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在宮中,安吉大師帶著眾弟子在安華殿為戰(zhàn)事祈福。
安吉大師的弟子安多回禪房時,冰室宮女艾兒跟了上去。
艾兒因前幾日和眾人相迎大師時不慎摔倒被安多扶起,一直心存感激。
艾兒苦著臉對安多說:“安多師傅,我每日在這宮中勞碌,還要在啟祥宮受主子的氣,日子實在難熬。”
安多溫和地安慰她:“只要心中平和,便可安然度日?!?p> 艾兒眼中泛著淚光:“這宮中只有安多師傅您尊重愛護我,讓我覺得眾生是平等的,我不是一個卑賤的宮女。您能否將手上的佛珠贈于我,讓我感受佛祖無邊的慈悲護佑?”
安多沒有絲毫猶豫,取下佛珠遞給了艾兒:“希望它能給你帶來平靜與福澤。”
啟祥宮內(nèi),嘉嬪正坐在榻上,侍女幽蘭在一旁伺候。
嘉嬪看著換了人來送冰,便問:“艾兒呢?怎么不見她?”
幽蘭回答:“主子,艾兒去安華殿祈福了?!?p> 嘉嬪冷笑一聲:“她能祈得什么福分?!奔螊逵窒氲綃瑰缃袷櫇u盛,連安吉大師都似乎與她走得近,心中滿是嫉妒和不滿。
幽蘭見狀,小聲嘀咕:“這一男一女,無事獻殷勤,也不知在做什么?!?p> 嘉嬪聽了,眼中閃過一絲算計。
幾日后,皇上到安華殿祝禱?;噬想x開時,嫻妃恭送,不小心崴了腳,安吉大師出于好心扶了她一下,皇上看到后,心中有些不悅,叮囑嫻妃:“自己小心點?!?p> 隨后嘉嬪侍女幽蘭送來了嘉嬪抄寫的經(jīng)文,送完后便一直躲在暗處偷窺。
安吉大師見嫻妃對佛法似乎很有悟性,佛緣深厚,便將青銅供香和七寶串珠贈予她,這一幕被幽蘭看得清清楚楚。
又過了幾日,皇上的鸞駕經(jīng)過安華殿,看到眾多宮女都圍在安華殿附近,進忠在一旁說:“皇上,大師頗有修為,而且人長得端正俊逸,所以宮女們才如此仰慕。”
皇上微微皺眉:“大師雖為出家人,但宮女少見外男,還是需要避嫌。等祝禱完,讓大師早些出宮吧?!?p> 嫻妃回去后就讓侍女蕓枝把大師贈的供香點上,說:“此物可以祛晦避邪?!?p> 這時惢心請來了江太醫(yī)給嫻妃請平安脈,嫻妃隔著窗戶看到二人之間的情意,心里很是歡喜。
然而,平靜的日子很快被打破。
一天夜里,嫻妃正在寢宮洗漱畢準(zhǔn)備安寢,突然三寶進來稟告:“娘娘,不好了,剛才奴才看到院子里有一個穿著白衣的刺客,大喊一聲后那人就跑了,現(xiàn)在外面巡守的侍衛(wèi)已經(jīng)去追了?!?p> 嫻妃立刻令三寶多派些人手徹查翊坤宮和東西六宮,還特別叮囑一定要護駕。
她心中疑惑:“侍衛(wèi)巡守經(jīng)過翊坤宮都是有班次的,為何會來的這么快?”
惢心猜想:“可能是娘娘深得皇上寵愛,所以守衛(wèi)才格外殷勤?!?p> 嫻妃卻還是覺得不對勁:“既如此為何刺客還能進來?”
次日,皇上因翊坤宮進了刺客之事斥責(zé)侍衛(wèi)們守衛(wèi)不力,下令凌云徹帶人清肅宮闈仔細巡防。
這時嘉嬪侍女幽蘭請皇上到啟祥宮用膳。李玉來到翊坤宮傳話,請嫻妃到啟祥宮一趟。
嫻妃來到啟祥宮,皇上問她:“你最近可是常去安華殿祈福?”
嫻妃回答:“大師難得進宮,臣妾時常進殿為戰(zhàn)事祈福。”
嘉嬪在一旁說道:“臣妾為了腹中能早日得有子嗣,也是每日將所抄經(jīng)文讓侍女拿去請大師誦讀,大師雖說是修行之人,但畢竟是男子,所以臣妾從未進入殿內(nèi)。不過聽說大師只將供香和手串送給嫻妃所用?”
嫻妃只承認送了供香,不知手串的事。嘉嬪冷笑一聲,讓幽蘭進來指證。
幽蘭拿出一個首飾盒,恭敬地說:“奴婢前幾日奉主之命去安華殿祈福時,看到嫻妃和安吉大師舉止親密,竊竊私語,大師將一盒供香和一個青銅香爐送給嫻妃,還將盒內(nèi)的手串親自戴到嫻妃手上,以做定情信物。”
嫻妃氣憤不已:“你胡說,本宮并未見過此物,你何以認定是定情之物?如果是定情之物又如何在你手上?”
嘉嬪不緊不慢地說:“盒子里還有信箋呢?!?p> 嫻妃看后,信中寫的是西洲曲里女子對男子的仰慕之情,而且提到“君若有心今夜候君于翊坤宮東暖閣”。
嫻妃質(zhì)問嘉嬪:“這是何物?你從何而來?”
嘉嬪得意地說:“這是那日追捕刺客的侍衛(wèi)拿到的,侍衛(wèi)看后惶恐不已交于臣妾,臣妾也不敢看,便交于皇上定奪,皇上已找侍衛(wèi)查驗過了,信上的灑金紅梅箋只供翊坤宮專用?!?p> 皇上臉色陰沉:“手串和紅梅箋都是次要的,只這字跡像是你的。”
嫻妃急忙辨白:“皇上,這不是臣妾寫的,只是字跡和臣妾的很相似。”
皇上說:“你的書法宮中嬪妃無人學(xué)過,更無從仿起?!?p> 嘉嬪接著說:“那字跡皇上自然認得,臣妾猜想這手串應(yīng)該是作為信物引刺客入翊坤宮里相聚所用,后被人發(fā)現(xiàn)受到驚嚇才落荒而逃落下的?!?p> 嫻妃百口莫辨:“皇上,臣妾并未做背棄皇上的事?!?p> 皇上問她:“刺客在時你正在做什么?”
嫻妃回答:“臣妾當(dāng)時正在準(zhǔn)備安寢,有惢心為證?!?p> 皇上又問嘉嬪:“當(dāng)時安華殿的大師又在做什么?”
嘉嬪說:“大師以靜休為由將自己閉鎖在安華殿二樓,不許他人出入,但以大師的功力從二樓跳下也不是難事?!?p> 嫻妃質(zhì)問嘉嬪:“既有私通之事,為何發(fā)現(xiàn)刺客大叫的是掌事太監(jiān)三寶?”
嘉嬪解釋:“這是極隱秘之事,應(yīng)是無知之人喊起來的?!?p> 嫻妃又說:“臣妾與皇上情好,為何要私通?”
嘉嬪卻道:“皇上久不見后宮,嫻妃日日與大師相會,日久生情也未可知?!?p> 嫻妃解釋:“臣妾只為戰(zhàn)事祈福,別無他事?!?p> 嘉嬪不依不饒:“信中還提到惢心,就讓惢心進慎刑司查明澄清。”
皇上煩躁地說:“此事朕自會清查,嫻妃你先回去休息。”
太后得知此事后,覺得皇上處置還算得體,因這事涉及南域圣地來的大師,便令福伽查各宮的動靜,再查安華殿人員的出入,不要妄生風(fēng)波。
皇上說:“不僅嫻妃有嫌疑,不少宮女也仰慕大師,大師夜闖宮里也可能是與宮女私會誤入翊坤宮?!?p> 太后稱皇上還是很維護嫻妃,既然不能輕動安華殿,那就借此清肅后宮,發(fā)現(xiàn)有不檢點宮女立即打發(fā)出宮。
福伽帶人在查嘉嬪的啟祥宮時,看到冰室宮女艾兒手上戴的佛珠,福伽從這蜜蠟佛珠的成色和大小判斷,不是宮里太監(jiān)宮女所用,令人將艾兒押走審問。
皇上從太后處得知艾兒的佛珠是向大師的弟子安多求來的,艾兒為了祈福日夜戴著。
皇上覺得安多輕易將貼身之物許人太過輕率,懷疑是否是他夜闖翊坤宮。
太后稱那夜安多在安華殿守?zé)?,好多人都看見了,而且艾兒住在冰室,安多即使和她有私也不會去翊坤宮。
太后打算將艾兒鞭打一百,令合宮宮人旁觀以作訓(xùn)戒,還說現(xiàn)在查明刺客之事與宮女無關(guān),嫻妃那事皇上還得細查。
紫禁城的天空被節(jié)慶的煙火染得五彩斑斕,可翊坤宮內(nèi)卻如冰窖般寒冷徹骨。
艾兒被拖至宮門前的空地上,一百鞭笞,每一記都似抽在如懿的心間。
艾兒那凄厲的慘叫,劃破宮闈的寂靜,驚得檐下雀鳥四散紛飛,宮人們低垂著頭,不敢直視這殘忍的一幕,唯有嘉嬪,立在一旁,冷眼瞧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陰狠弧度。
艾兒本是冰室中微不足道的小宮女,每日在啟祥宮與冰窖間奔忙,受盡嘉貴妃的苛責(zé)與打罵。
因著一次偶然,在寶華殿與安吉大師的弟子安多有了交集,安多的溫和友善,讓艾兒在這冰冷的深宮中尋得了片刻慰藉,討得佛珠一枚,視作護佑。
卻不想,這佛珠竟成了嘉嬪構(gòu)陷如懿的利刃,被翻出后,艾兒瞬間淪為這場宮斗的犧牲品。
行刑的太監(jiān)手起鞭落,艾兒的后背皮開肉綻,鮮血浸透了破舊的宮衣。
起初,她還緊咬下唇,試圖隱忍,可隨著鞭笞愈重,疼痛如洶涌潮水將她吞噬,終是忍不住嘶喊出聲:“我不過收了一串佛珠,就受這般苦,皇貴妃與大師清清白白,怎比得上你們這些黑心肝的……”
宮人們聽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似暗處的蛇信。
嘉嬪聞此,臉色驟變,怒喝道:“賤婢,還敢胡言亂語!給我狠狠打!”
她心中實則慌亂,生怕艾兒再多吐露半分真相,壞了她精心謀劃的局。
翊坤宮內(nèi),如懿緊攥雙拳,指節(jié)泛白,指甲幾乎嵌入掌心。
惢心在旁,淚水簌簌而落,哽咽道:“娘娘,這可如何是好?艾兒這一喊,眾人定會誤解娘娘。”
如懿目光堅毅,寒聲道:“我身正不怕影斜,定要揪出幕后之人。”
然而,她心底亦知曉,此刻形勢于己萬分不利。
養(yǎng)心殿內(nèi),皇上聽聞艾兒之言,龍顏震怒,重重拍案,桌上的奏折震落一地。
他怒目圓睜:“傳朕旨意,將惢心送進慎行司!務(wù)必查個水落石出。”
李玉侍立一旁,心中暗驚,忙躬身勸阻:“皇上,慎行司刑罰嚴苛,惢心姑娘是嫻妃娘娘的貼身侍女,萬一……還望皇上三思?!?p> 皇上卻擺手打斷:“此事關(guān)乎宮闈聲譽、皇家顏面,不容姑息?!?p> 進忠領(lǐng)命,帶著精奇嬤嬤涌入翊坤宮,那陣仗仿若兇神惡煞降臨。
嬤嬤們分立兩旁,目光冷峻,進忠皮笑肉不笑地宣讀旨意:“嫻妃娘娘,得罪了?;噬嫌辛?,在真相未明前,您需暫居翊坤宮,不得外出?!?p> 如懿端坐榻上,端莊依舊,淡然應(yīng)道:“本宮自當(dāng)遵旨,只望皇上早日查明真相?!?p> 惢心見此,撲通跪地,向如懿叩首:“娘娘,奴婢這就去慎行司,定不會讓您蒙冤?!比畿惭劭舴杭t,欲言又止,終是微微點頭。
此刻,正值皇上萬壽節(jié),重華宮燈火輝煌,珍饈美饌擺滿桌案,宮娥彩女穿梭其間,絲竹雅樂悠悠回蕩。
乾隆年間,時維季秋,金風(fēng)送爽,紫禁城沉浸在一片莊嚴肅穆又喜慶洋洋的氛圍之中,原來是圣上弘歷的萬壽佳節(jié)來臨。
這一日,旭日初升,萬道霞光便似為宮城披上了一層璀璨錦緞,將朱紅的宮墻、金黃的琉璃瓦映照得熠熠生輝,仿佛連那厚重的歷史塵埃都被染上了節(jié)慶的華彩。
自午門起始,沿著御道前行,紅毯鋪地,兩側(cè)的護軍侍衛(wèi)身姿挺拔,甲胄鮮明,槍戟林立,威風(fēng)凜凜之氣撲面而來,仿若天兵天將守護著這人間帝王的慶典之路。
進入太和門,太和殿前的廣場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內(nèi)務(wù)府的太監(jiān)、宮女們穿梭忙碌,猶如工蟻,井然有序地布置著慶典現(xiàn)場。巨大的銅鼎中,香煙裊裊升騰,馥郁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似是向天地宣告這盛世的歡騰。
太和殿,這座巍峨聳立的皇家宮殿,宛如天宮落凡塵,承載著無盡的榮耀與威嚴。
殿頂之上,金黃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下閃耀著刺目的光芒,每一片瓦都仿佛是用純金鑄就,歷經(jīng)歲月卻依然璀璨如新。
檐角上翹,如飛鳥展翅,靈動欲飛,其上裝飾著的琉璃瑞獸,或威嚴凝視,或仰天咆哮,形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似在守護著這殿宇,也守護著大清的江山社稷。
殿身的紅漆立柱粗壯雄渾,需數(shù)人合抱,上面繪著的金龍盤旋飛舞,金鱗閃耀,龍須飄動,仿若下一刻便會破壁而出,直上云霄。
殿門大開,門上的銅釘碩大圓潤,排列整齊,閃耀著古樸而厚重的光澤,門扉之上雕刻著繁復(fù)華麗的圖案,龍鳳呈祥、云紋繚繞,盡顯皇家氣派。
殿前置有數(shù)丈高的萬壽燈,燈身以金絲楠木為骨,外裹五彩綢緞,繡著龍鳳呈祥、福壽安康的精美圖案,風(fēng)過處,綢緞獵獵作響,恰似龍鳳低語,祈愿圣上萬壽無疆。
燈內(nèi)數(shù)百支蠟燭光芒閃耀,驅(qū)散了清晨的微寒,將周遭照得亮如白晝。
燈旁,是巧匠們精心打造的鰲山,以彩石、珠寶、金銀堆砌而成,山上有靈猴獻桃、仙鶴起舞、仙人祝壽等造型,栩栩如生,仿若仙山落凡塵,引得眾人嘖嘖稱奇。
此時,后宮的嬪妃們也紛紛盛裝而出,各自的宮殿通往太和殿的路上,宛如一場流動的華服盛宴。
太后居于首位,乘坐著金碧輝煌的鳳輦,由八名太監(jiān)穩(wěn)穩(wěn)抬著,緩緩前行。
太后身著明黃色繡著團龍福壽紋的朝袍,頭戴金絲點翠嵌東珠的鳳冠,每一步都透著皇家的威嚴與尊貴。她面容雍容,眼神卻透著歷經(jīng)歲月后的深邃與洞察,手中捻著一串沉香佛珠,偶爾撥動,發(fā)出輕微的聲響,似是在為這盛事默默祈福,又似在權(quán)衡著后宮與前朝的萬千局勢。
皇后富察氏緊隨其后,她的鳳輦稍小卻不失莊重。
富察皇后一襲正紅色翟衣,上頭用金線繡著的翟鳥振翅欲飛,仿佛隨時能帶著皇后的賢德之名翱翔九天。頭戴九龍四鳳冠,鳳口中銜著的珍珠顫顫晃動,恰似她溫婉而堅定的儀態(tài)。
她目光柔和,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所過之處,宮女太監(jiān)們紛紛跪地請安,她輕輕點頭示意,盡顯母儀天下之風(fēng)。
純妃蘇綠筠乘坐著一乘精美的儀輿,綠筠身著淺碧色繡著繁花的宮裝,那顏色恰似春日里的湖水,清新而溫婉。
頭上插著的翡翠簪子與衣裳相得益彰,襯得她肌膚勝雪。她手中執(zhí)著一把團扇,扇面上繪著的墨竹仿若藏著她內(nèi)斂的才情。
她的眼神中透著幾分恬淡,在這爭奇斗艷的場合里,仿若一朵靜開的幽蘭,不張揚卻自有芬芳。
宸妃陵容身形纖細,坐在一乘素色軟轎上,身著一襲月白色暗紋錦袍,袍上的絲線在日光下泛著微光,如同她隱藏在柔弱外表下的堅韌心思。
她頭上僅戴著一支羊脂玉簪,簡約卻不失高雅,發(fā)間點綴的幾朵絨花,為她增添了幾分嬌柔。她垂首間,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讓人看不清這深宮中的她究竟在思量何事。
嘉嬪金芷若來自玉氏,所乘的轎子頗具異域風(fēng)情,轎身裝飾著華麗的寶石與繁復(fù)的花紋。
金玉妍著一身金紅相間的宮裝,色彩濃烈,恰似她張揚熱烈的性子。
頭戴一頂鑲嵌著紅寶石與貓眼石的頭飾,光芒璀璨,耀人眼目。她嘴角上揚,帶著一抹與生俱來的驕傲,眼神卻不時掃向四周,透著算計與鋒芒。
玫嬪白蕊姬乘坐的轎子裝飾較為素雅,她身著粉紅色繡著梅花的宮裝,恰似一朵傲雪綻放的寒梅。
頭戴珍珠點翠冠,珍珠的潤澤與她的淚光瑩瑩相映,她本就嬌艷的面容此刻透著幾分楚楚可憐。自經(jīng)歷多多算計后,她眼中的哀怨從未消散,即便在這萬壽節(jié)的歡慶中,也仿若一抹化不開的陰霾。
舒貴人葉赫那拉·意歡乘坐的是一乘精致的步輦,意歡身著紫紅色繡著云紋的宮裝,顏色高貴典雅。
她生得眉如遠黛,目若秋水,頭上戴著的赤金紅寶石簪子襯得她明艷動人。她身姿婀娜,蓮步輕移間,仿若帶著詩意,眼中滿是對這世間美好的期許,只是這宮中歲月,不知能否容得下她的一腔赤誠。
海貴人珂里葉特·海蘭坐在一乘輕便的轎子上,海蘭身著湖藍色宮裝,那顏色如同她的性子一般,沉靜而深遠。
她頭上的發(fā)飾不多,幾枚銀質(zhì)的簪子點綴其間,素凈淡雅。她身形略顯單薄,面容清秀,眼神中透著幾分怯意,可在這怯意之下,又藏著為了在乎之人可以赴湯蹈火的決然。
慶貴人陸沐萍的轎子裝飾得喜氣洋洋,她身著橘紅色繡著石榴花的宮裝,寓意多子多福。
頭上戴著的金飾叮當(dāng)作響,盡顯活潑。她面容圓潤,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眼中滿是天真無邪,在這復(fù)雜的后宮中,倒像是一抹別樣的亮色。
婉貴人陳婉茵乘坐的轎子較為普通,她身著藕色宮裝,上面繡著的蓮紋仿若她的品性,出淤泥而不染。
她頭戴一支碧玉簪子,安靜溫婉。她總是默默跟在眾人身后,不引人注目,可若細細瞧去,便能發(fā)現(xiàn)她眼中偶爾閃過的落寞與不甘。
待到眾人齊聚太和殿前,依著位份站定。太后端坐于殿上的鳳椅之上,皇后侍立于側(cè),其余嬪妃按序排班。
此時,鐘磬齊鳴,雅樂悠揚,仿若仙樂飄飄,是樂師們奏響了萬壽節(jié)的樂章。
皇上弘歷身著明黃色龍袍,頭戴十二旒冕旒,在眾人的朝拜聲中穩(wěn)步踏入太和殿。
他身姿偉岸,面容英俊,龍袍上繡著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似是彰顯著帝王的無上權(quán)威。他的眼神掃過眾人,帶著君臨天下的威嚴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抬手示意眾人平身。
“眾卿免禮,今日朕之壽辰,與諸卿同慶?!?p> 皇上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殿內(nèi)回蕩,眾人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呼聲震天,似要沖破云霄。
緊接著,便是盛大的歌舞表演開場。一群身著彩衣的舞女魚貫而入,她們來自教坊司,個個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仿若天仙下凡。為首的領(lǐng)舞女子,身著一襲金絲繡鳳的大紅舞衣,裙擺拖地,隨著她的舞動,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嬌艷欲滴。
她頭戴鳳冠,鳳冠上的珠寶在燭光下閃爍著七彩光芒,與她靈動的雙眸相映生輝。
音樂奏響,先是一陣激昂的鼓點,仿若春雷乍動,喚醒沉睡的大地,緊接著,絲竹管弦之聲紛至沓來,和諧共鳴。
舞女們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她們的舞姿輕盈優(yōu)美,仿佛風(fēng)中的柳絮,飄搖而不失優(yōu)雅。手中的彩帶隨風(fēng)飄舞,或紅或綠,或黃或紫,交織成一片絢麗的彩虹,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線。
開場舞名為《祥龍賀壽》,舞者們以靈動的身姿模擬出龍游四海、騰飛云霄的壯觀景象。只見她們相互配合,有的高舉雙臂,模擬龍角,有的扭動腰肢,仿若龍身蜿蜒,還有的輕盈跳躍,恰似龍尾擺動。她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力度恰到好處,每一個轉(zhuǎn)身、每一次跳躍都帶著磅礴的氣勢,寓意皇上龍體安康、國運昌盛。
一曲舞罷,掌聲雷動。緊接著,又一群舞者登場,她們帶來的是《百鳥朝鳳》。
舞者們身著五彩斑斕的羽衣,頭戴精致的鳥羽頭飾,仿若一群靈動的飛鳥。音樂舒緩而悠揚,仿若林間鳥鳴,清脆悅耳。舞者們用她們的肢體語言,展現(xiàn)出鳥兒們覓食、嬉戲、飛翔的場景。她們時而聚集,時而分散,時而振翅高飛,時而低空盤旋,將鳥兒的活潑與靈動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象征著大清在皇上的統(tǒng)治下,四方來朝,天下歸心。
在歌舞表演的間隙,太監(jiān)們依次呈上各地進貢的奇珍異寶。
有南洋進貢的巨大珍珠,圓潤飽滿,光芒四射,置于錦盒之中,猶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西域進貢的和田美玉,雕工精湛,制成的如意、擺件巧奪天工,玉質(zhì)溫潤,觸手生溫,仿佛凝聚著山川的靈氣;還有北疆進貢的珍稀皮毛,柔軟順滑,毛色光亮,撫摸上去如同綢緞一般,給人以極致的觸感。
皇上一一過目,不時點頭稱贊,賞賜頗豐,引得眾臣感恩戴德。
盛宴之上,珍饈美饌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御膳房精心烹制的菜肴擺滿了一桌又一桌,龍鳳呈祥、洪福齊天、壽比南山等菜品不僅名字寓意吉祥,擺盤更是精美絕倫。
龍鳳呈祥乃是以雞與蛇肉為主料,精心烹制后雕琢成龍鳳之形,栩栩如生,置于白玉盤中,龍鳳仿佛在云端翱翔;洪福齊天則是用紅色的食材拼湊成一個大大的“福”字,置于盤中,鮮艷奪目,周圍點綴著各種時令果蔬,仿若一幅精美的畫卷;壽比南山以一座精美的山巒造型為底,山上點綴著各種山珍,仿若仙山盛景,讓人賞心悅目又垂涎欲滴。
酒過三巡,眾人的心思卻各異。
太后不動聲色地留意著后宮眾人的言行舉止,心中盤算著如何維持后宮的平衡,確?;始易铀梅泵?、家族昌盛。
皇后富察氏端莊地笑著,不時與皇上低語幾句,眼中滿是關(guān)切,可心底卻因后宮的暗流涌動而憂慮,既要顧全大局,又要提防小人算計。
純妃暗自思忖著如何在這節(jié)慶中不著痕跡地為自己的兒子謀求出路,她深知在這后宮,唯有子嗣才是立足之本,目光偶爾掃向皇后,帶著幾分敬意與不甘。
陵容靜靜站在一旁,看似在欣賞歌舞,實則悄悄觀察著眾人的反應(yīng),手中的帕子被她絞得微微發(fā)皺,想著自己在這宮中的艱難處境,尋找著一絲可以站穩(wěn)腳跟的機會。
嘉嬪金芷若一邊笑著與身旁的嬪妃寒暄,一邊用余光留意皇上的神色,心中謀劃著如何打壓對手,抬高自己與玉氏的地位,那璀璨的頭飾下,藏著一顆野心勃勃的心。
玫嬪白蕊姬望著滿桌的佳肴,卻毫無胃口,她的思緒飄回了曾經(jīng),對眼前的歡慶仿若置身事外,眼中的哀怨愈發(fā)濃烈。
舒貴人意歡沉浸在對詩詞歌賦的遐想中,偶爾與皇上對上眼神,臉頰緋紅,她期盼著皇上能懂她的才情與心意,在這宮闈之中尋得一份真愛。
海蘭則時刻關(guān)注著姐姐如懿的處境,雖身處盛宴,心卻早已飛向翊坤宮,想著如何在這復(fù)雜局勢下幫如懿一把,手中緊攥著的版子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慶貴人陸沐萍天真地享受著這熱鬧的氛圍,對周圍的暗潮洶涌渾然不覺,笑聲清脆,引得眾人側(cè)目。
婉貴人陳婉茵默默站在角落,看著眾人的熱鬧,心中滿是落寞,她知道自己貌不驚人、位份不高,在這宮中仿若透明,可又不甘就此沉寂。
歌舞暫歇,眾嬪妃依次上前向皇上敬酒祝壽。
太后微微點頭,皇后率先端起酒盞,儀態(tài)萬方地走到皇上面前:“臣妾恭?;噬先f壽無疆,福澤深厚,愿皇上龍體康健,大清江山永固?!?p> 說罷,輕抿一口酒,將剩余的敬獻給皇上。皇上接過,微笑著飲下,眼中滿是對皇后的贊許。
純妃隨后跟上,柔聲說道:“皇上,臣妾愿您歲歲歡愉,順心如意,這杯酒敬您,望您在繁忙朝政之余,也能稍作休憩?!?p> 她的聲音溫婉動聽,如同春日里的微風(fēng)?;噬宵c頭示意,飲下酒盞中的瓊漿。
陵容上前時,微微低頭,聲音輕柔:“皇上,臣妾愿您身體安康,事事順?biāo)欤司凭茨?,望您福壽綿延?!?p> 她的羞澀與內(nèi)斂在這一刻盡顯,皇上看在眼里,溫和地讓她起身。
嘉嬪則邁著自信的步伐,笑道:“皇上,臣妾攜玉氏一族之祝福,愿皇上洪福齊天,我大清與玉氏永結(jié)同心,共譜華章,這杯酒敬您?!?p> 她的話語中透著對玉氏的維護與對皇上的討好,皇上心中有數(shù),淺酌一口。
玫嬪端著酒盞,眼眶微紅:“皇上,臣妾……愿您平安喜樂,只是臣妾想起往昔,心中難免悲戚,望皇上莫怪。”
她的話勾起了皇上的一只愧疚,皇上安慰了幾句,飲下她敬的酒。
舒貴人意歡目光熾熱地看著皇上:“皇上,臣妾愿以詩意伴您歲歲年年,愿您的江山如詩如畫,這酒敬您,望您能懂臣妾心意?!?p> 皇上被她的才情打動,一飲而盡,引得意歡面露欣喜。
海蘭走上前,小聲卻堅定地說:“皇上,臣妾?;噬仙眢w越來越好,也望您能多關(guān)心后宮姐妹,大家共為大清祈福。”
她看似怯懦的外表下,藏著對后宮和睦的期盼,皇上微微點頭,飲下酒。
慶貴人陸沐萍蹦蹦跳跳地來到皇上面前:“皇上,祝您生日快樂,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這酒您一定要喝哦!”
她的天真爛漫讓皇上心情舒暢,笑著喝完。
婉貴人陳婉茵最后上前,輕聲道:“皇上,臣妾也祝您萬壽無憂,愿您的光芒照亮大清每一寸土地。
眾嬪妃華服盛裝,笑語盈盈,唯有席間空位格外刺目——那是如懿的位置。
舒貴人環(huán)顧四周,秀眉輕蹙,輕聲向身旁宮女問詢:“怎不見嫻妃姐姐?”
嘉貴妃聞之,嘴角噙著一抹嘲諷冷笑:“哼,她此刻自顧不暇,哪有心思來赴宴?!?p> 純貴妃亦輕聲附和:“噤聲吧,莫要在此時提及,觸了皇上霉頭?!?p> 海蘭坐在角落,目光始終凝在那空位上,滿心憂懼。
她素手緊攥帕子,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暗自思忖:“姐姐此刻定在翊坤宮憂心如焚,我定要設(shè)法救她?!?p> 翊坤宮內(nèi),如懿強抑悲戚,親入庖廚,精心制作皇上素日最愛的點心。
她身形略顯單薄,在爐灶間忙碌,煙火熏紅了雙眼,卻未曾停歇。
點心制成,裝入食盒,她喚來嬤嬤:“勞煩嬤嬤將此點心送至壽宴,呈予皇上,聊表本宮心意?!?p> 嬤嬤面露難色:“娘娘,這……恐不合規(guī)矩,您現(xiàn)下正被禁足?!?p> 如懿目光懇切:“嬤嬤,本宮知為難您,可這是給皇上的壽禮,心意不可不送,您只當(dāng)行個善舉?!?p> 嬤嬤猶豫再三,終是接過食盒。
海蘭在重華宮門口候著,見嬤嬤前來,忙迎上前。
接過食盒,打開瞬間,目光被盒內(nèi)字條吸引。
她心領(lǐng)神會,迅速檢查點心,掰開壽桃,七寶手串赫然顯現(xiàn)。
海蘭眼神一亮,隨即隱去鋒芒,低聲喚來凌云徹,二人在宮墻拐角處密語幾句,便分頭行事。
壽宴之上,皇上強撐笑顏,可眉間的郁結(jié)難消。
太后瞧出端倪,輕聲寬慰:“皇帝,寶華殿之事,法師乃修行之人,不可貿(mào)然驚動,以免失了敬重。若真有人心懷不軌,揪出便是,莫要擾了節(jié)慶興致?!?p> 嘉嬪忙起身應(yīng)和:“太后所言極是,臣妾已加派人手看守安華殿,嚴禁嬪妃、宮人出入,必不讓此事再生波瀾?!?p> 海蘭瞅準(zhǔn)時機,忙起身跪地:“皇上,臣妾聽聞這白玉霜方糕是如懿娘娘特意為您準(zhǔn)備的,您嘗嘗吧,定是美味。”
皇上聽聞“如懿”二字,心中一顫,目光落向食盒。嘉嬪見狀,阻攔道:“皇上,此刻……”
海蘭搶先一步:“嘉嬪,這是娘娘一番心意,皇上壽辰,嘗嘗又何妨?”
皇上抬手制止眾人,起身道:“朕回養(yǎng)心殿?!?p> 與此同時,養(yǎng)心殿內(nèi),李玉正心急如焚。
他顫抖著手,欲用備好的七寶手串換下證物中的那串,孰料裝手串的袋子莫名卡住,越急越解不開。
正慌亂間,皇上腳步聲漸近,李玉冷汗如雨,慌亂間竟想用牙齒咬開袋子,卻不慎將袋子弄落柜底。
皇上踏入養(yǎng)心殿,李玉恰好換好手串。
皇上瞧見桌上的壽字,憶起如懿臨摹字跡之舉,心中疑竇叢生:“如懿既能仿朕字跡,他人亦可仿她的?!?p> 李玉趁機進言:“娘娘用心良苦,定是在訴說冤屈?!?p> 皇上追問慎行司情況,李玉回道:“惢心姑娘堅貞不屈,尚未招認,只是若再用刑,恐傷娘娘之心。”
皇上長嘆:“朕亦無奈,唯有此法證娘娘清白?!?p> 言罷,皇上拿起物證盒,擺駕翊坤宮。
如懿見皇上來,從容起身相迎。她目光坦蕩,直視皇上雙眸,將物證疑點一一剖析:“皇上,這七寶手串破綻百出。修行之人對七寶了若指掌,此手串用的是紅玉髓,絕非瑪瑙,怎會是大師之物?再者,臣妾從未見過這佛珠,怎成了與大師的定情信物?還有這信箋,字跡雖似臣妾,可若有心人模仿,并非難事?!?p> 皇上聽著,臉色陰晴不定,陷入沉思。
李玉在旁適時添言:“皇上,想來是有人蓄意污蔑,這幕后黑手恐是不懂修行的外來之人。”
嘉嬪正是外邦女子,皇上心中有數(shù),當(dāng)即下令:“李玉,明日去啟祥宮,命所有人用左右手寫下七寶的名稱,若有字跡與那封假情書相同之人,即刻帶來見朕。內(nèi)務(wù)府有一對紅玉髓步搖,一并拿給嘉貴妃?!?p> 李玉見事情有所轉(zhuǎn)機,忙答應(yīng)道:“是?!?p> 紫禁城的夜色,濃稠如墨,唯慎刑司那幾簇飄搖的火把,掙扎著撕開一角黑暗,卻也只是讓這逼仄陰森的空間顯得更為可怖。
墻壁上,青苔肆意蔓延,仿佛要將歲月的苦難一同烙印其上;石磚地面,潮濕冰冷,隱隱散發(fā)著血腥與腐臭交織的氣息,那是無數(shù)冤魂曾在此哭訴的殘痕。
惢心,這個平日里溫婉淺笑、眼眸靈動的女子,此刻卻如折翼的飛鳥,被粗重且銹跡斑斑的鐵鏈死死鎖在刑架之上。
她的頭發(fā)早已凌亂不堪,幾縷發(fā)絲被汗水浸濕,黏膩地貼在蒼白如紙的臉頰上;衣衫破碎襤褸,一道道皮開肉綻的血痕縱橫交錯,仿若惡獸利爪肆虐后的慘狀,那殷紅的血,還在緩緩滲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洇出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進忠,邁著那令人厭惡的小碎步踏入這人間煉獄,他狹長的臉上掛著一絲陰狠的笑意,恰似暗夜中覓食的狡黠惡狼。
身后,兩名精奇嬤嬤如鬼魅般跟隨,她們手中緊握著各式各樣的刑具,鐵鞭的鏈梢在火把微光下閃爍著森冷寒芒,竹簽的尖端仿若毒蛇吐信,還有那燒得通紅的烙鐵,滋滋作響,似在貪婪地渴望著下一次灼燙人肉的快感。
“惢心,”進忠湊近,聲音尖細卻如冰刀般直刺人心,“你可想好了?只要你招認嫻妃與安吉大師私通,便可少受些皮肉之苦,咱家也能在皇上面前為你美言幾句。這等好事,你莫要糊涂錯過?!?p> 惢心費力地抬起頭,盡管面容憔悴、雙唇干裂滲血,可那雙眼眸卻仿若燃著兩簇不屈的火焰,直直地瞪向進忠:“呸,你這狗奴才,娘娘清清白白,我怎會污蔑她!你們休想從我口中得到半個字?!?p> 每一個字,都似是從牙縫中擠出,帶著無盡的憤恨與決絕。
進忠的臉色瞬間陰沉如水,惱羞成怒之下,他猛地揮手,厲聲喝道:“給我打,狠狠打,打到她招為止!”
精奇嬤嬤們聞聲而動,如惡狼撲食。
手中的鞭子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狠狠抽下,每一鞭都精準(zhǔn)地落在惢心那柔弱卻堅毅的身軀上,鞭梢撕裂空氣,更似要將她的靈魂一同抽碎。血花飛濺,惢心緊咬下唇,直至咬出深深血印,痛得渾身劇烈顫抖,卻硬是將那慘叫咽回腹中,不讓這惡徒得逞半分。
“怎么樣,惢心,現(xiàn)在招還來得及。”
進忠再次逼問,眼中閃爍著瘋狂與期待,妄圖從這女子口中撬出他想要的“真相”。
惢心瞪著他,眼中的恨意仿若實質(zhì):“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這些小人得逞,污蔑娘娘。”
她的聲音雖微弱,卻在這狹小空間內(nèi)久久回蕩,似是對這腌臜之地的無聲控訴。
就在這絕望與痛苦交織的時刻,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仿若一道曙光穿透陰霾。
李玉匆匆趕來,他踏入慎刑司的瞬間,眉頭緊鎖,滿心的不忍與憤怒。一眼瞧見屋內(nèi)慘狀,更是怒火中燒,高聲喝道:“住手!”
這一聲怒吼,仿若洪鐘,震得墻壁都似要抖落幾分塵埃。
進忠一驚,慌亂轉(zhuǎn)身,臉上瞬間堆滿諂媚笑意:“喲,李公公,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
那副嘴臉轉(zhuǎn)換之快,令人作嘔。
李玉理都不理他,徑直快步走到惢心跟前,看著她滿身的傷,眼眶泛紅,心疼不已,輕聲道:“惢心姑娘,你受苦了?!?p> 隨后,他轉(zhuǎn)身面向進忠,神色冷峻如霜,仿若威嚴判官:“進忠,皇上有旨,停止對惢心的一切拷問,即刻釋放。”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明黃圣旨,展開一角,那刺目的龍紋與朱紅印章,讓進忠不敢直視。
進忠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甘與驚愕:“李公公,這……這怎么行,這事兒還沒查清楚呢?!?p> 他試圖做最后的掙扎,妄圖挽回這即將落空的陰謀。
李玉呵斥道:“皇上旨意,你敢違抗?”
聲音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仿若泰山壓頂,讓進忠徹底沒了底氣。
進忠嚇得一哆嗦,連忙躬身:“不敢不敢,咱家這就照辦?!?p> 待精奇嬤嬤哆哆嗦嗦地解開鐵鏈,惢心身形一晃,險些摔倒。
李玉趕忙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手臂微微顫抖,既怕弄疼了她,又怕她就此倒下:“惢心姑娘,小心?!?p> 惢心感激地看著李玉:“多謝公公救命之恩?!?p> 此刻的她,聲音輕柔,卻飽含真誠,仿若劫后余生的孤舟,尋到了唯一的港灣。
李玉一臉關(guān)切:“姑娘快別這么說,你這一身傷,我先送你回翊坤宮,讓江太醫(yī)趕緊瞧瞧。”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惢心往外走,每一步都走得極慢、極穩(wěn),仿若在呵護世間最易碎的珍寶。一邊走,還一邊輕聲叮囑:“姑娘,你且忍著點,很快就到了。”
一路上,李玉不時側(cè)目觀察惢心的狀況,見她腳步虛浮,幾次欲言又止,終是忍不住說道:“姑娘,你這性子也太倔了,那進忠是何等陰狠之人,你何苦受這般罪。”
惢心微微搖頭,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公公,您不懂,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若為求自保而誣陷她,與禽獸何異。我這條命,是娘娘給的,只要能護得娘娘清白,便是千刀萬剮,我也不懼?!?p> 李玉聽著,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心疼:“姑娘這份忠心,實在難得。只是這后宮爭斗,波譎云詭,往后你可得多為自己想想。”
惢心輕聲嘆息:“在這深宮中,若無娘娘庇佑,我又能何去何從。我只盼著,娘娘能早日洗清冤屈,不再受這等委屈?!?p> 月光如水,灑在二人前行的道路上,雖依舊清冷,卻也似為他們鍍上一層銀輝。
李玉望著惢心瘦弱卻挺直的背影,暗暗發(fā)誓,定要助如懿與惢心在這宮中安穩(wěn)度日,哪怕前路荊棘滿布,亦在所不惜。
不多時,翊坤宮的宮門在望,李玉加快腳步,高聲喊道:“快,開門,惢心姑娘回來了。”宮人們匆忙開啟宮門,見到惢心慘狀,皆面露不忍,紛紛落淚。
李玉將惢心安置在內(nèi)殿榻上,又趕忙差人去請江太醫(yī)。
自己則守在一旁,看著惢心緊閉雙眼、眉頭緊皺,心中如油煎般難受。
“姑娘,你且歇著,江太醫(yī)馬上就來,有他在,你定會沒事的?!崩钣褫p聲安慰,眼中滿是焦急與期待。
惢心微微睜眼,看向李玉,眼中滿是信任:“多謝公公,有您在,我安心許多?!?p> 未幾,江太醫(yī)匆匆趕到,見此情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怎會傷成這般模樣!”
他趕忙打開藥箱,著手診治。
李玉在旁緊張觀望,不時問道:“江太醫(yī),惢心姑娘傷勢如何?可有大礙?”
江太醫(yī)邊施針邊回道:“幸未傷及要害,但需好好調(diào)養(yǎng),這皮肉之苦,怕是要受上一陣子了?!?p> 李玉微微點頭,心中稍安:“有勞太醫(yī),您務(wù)必費心,惢心姑娘是好人,不能讓她落下病根?!?p> 待江太醫(yī)處理完傷口,開好藥方,李玉又忙著安排熬藥、準(zhǔn)備膳食,事無巨細,仿若親人照料一般。
惢心看著忙碌的李玉,眼中淚光閃爍:“公公,今日之恩,惢心銘記一生,往后若有需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玉微笑搖頭:“惢心你快別這么說,你好好養(yǎng)傷便是。這宮中,咱們相互扶持,總能熬過難關(guān)?!?p> 窗外,夜色漸深,可翊坤宮內(nèi),卻因這份患難情誼,泛起絲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