回來，還沒時間喘息一下，能馬上出兵嗎？”
鄧芝：“夔州距離石城很近，夔州被占，已經(jīng)威脅到石城和她的家鄉(xiāng)呈縣，就算為了保石城和呈縣，她也會答應(yīng)出兵的?！?p> 姜明：“好，我這就發(fā)公文請?zhí)朴窳汲霰朔恕！?p> 鄧芝：“不，還是我親自去一趟?！?p> 唐民準(zhǔn)備到四?？蜅Ｈ?，剛到門口，潘萍從戲園子里面走出來。
五十多歲的潘萍沒有了往日的風(fēng)韻，成了一位富態(tài)的中年女子。
潘萍看見唐民便叫住他：“四將軍，請留步。”
唐民站住了問：“潘夫人，有事嗎？”
潘萍說：“四將軍，能進去坐一會兒嗎？我有點事想跟您說說?！?p> 唐民說：“好，走吧。”
兩人走進戲園子。
戲園子里，演員們都在忙著練功、排演。
唐民說：“潘夫人，這大白天的，你要請我看戲嗎？”
潘萍說：“看戲得天黑了來。我是想跟四將軍發(fā)發(fā)牢騷。”
他們：“怎么了？有誰還敢欺負(fù)你？”
潘萍：“不是。我是遇到難處了。自從被免了行政吏，我就靠這戲園子吃飯了?？蛇@戲園子啊，越來越難經(jīng)營了。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出戲，大家都看厭煩了。除非有名角來演，大家才會有點興趣?？擅且獌r太高，也不能時常去請啊。搞得我越來越難了。”
唐民：“那怎么辦？我能幫你什么？”
潘萍：“我想啊，當(dāng)年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我也賠過銀子了。能不能讓我再回去當(dāng)行政吏啊？那樣，多少有點俸祿，我也不至于這么難啊?！?p> 唐民：“你想讓我去跟姐姐說，讓你復(fù)職，這合適嗎？”
潘萍：“合不合適的，四將軍您再想想，不急。哎，最近來了一位年輕的女優(yōu)，模樣俏，戲唱得也好。我給您介紹介紹，改天讓他到府上去專門給您唱?！?p> 潘萍朝演員群里喊道：“紅蓼，過來?！?p> 紅蓼應(yīng)聲跑過來。她長得異常漂亮、亭亭玉立。
唐民看了，有些發(fā)愣。
紅蓼問：“潘夫人，有事嗎？”
潘萍說：“紅蓼啊，見過四將軍?！?p> 紅蓼微微鞠躬道：“紅蓼拜見四將軍?！?p> 唐民說：“姑娘不用多禮。”
潘萍說：“紅蓼，這位四將軍是咱們石城縣的大英雄。多次帶兵打仗，百戰(zhàn)百勝！日后，四將軍要是想聽你唱戲，你可要格外賣力才好啊?！?p> 紅蓼眼珠一轉(zhuǎn)，明白了潘萍的意思。
紅蓼：“四將軍在上，小女子隨時聽從四將軍召喚?！?p> 唐民笑了：“哈哈，好的?！?p> 唐民來到行政官府，唐玉良在查看文書，潘龍站在旁邊作說明。
唐民走進來招呼道：“姐姐?！?p> 潘龍拱手問候：“四將軍來了?！?p> 唐玉良：“四弟，坐吧?！?p> 唐民坐下說：“姐姐出去這么長時間，公文都堆起來了?！?p> 唐玉良說：“是啊。四弟有什么事情嗎？”
唐民說：“我剛才遇到潘夫人了。她說現(xiàn)在生活有些拮據(jù)，想要復(fù)職當(dāng)行政吏，求我來跟你說說?！?p> 唐玉良想了想，問潘龍：“書記官，你覺得如何？讓你母親復(fù)職合適嗎？”
潘龍很鎮(zhèn)定：“回大人。我母親當(dāng)年的確做錯了，被免職是應(yīng)該的。不過，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她也向進叔的家人悔過了，還賠償了一些銀子。還望大人能原諒她一次?！?p> 唐玉良：“你倒是說話不拐彎。你回去告訴你母親，讓她明天就回來供職。若再犯錯，絕不姑息！”
潘龍跪下：“下官替母親感謝大人！”
唐玉良：“不用這樣，快起來?！?p> 潘龍起身對唐民作揖：“謝謝四將軍！”
唐民拍拍潘龍肩膀：“不用謝，以后遇事多為我們唐家姐弟著想就是了?！?p> 潘龍：“一定一定?！?p> 一名衙役進來報告：“夫人，有人來通知，布政使鄧大人馬上就到。”
唐玉良說：“知道了。布政使大人怎么突然到這里來了？走吧，我們先出去迎候?！?p> 唐玉良和唐民、潘龍一起走出去。
一隊騎馬的侍衛(wèi)護送著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外。
侍衛(wèi)掀開車廂門簾，鄧芝走下車。
唐玉良迎上去拱手道：“下官唐玉良迎接布政使大人?！?p> 鄧芝拱手道：“哎喲，怎敢勞唐將軍親自出來迎接。罪過?！?p> 唐玉良說：“我還是石城縣行政官，您還是我的上司啊。當(dāng)然要出來迎候的。”
鄧芝說：“您如今是一品誥命夫人了，應(yīng)當(dāng)是下官給您行禮才對。”
唐玉良說：“算了，咱們就別管那些禮儀了。我呀，就算是迎接一位老朋友，怎么樣？”
鄧芝：“好啊，您這話聽起來讓我心里熱乎啊?！?p> 唐玉良：“請進去說話吧?！?p> 唐玉良和鄧芝一起走進大門。
夔州城大街上，用木料搭起了一個高臺。知府何濱被捆綁著跪在臺上。
臺下圍滿了百姓。
劉志忠站在臺上大聲宣布何濱的罪行：“四年間，這位知府大人一共貪墨了五十三萬兩白銀！”
臺下一片嘩然。
劉志忠繼續(xù)說：“此人所貪墨的銀子，已經(jīng)被我起獲，我將把這些銀子分發(fā)給夔州的窮苦百姓！”
臺下一陣歡呼。
劉志忠：“現(xiàn)在，我要替天行道，凌遲處死這個貪官。開始行刑！”
幾名士兵把何濱捆住雙手吊起來，脫去外面的衣褲，僅剩一條內(nèi)褲。然后用短刀將他的肉一塊塊活活地割下來。何濱發(fā)出陣陣慘叫。
唐玉良和司空曉率領(lǐng)軍隊又出征了，這次，是她最不愿意打的農(nóng)民軍。
軍隊在行進中，迎面來了一名傳令兵。
傳令兵下馬單膝跪下：“報告唐夫人，牛祥將軍和張鳳兒將軍正帶隊班師，命我提前趕來向您報告。”
唐玉良：“他們到什么地方了？”
傳令兵：“已到白帝城。”
司空曉：“好極了，正好可以和我們一起夾擊夔州?！?p> 唐玉良說：“你回去告訴牛祥和張鳳兒，我們正在前往夔州的路上，準(zhǔn)備攻打夔州城。叫他們到夔州城東三里處扎營。明日凌晨卯時攻擊夔州東門，我同時攻擊西門和北門。”
傳令兵：“遵命?！鄙像R疾馳而去。
紅蓼如約來到唐民家。唐民一家人聚在堂屋里，正在聽她唱戲。
紅蓼身著戲服，畫了彩妝，邊唱邊與唐民眉目傳情。
紅蓼唱道：“橘子花落，杏花開，夢繞長安十二街。夜間合露立窗臺，到曉來輾轉(zhuǎn)書齋外。紙兒筆兒墨兒硯兒呵，件件般般都似郎君在。淚灑空齋，淚灑空齋，只落得望穿秋水不見一書來……”
唐民看得入神。
天剛亮，夔州城里人影稀疏，只聽得到幾聲雞鳴狗吠。
突然，鐘聲大作。
軍官們大聲喊著：“都上城墻去，敵軍打來了！”
劉志忠登上城墻，見城外有大軍喊殺而來。
一名軍官跑來報告：“報告，東門遇到敵軍攻擊?！?p> 又一名軍官跑來報告：“報，北門遭到攻擊?！?p> 密集的炮彈和箭矢射上城來。
炮擊停止，士兵們沖上來有的用長槍串連，有的用云梯向上攀登。
劉志忠仔細(xì)看軍旗，上面寫有“石城”。
劉志忠深吸一口氣道：“是唐玉良！”
劉志忠問：“南門沒有受到攻擊嗎？”
軍官回答：“是，南門外沒有敵軍?！?p> 劉志忠松了一口氣，自語道：“唐夫人，感謝你給我留下一條活路?！?p> 劉志忠大聲命令：“全部從南門撤出！”
命令被一個個士兵傳遞下去：“從南門撤出！”
農(nóng)民軍士兵從南門魚貫而出。
石城兵自東、西、北三個方向沖進城內(nèi)。
唐玉良、司空曉與牛祥、張鳳兒在城中匯合。
牛祥和張鳳兒喊道：“母親！司空先生！”
唐玉良很高興：“祥兒、鳳兒。咱們總算是平安匯合了?！?p> 唐玉良見有一群俘虜跪在地上。
唐玉良下馬，對俘虜們說：“你們不用怕，我不殺你們。我知道你們也是沒飯吃了才造反的。我現(xiàn)在放你們走，請你們給劉志忠?guī)б痪湓?，就說，如果他愿意接受朝廷招安，就來找我唐玉良，我可以從中斡旋。聽清楚了嗎？”
俘虜們紛紛答應(yīng)：“聽清楚了。”
唐玉良吩咐一名軍官：“你把他們送出南門去?！?p> 軍官回答：“遵命。你們跟我走吧?！?p> 俘虜們磕頭謝恩：“多謝將軍不殺之恩！”
夔州城府衙內(nèi)。唐玉良和司空曉、牛祥、張鳳兒圍坐桌前，桌上擺放著酒菜。
牛祥抬起酒杯說：“祝賀母親得到皇帝嘉獎。干杯！”
四人一起干杯。
唐玉良說：“你們心里最想的不是母親吧？而是那兩個寶貝兒子，對不對？放心，萬年和萬春都好著呢。有你們二嬸照顧得好好的?！?p> 張鳳兒說：“我知道，二嬸肯定會照顧他們的，可這心里還是很想啊。”
唐玉良說：“明天一早，咱們就班師，你們父子、母子就團圓了?！?p> 外面突然有人大叫：“夫人在哪里？快帶我見夫人?！?p> 有人說：“這邊，那個房間里?！?p> 接著，一名士兵急匆匆跑進來。
士兵急切地報告：“報告夫人，四將軍快不行了，您趕快回去吧?！?p> 唐玉良大驚：“四將軍怎么了？說清楚?！?p> 士兵說：“布政使大人命令四將軍帶兵去剿土匪。土匪被剿滅了，可四將軍中了一箭。今天送回家來，傷勢越發(fā)嚴(yán)重了，眼看快不行了?！?p> 唐玉良起身說：“祥兒、鳳兒，你們明天帶兵回石城，我先趕回去。”
牛祥和張鳳兒回答：“是，母親別急，路上小心?！?p> 唐玉良披上一件披風(fēng)奔出房間。
殘陽似火，晚霞燦爛。
唐民的棺材被放入墓穴，一鏟鏟土撒進墓穴，堆積成一個新冢。
新冢的墓碑上書“顯考唐民之墓”。
牛乘、張鳳兒及孩子們跪在墳前。
唐玉良率一眾士兵垂手立于墓前。
新冢的旁邊還有兩座舊冢，墓碑上分別書有“顯考牛斛之墓”和“顯考牛乘之墓”字樣。
不遠(yuǎn)處，紅蓼站在一棵大樹下，滿臉是淚地看著墓地。她輕輕哼唱道：“淚灑空齋，淚灑空齋，只落得望穿秋水不見一書來?！?p> 劉志忠自受到朝廷招安后，便一直駐扎在谷城。
這天，知縣派人來請他去縣衙，說是有事商議。
劉志忠匆匆走進縣衙，見知縣坐在上首，下首坐著幾位官員。幾名衙役持杖站在兩側(cè)。
劉志忠身著戎裝，腰佩長刀走進來，拱手道：“草民劉志忠拜見知縣大人?！?p> 知縣：“劉將軍請坐。”
劉志忠坐下問：“知縣大人喚我來有什么要事嗎？”
知縣說：“是這樣。自接受朝廷招安后，您的數(shù)萬農(nóng)民軍一直駐扎在本縣。如此龐大的軍隊卻沒有個明確的名分，名不正則言不順啊。您既然已被朝廷招安，就應(yīng)該接受朝廷的封號，擔(dān)任朝廷的官職，手下的軍隊?wèi)?yīng)整編為官軍。可您一直拒絕接受這一切，讓朝廷很是為難啊?，F(xiàn)巡撫大人命本官再與劉將軍商議，務(wù)必給朝廷一個合理的交代?！?p> 劉志忠說：“我受朝廷招安，只是不想再和朝廷打仗，以免去更多的殺戮。你叫我給你們做個小官，混口飯吃，了此一生，那倒沒什么。可我不能眼看著我的兄弟們?yōu)槌⑷グ装姿退??！?p> 知縣問：“若不愿意讓農(nóng)民軍整編為官軍，那么，要如何安置您的士兵，劉將軍才會滿意？”
劉志忠說：“這樣如何？請皇帝封我為王，賞賜一個縣作為我的封地。我的軍隊我自己養(yǎng)活，不用朝廷發(fā)軍餉。我可以給朝廷納貢，其他的事情，互不干涉?！?p> 知縣變了臉色，怒斥道：“這不可能。你有什么資格封王？朝廷已經(jīng)赦免了你的罪，還不夠嗎？想想你殺了多少朝廷命官？當(dāng)初，是唐玉良將軍為你說情，朝廷才答應(yīng)招安。你可不能不識好歹！”
劉志忠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知縣等人大罵：“你們這些這狗官才是不識好歹！我殺的都是貪官污吏，就像你們這樣的混蛋！你向我索要了多少銀兩，都忘了嗎？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知縣站起來喊道：“竟敢咆哮公堂！來人，拿下這個反賊！”
劉志忠抽出長刀大喊：“來人，殺了這些貪官！”
數(shù)名農(nóng)民軍士兵手持長槍闖進來。
劉志忠竄上前，大刀一揮，斬下了知縣的頭。
士兵們一槍一個戳死了眾官員和衙役。
農(nóng)民軍從谷城出發(fā)，再次攻向夔州城。
經(jīng)過將近一年的時間，劉志忠的農(nóng)民軍已經(jīng)擴充到了三十多萬人。
唐玉良再次被朝廷征召，來到夔州城外，準(zhǔn)備阻擊農(nóng)民軍。
唐玉良和司空曉、牛祥、張鳳兒站在江邊一塊巨石上，他們瞭望著江對面的劉志忠兵營。
劉志忠的兵營非常之大，一眼望不到邊。
張鳳兒舉著望遠(yuǎn)鏡看了一下，說：“他們?nèi)颂嗔耍铱醋阕阌腥f?！?p> 牛祥說：“對抗這么多人，我們的兵力遠(yuǎn)遠(yuǎn)不夠啊?！?p> 司空曉說：“這次不能硬拼。只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力量即可，叫他們不敢來侵?jǐn)_石城和呈縣。”
牛祥問：“那要怎么打？”
唐玉良說：“他們占著兵多，明日一定會主動來攻。我們擺出防御陣式，先跟他碰一下。”
夜半時分，劉志忠的兵營外出現(xiàn)一個高大的身影，她撲倒了一個哨兵，威脅道：“別出聲，不然我掐死你。”哨兵無力反抗，只得點點頭。
劉志忠已經(jīng)在大帳內(nèi)熟睡。
高大的黑影掀開門簾走進來。燈光下，可以看清，是唐玉良。
唐玉良走到床邊坐下，伸手在枕頭下一摸，輕輕抽出了一把短刀。然后，一把捂住了劉志忠的嘴。
劉志忠驚醒過來，伸手往枕頭下摸去，卻什么也沒摸到。
唐玉良說：“兄弟，幾十年前，我就和你打過一架，你可不是我的對手，記得嗎？”
劉志忠點點頭。
唐玉良放開手說：“起來，咱們說說話，好嗎？”
劉志忠拉住唐玉良伸出的手坐起來。兩人便并肩坐在床上。
劉志忠說：“其實，那次跟你打架，我還有些高興呢?！?p> 唐玉良笑了：“是嗎？為什么？”
劉志忠：“因為，你那時候是真的很漂亮啊。”
唐玉良：“壞小子！”
劉志忠說：“可惜那時候我一副叫花子模樣，高攀不起啊。哎，要是以后我當(dāng)了皇帝，你愿意當(dāng)我的皇后嗎？”
唐玉良說：“已經(jīng)是老太太了，別開這種玩笑了。”
劉志忠說：“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老，還是能讓我動心啊。”
唐玉良說：“不廢話了，說正經(jīng)的。我好不容易說服朝廷招安了你，你怎么又反了？你對得起我嗎？”
劉志忠說：“你以為被招安是多好的事嗎？讓我去跟那些貪官污吏同流合污不說，還要讓我的弟兄們?yōu)槌⑷ニ退?。我能答?yīng)嗎？這大成帝國本就支撐不了幾天了，要么被起義軍推翻，要么被大真國取代。如此亂世，我要帶著弟兄們打出一片安生之地，建立我自己的王國，讓大家跟著我有飯吃、有衣服穿。這就是我造反的緣由?！?p> 唐玉良說：“你是有你的理由?？墒?，你為什么要殺那么多人呢？”
劉志忠反問：“我說唐姐姐，你還問我這個問題，你東征西討的，殺的人還少嗎？”
唐玉良說：“那是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場之外，我沒殺過一個人。”
劉志忠說：“哦，你是說，我殺的那些貪官污吏啊。那些人不該殺嗎？他們上欺朝廷，下欺百姓，逼得農(nóng)民走投無路。殺那些人，是替天行道。”
唐玉良說：“我覺得，殺手無寸鐵之人總歸不對。不管他們有多壞，你可以用各種方法懲罰他們，沒必要殺戮?！?p> 劉志忠說：“我知道，姐姐你說的是對的。以后要殺人，我會想想姐姐的話?！?p> 唐玉良說：“明天，我們又要打仗了。我想問問你，咱們能不能不打了？”
劉志忠說：“不打，除非你歸順我，或者我投降你。這可能嗎？”
唐玉良說：“你可以退兵，不要進入蜀境，我們就不用打了?！?p> 劉志忠說：“對不住姐姐了，這蜀境是我安身立命最好的地方，我不能放棄。當(dāng)然，你的石城縣和呈縣我可以不去。一來，我們有交情，我不想和你殺個你死我活的；二來，我派人去打探過，你的防御做得非常牢固，你的兵又是異常勇猛，我不一定能攻得進去?！?p> 唐玉良：“既然說不通，咱們只能戰(zhàn)場上見了。”
劉志忠說：“我勸姐姐一句，不要硬和我拼，你現(xiàn)在打不過我的。我有三十萬人馬，你的兵就算是天兵下凡，也不可能擋住我。況且，我的兵已今非昔比，不再是原來的烏合之眾了。除非，你現(xiàn)在一刀殺了我，否則，你不可能取勝的?！?p> 唐玉良頗感沮喪，搖搖頭說：“算了，你接著睡覺吧，打擾了你的好夢，對不起了。就此別過?！?p> 唐玉良起身出了大帳。
劉志忠呆坐了一會兒，然后站起身，緩緩走到大帳外。
劉志忠走出大帳，見兩名侍衛(wèi)被捆綁住手腳，堵住嘴躺在地上。
劉志忠?guī)蛢扇私忾_綁繩。
兩人跪下：“在下失職，請大王處罰。”
劉志忠：“這事別說出去。起來吧。”
兩人起身，肅立在大帳門口。
劉志忠望向江對岸的石城軍兵營。
江面上，幾十艘船載滿農(nóng)民軍渡過江來。
石城兵嚴(yán)陣以待。
越來越多的農(nóng)民軍在灘涂集結(jié)。
隨著一陣鼓聲，農(nóng)民軍向兵營沖過來。
石城兵發(fā)出雨點般的箭矢。
農(nóng)民軍前仆后繼沖到兵營前。
唐玉良和牛祥、張鳳兒率士兵們沖出兵營，兩軍一陣混戰(zhàn)后，農(nóng)民軍退去。
更多的農(nóng)民軍渡過江來。
又是一陣鼓聲，農(nóng)民軍分三路沖過來。
司空曉說：“他們從兩側(cè)包圍過來了，我們會被圍住的?！?p> 唐玉良下令：“撤?！?p> 石城軍迅速向后撤退。
夔州城頭豎起了大旗，上書“大西”。
城墻上站滿了戒備的農(nóng)民軍士兵。
夔州城里很平和，商鋪都開著門，人們自由地穿梭在街道上。
農(nóng)民軍士兵很規(guī)矩，成列地坐在路邊休息。
知府官邸前擠滿了百姓。
士兵們整齊地護衛(wèi)著官邸。
隨著九聲號炮，一群身著嶄新官服的人簇?fù)碇鴦⒅局覐睦锩婢彶阶叱鰜怼?p> 劉志忠在臺階前端站定。
其他人走下臺階，面對劉志忠站立。
劉志忠大聲地說：“各位父老鄉(xiāng)親，我們是為貧苦的農(nóng)民打天下的。今天，我自立為王，建立大西王國。我這個王，是農(nóng)民的王，這個國，是農(nóng)民的國。舊的帝國正在倒下，新的王國立起來了！”
一名官員高喊：“跪拜大西國王！”
眾官員一起跪下。
后面的百姓業(yè)跟著跪下。
官員高喊：“大西國王萬歲！”
所有人高喊：“大西國王萬歲！”
所有人對著劉志忠三拜。
京城一片混亂。
大街上，人們爭相逃往城外，他們背著沉重的包袱，牽著年幼的孩童，急急忙忙奔命。
一位中年紳士坐在自家門口臺階上，樂呵呵地看著街上的熱鬧。
一位年輕的紳士帶著一家人趕著一輛牛車也向城外趕。
看見中年紳士，年輕紳士吩咐家人：“你們繼續(xù)走，我一會兒追上來?！?p> 年輕紳士走到中年紳士面前。
年輕紳士：“仁兄，你怎么還不走？”
中年紳士：“走？為什么要走？”
年輕紳士：“您不知道嗎？農(nóng)民軍就要進城了。”
中年紳士：“他進他的城，關(guān)我什么事？”
年輕紳士：“守軍都被打散了，沒人能保住京城了。那些大臣都跑光了，我們也跑吧，免得被殺光搶光啊?！?p> 中年紳士：“誰說農(nóng)民軍進城就要殺光搶光的？他們不是土匪，是要來坐天下的，殺光了百姓，誰來支撐他們的天下？”
年輕紳士：“可那些皇親國戚，大臣富商為什么都跑了？”
中年紳士：“他們有那么多財寶要保護，當(dāng)然要跑。你我不過是一介窮書生，我們有什么要保的？”
年輕紳士：“您的意思，不用跑？”
中年紳士：“當(dāng)然不用跑，跑了還得回來。不過是改朝換代罷了。以不變應(yīng)萬變就是了?！?p> 年輕紳士陷入沉思。
唐玉良已經(jīng)六十八歲了，她沒有體力也沒有精力再去縱橫天下了。帶著十歲的牛萬年和八歲的牛萬春在淺淺的河里捉魚玩，就是她每天最重要的差事。
祖孫三人玩得正高興。
牛祥和張鳳兒騎馬來到。
牛萬年和牛萬春喊：“爸爸、媽媽?！?p> 唐玉良走上岸，牛祥和張鳳兒下了馬。
唐玉良問：“你們怎么來了？”
牛祥說：“母親，辰陽縣和涪山縣派人來求救。他們都被土匪圍攻了。”
唐玉良問：“不是被農(nóng)民軍圍攻嗎？”
張鳳兒說：“不是。說是土匪借著農(nóng)民軍的聲勢，趁亂從山上打下來了?！?p> 唐玉良說：“這兩個縣和我們向來互相照應(yīng)。應(yīng)該去幫一把?！?p> 牛祥說：“是的，區(qū)區(qū)土匪，我和鳳兒各帶兩千人馬去就夠了?！?p> 唐玉良說：“好吧，打退了土匪，就趕緊回來，不要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