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他半真半假的糊弄,是為了族長那里能交代過去。今天這事不一樣!
若是還不管,任憑她這么胡鬧下去,早晚會出大事!
谷念安拿著藤條來到夏至身邊,“把手伸出來!”
夏至沒動,垂著眸不說話。
“手伸出來!”
谷念安板著臉,又說了一遍。
夏至還是不說話,也不看他,像是沒聽到一般,不做任何反應。
谷念安拿著藤條的手提起來。
他本來只想收著力道,在她手心抽幾下。讓她吃痛長長記性,不要再任性妄為??伤F(xiàn)在這個樣子,好像吃定了他不能那她怎么樣。
“手伸出來!”
谷念安的呵斥聲在老宅子回響。
夏至抬頭,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除了看透世事的漠然之外,還有幾分疏離。
谷念安一怔。
他記得姑媽出事那天,他趕過去。看到她拿著打光了所有電量的黑屏手機,一個人坐在病房走廊的臺階上,當時臉上就是這樣的神情。
見兩人僵持著,管家上前解圍:“少爺,夜里風大,地上涼,表小姐身子弱……”
“出去!”
谷念安朝管家吼了一聲。
夏至此刻的表情太傷他了。
這么多年了,他以為,她和他已經(jīng)走遠。卻沒想到,依舊在起點。平日里的親近打鬧是真的,此刻疏遠陌生也是真的!
這些年,他用盡心力,到底是做了些什么?
手,落了下去。
谷念安沒收住力道,藤條重重地抽過夏至的背。
夏至的眉心微微蹙了下。
谷念安看著,趕緊看向夏至的后背。見抽過的地方衣衫完好,沒有破損的跡象,不由得松了口氣。
“為什么要對普通人下手?谷家教你就是為了讓你恃強凌弱的?”
“我沒恃強凌弱,只是讓她自己聽到真相而已?!?p> 夏至的目光落在祠堂的地上,聲音淡淡的。
“你還敢說這個?!我是不是說過,你那個所謂的師傅,教給你的東西,不許記得!也不許練習!!你不但不聽,還用上了?”
夏至不說話,她那個師傅在九大家族是個禁忌,是個不能提起的人。
“錯沒錯?”
谷念安沉著聲問了一句。
夏至不回答。
第二記藤條抽過后背,谷念安加重了力道。
夏至咬緊了牙。
“錯沒錯?”
夏至還是不回答。
又一記藤條抽在后背,夏至的額角滲出了冷汗。
“家法是三十記!你今天犯了兩次錯,加一倍,六十!”
谷念安握著藤條的手顫了顫。
“我寧可今天親手罰了你,也不能讓你繼續(xù)不長記性!用你那個師傅教你的東西,將來惹出天大的禍事,我都保不了你?!?p> 谷念安大聲的教訓,隔著門傳出去。
管家跟著也著急起來,扒著門縫,朝里面喊著:“表小姐啊,你服個軟,六十記家法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少爺真是沒輕沒重!家里的藤條都是定制的,粗細大小,打起來區(qū)別不大。上一次受了那六十記家法的,還是三房那個頑劣的。躺在床上好幾天,用藥外服內服調理了大半個月才好。表小姐一個姑娘家怎么受得住?
沒有得到回應。連谷念安的聲音都沒了,祠堂里只剩下藤條揮舞抽打的重響。
夏至咬緊了牙,抬頭看著祠堂正中懸掛的匾,一下一下數(shù)著數(shù)。
匾額上‘追遠’兩字搖搖晃晃,顯出幾分飄渺的意境。飄逸遒勁的字體,也不知是哪位仙風道骨的先輩所寫,這時候看著倒是應景了。
“少爺啊,表小姐身子弱,你悠著點,別下重手??!”
管家在門外頭著急了起來。
盤算著要不要去叫人。但又怕叫了人來,今天晚上是過去了?;仡^族長想起來公事公辦,再罰一次,表小姐剛剛那些藤鞭子就白挨了。
“表小姐,表小姐,你到是說句話!求個饒??!少爺對你怎么樣你最是清楚了,你求求饒,別和自己身子過不去?。 ?p> 管家拿不定主意,只能朝著屋內喊著,又勸了起來。
又有幾個房間的燈亮了起來,拉著簾子的窗戶上人影晃動,仿佛都在側著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
“少爺,別打了!別打了!”
管家在門外焦急的喊著,除了藤條抽動的清脆響聲,沒有人回應他。
已經(jīng)有幾個開了門,往祠堂這邊過來。
管家遠遠看著,是三房五房那幾個嘴碎的。轉念想了想了,反正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不如就人盡皆吧。
管家索性大聲嚷了起來:“少爺啊,您下手這么重,表小姐身子弱,快不行了~~您快住手,快住手??!”
“誰,誰快不行了?”
五房的小十五腿腳利索,先湊了過來,伸著脖子往門縫里看著。
“表小姐啊,六十記家法,那么粗的藤條……”
管家滿臉擔憂,兩手食指拇指張開,聚攏圍成一個圈。
看了看,又覺得有點過了。就把左手放下,用右手的食指拇指圈處一個圈比劃:“這么粗的藤條……少爺下手那個狠啊,一下一下抽在表小姐后背!表小姐剛吐了一口血,也不知道抗不抗得住……”
“這么狠?!不能吧!這……夏至不是老大帶大的嗎?平日里當寶一樣,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這怎么能下這么重的手?”小十五有點不信。
五房的小七湊了過來:“怎么不能?!我們這些人全部的腦子加起來都不及老大一個零頭!別看他平日里溫和,實際心最狠!上次老五那事,他處置的可是一點情面都不留?!?p> “就是就是!把老五流放到了北邊一個小鎮(zhèn)子,看著小公司的門面。夏天連碗冰酥酪都吃不上!”三房的小六也湊了過來。
“我和你說啊,我還聽說老大……”
幾個人湊著開始討論起來。
管家看著幾個人湊著頭談論著,他也插不上什么話,就住了口。
剛剛喊了幾嗓子,口干舌燥的?;匚堇锏搅吮杷?,捧著邊喝邊看著各房那些個好熱鬧的接二兩三的往這湊,打量這波聲勢造得夠不夠大,要不要再添添火的時候。
祠堂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眾人的目光立時被吸引了過去。